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我这辈子过得最难忘的24小时了。
学校里所有人都知道我家发生的事情之后,纷纷都表示了对我的同情。
我没表情,那是她的报应,没什么好同情的,我也不需要。上课的时候我没什么心思听课,于是小白菜就悄悄跟我说,放学要跟我一块回去看看我妈,我瞪了他一眼。花谢从上面传了一张纸条叫我坚强一点,还有哥哥呢,我有点恍惚。
中午放学时,我依旧走到门口那里等,下午上学了,我回去上学;下午放学了,我出来等;晚自习上课了,我又回去上课;晚自习下课了,我在外面等,最近夏天夜里很喜欢下雨,下的全是雷雨,雷声隆隆,我傻乎乎站在校门外等——习惯了。苏灿不来,我就回不了家。
“爱惜啊,你这是在干什么呀?”小白菜撑着一把伞跑到我面前替我挡雨。我说我等我哥。
“你哥怎么那么久都没来啊?”
“我等我哥。”
“那我送你回去吧!”
“他会来的。”
“你得等很晚呢,现在都十一点了。走吧,我送你回去吧!你这样淋会生病的。”
“他会来的!”我瞪着萧白吼了一句,雨水哗哗哗从我的头顶泻下来,上帝往我头上泼了一盆冰水,好冷好冷的冰水。
白菜只好走了,他走后又有几个女同学过来询问,我还是那句话,所以她们就走了。
最后所有人都走了,学校的门也关了。等到这个时候,雨渐变得淅淅沥沥,街道对面的树影都显了形,可那辆破破烂烂的自行车还是不见踪影——我就一直站在那里等,不信,他肯定会来的。
可,那么晚了——同学们怎么还陆陆续续走进校门啊——这时候我才意识到,刚才看到的一团红火原来是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他会来的........
恍惚间,我坐上公车回家,然后接到的是一个通知,他们说我妈可以出院了。
我挂下电话,倒在床上睡觉。
第二天,头痛欲裂,我起床要上学,可是却不知不觉地走到了医院。
我妈看见我的时候,我无奈地闭上眼睛走过去,“妈,走吧。”
久久我没听见说话的声音,过了一会儿,迎接我的只是一巴掌,她骂道,“你不知道住院多少钱一天是吗?”
我忍着眼泪,拉起她的手,把她背起来,遭受着周围怪异的目光,一路上,背着她走回家。
“苏灿呢?妈......”我叫了几声,但她已经睡着了。
我想哭,不过现在也掉不出来眼泪,听说手术费,住院费和医药费加起来,我们已经欠下医院三十多万了。呵呵,我怎么还?卖了我?
对啊,卖了我吧。卖给那个宝马哥吧,他有钱啊,我当他女朋友吧——拉到吧他!我才不要为了这个女人把我的初恋浪费在那个拖拉机身上!
她的手把重量全部压在了我身上,我背得很吃力,脖子像是被勒住了一样,呼吸沉重了,这个,便是我的负担。
我痛苦地把我妈背上楼。开门的时候,我只能把她放到地上。掏出钥匙,我无意间把她的模样看的清清楚楚,你能想象得出,当你看见一个下半身几乎都没有的女人的样子吗?
如果是在福利院,或许你会同情她,但如果她是你妈呢?你还会有同情吗?我不掩饰,我觉得很恶心。
转动了钥匙,我推开门然后又转身去把她抱起来。感觉不到腿的存在,我闭着眼睛,只能快乐地想象着我手里装着的这个,是个大西瓜。
大西瓜......苏灿也买过大西瓜呀!今年他第一次买回来的时候,我一口都没吃上呢。可他再也不买西瓜了,什么也不给我买了,甚至,如果逼得紧,我还得考虑考虑把我自己给卖了。如果我真的要卖了我自己,那全是他害的。
我把我妈放到她的床上,抹了抹眼睛,轻轻关上门出去了。
今天星期几来着?我头痛地记不起来,走几步到日历面前,觉得眼前晃晃悠悠的——今天几号?哦,可能星期三了。我拿了校服,换上,去厕所洗了把脸,上学了。
迟到了,那是当然的。学校门口那个带着墨镜的门卫,自恃高傲地说着一些闲话,我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他递给我一支笔,当我抬起手去接的时候,眼前就那么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