我跟这个校草,没什么话说。不想理他,所以就走在前面,他在后面说了一句,“带路吧”,就也一直没有跟上来。
走到巷子口的时候,我停下来,回头,以为他走了,但他还在,我说,“就是这里。你可以回去了吧!”
“嗯?”纪之远不解地挑了挑眉,“你家住大马路啊?”
我哭笑不得,“对,我家就住大马路。”
“别骗我了。走,我们进去。”他走上来推了推我,示意我往前走,那笑眯眯的样子真欠揍!
“喂!既然你知道我申请助学资金,那你肯定也知道我家住在哪儿了!你是路痴吗?还是要我请你去我们家开party啊?”
他愣了一下,我没让他有说话的机会,“对不起,寒舍太小!容不下您!我的意思你明白了吗?”
纪之远什么也没说,我说完以后他耸了耸肩就转身走了。看到他上了一辆出租车的时候,我才背过身去往家里走。
到家,一开门就看见我妈正拖着那个丑陋的东西往客厅爬,一边爬一边哭。我站在那里,傻了。要是苏灿还在,她至于落到这样一个没人照顾的地步吗?跟街上那些残疾的乞丐似的!我恨恨地咬了咬牙,走过去。
“你干什么呀?”我怒骂了一句,走过去拉她,可她不领情,一把甩开我的手。
“滚开你!”说实话,她痛哭流涕的样子一点都不感人,反而还很狰狞,很可怕!“你以为我没有你就不行了?我呸!让我去求你这小杂种?我呸!!”说着她啐了一口,眼泪鼻涕一块彪了出去。
我火了,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抱着胳膊看着她,“你不是能耐吗!?爬呀!”都成这副模样了还敢骂我小杂种!?她就真不怕我一脚踹过去吗?
我妈她越哭越大声,那哭声好像惨叫似的,又刺耳又烦人。我看着她一点一点往前挪动的身子,心想,这人嘴怎么那么硬啊?明明就需要人照顾,偏偏又把自个儿当全世界的人都必须要伺候她的东西似的,你丫又不是人民币,全世界哪儿找那么多人看着你的脸色伺候你啊?
她一直边哭边骂我,骂我不孝,没良心等等。她就从来没有骂过苏灿,那臭小子无缘无故走了她也不骂他。
我不耐烦地站了起来,准备走回房间,可是看着她那个惨样子还是不有点忍心,于是就走过去问她,“你要去哪里?”
她回过头来,用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瞪着我,那目光就跟动物世界里的美洲豹似的,可怕极了。然后她一巴掌打在我的小腿上,自己狼狈地倒在地上,像一个临死挣扎的战士似的。怎么,她把我当作一个敌人吗?
“你这个人......疯了吗你?”
“一个晚上不回来,想饿死我啊?”原来她在这儿就爬了一晚上,为的只是这个!呵,这人毅力可够坚强的,要是我沦落到这等无颜活在世界上的地步,我就立马去shi了还吃饭!?
“你昨天不是吃过饭了吗?还吃得那么多,饿得死吗?”我笑了,拖着身子去厨房给她做饭吃——不过还是先把她弄回床上再说吧。
背她回房间的时候,她一直在掐我的手臂,骂我不是个东西!我站在那房间的门口,威胁道,“你再骂我让你上街要饭去!”她打我,打我头!咣一下重重地敲下去!
我的脑袋像个突然被踢出去了的足球似的,悬了。眼泪夺眶而出,我顺口就这样叫了一句“苏灿她——你要再打我就把你扔下去!”我狠狠地威胁道。
可她还是打,右手打,左手死死地抓着我,就生怕我把她给摔下去了似的——我是想这样干的,我真恨我自己没有这么干,是阴影,怕了,因为以前要是我敢跑,她抓到我就会打得更凶。
可是,现在我没跑,她连腿都没有了,我还是那么怕——她越打越凶狠,因为她恨我,我知道了。“我看你还敢不敢一整夜不回家!看你还敢不敢!”我的头都快让她给打碎了,“还不快点给我做饭去!想饿死我吗?你这该死的小杂种!”
我忍着眼泪把她扔到她的床上去——她又趁我来不及走扇了我一巴掌,“想害死我吗,你这小野种?”
我火了,也扇了她一巴掌,骂道,“我是野种?苏灿还他妈不是人呢......”话才说了两句,那女人便抄起床头的一个茶杯咆哮着朝我狠狠地砸了过来,“你敢骂他!?”那瓷杯子就这样从我的发梢呼一下飞过去,砸在墙上,碎了,里面的水顺着她房间那面发霉发黄的墙壁流下来,像血一样,我的血!
我心惊胆战地看着她,好歹我也是她养了十年的女儿啊——我摔门出去了,出去了,把她房间的门给反锁了,任她在里面怎么骂,我当她是一疯子。
走进那个又脏又小的厨房,我洗了米,煮粥,没一会儿炉子上的高压锅便呲呲呲地喷起了蒸汽,我切着南瓜,切着切着哭了,切的又不是洋葱,这样也哭了。我想我亲爸亲妈,我想回家......
苏灿明明说的一起照顾她的,他说的让我上学的,怎么当初说得那么好听?怎么现在听起来就这么的恶心?和他妈那半截身体一样恶心!!我一滴眼泪冷不丁地掉到了那热气腾腾的粥里,掉就掉吧,反正也吃不死她。
我给她煮了一碗用南瓜和鸡蛋搅在一起的粥,加的是盐,可我尝的时候却觉得它是苦的。正好,苦死她算了!
端着粥进去给她吃,她还嫌这嫌那,说要吃肉,说我虐待她,光给粥喝,不给饭吃。想想那些减肥的女人,要给她们饭吃她们还不乐意呢!我把一张板凳跺在她那木头床上,把粥放在上面,退后几步,才说,“喝粥好消化——”哎呀,懒得跟她解释了,“不喝拉倒!”说完我便摔门出去了。
出去了我一个人要干嘛?
脚自觉地就拖着我往苏灿的房间走。这个房间我经常来,苏灿没考上大学那会儿天天都跑去喝酒,每次我要上学了都得踹开他的房门大吼一声“苏灿,起床!”,必须得踹门,不然光叫他醒不过来!我摸了摸门上的那个脚印,是我画上去的,为此我妈打了我一顿,说我乱画,可是苏灿却说我画得挺漂亮的,把我挡在身后叫妈别打我。
可他一走,那就相当于一个鸡蛋没有了蛋壳,什么人轻轻碰它一下都会散成碎片,什么风轻轻一吹它都会沾上灰尘。我就是那鸡蛋,他就是我的壳,没他,我妈可以肆无忌惮地打我,我还得照顾她,我还得出去工作,我还得偿还欠下医院的那笔钱;没人来接我,没人叫我捡来的,没人给我买烧饼吃......
我深吸了一口气,对着他房间的那个窗户大喊,“苏灿!!你丫个大骗子!”关门时,我还不解恨,就把那个门当苏灿似的踹了一脚,骂道,“混蛋!”从此以后我就当世界上没你这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