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十五,张师傅的车就缓缓驶进了这个小山村,东子的爹还跟着去了曲总的家,一是送回姑娘,二要答谢。人嘛,就是这样,越走越近。这一来二去,就宛若一门亲戚。
阳春三月,万物复苏,一切呈现吉祥喜象。东子恢复了健康。
东子到公司报到时,淘子并没有回来,打电话得知,淘子不想再回M市了,想留在T市发展。也罢,至少也没有白在M市混一场,至少在M市挣了一部小车和混了一个媳妇,尽管还没有正身。据说当时球球已经回家,一段时间以后,球球还会以工作的名义赶回T市。刚报到的第二天,东子就接到了通知:回原项目部去。就这样,东子在玩了小半年后,又回到了原来所在的项目部。不在公司的半年,公司似乎变了样,人也有变化,曲总似乎格外严厉。
马上到项目部报到?东子似乎并没有喘息的机会,就匆匆被项目部的值班车接走了。
曲晓丽比东子早回M市一个多月,由于考研的失败,心情不好,又回到了原单位上班去了。本来多花些钱还是可以读的,但晓丽还是放弃了这样一个机会。考研失败的原因,曲太太还是归结到了东子那里,由于这个原因,曲太太并不满意曲晓丽的做法。自从晓丽从东子家回来后,就没有看见过妈妈的好脸色。爸爸虽然是个比较好沟通和理解人的人,但此时的爸爸仿佛也变了一个人似的,保持中立。曲晓丽从此在爸爸妈妈面前打电话,开始变得小心翼翼,尤其是接东子的电话。
回到项目部的东子,并没有受到多少待见,似乎要哪里跌倒,就要从哪里爬起,被安排到了很远的一个省外一家正在收尾的工地――港城热电二期。
在这里,东子仿佛与世隔绝,唯一熟悉的就是不知道是谁捡来养起来的一条黑狗和留在这里检修的两位师傅。这是什么地方?反正是港城郊区的郊区,很郊很郊,要多郊有多郊。值班车送东子来的时候,不知道绕了多少大坝一样的路,还过了一座桥,再经过很长时间的颠簸路才到了这里。
这个工地西侧有一个大土坝,爬上土坝,就是很深的一个大山沟,沟底有一水库,想必有鱼,这也让东子兴奋了一把。水库边上长满了树,站在坝上,人就比树还要高。这应该是天然形成的水库,因为整个沟的面积很大,除了水库,里面全是树丛和山崖坡。这个时候来,只看到荒草和待发新叶的树。
沿着土坝往北走,就来到了一个小村庄,村里有几个小饭馆和小卖铺,这就是东子他们临时的伙食来源处了。
工地上的板房,除了办公室的两间是彩钢板的,依稀还放点儿亮,其余的,都旧得显出昔日斑驳的记忆,塌的塌,还有从屋里能看见蓝天的,墙都破了个洞,其余的墙,似乎轻轻一点就能点出个窟窿。尤其库房,轻轻一推,整间似乎都要倒掉的感觉,晃晃悠悠,小风一吹,犹如喝醉了一般,欲倒还立。这在建筑史上,绝对是一个奇迹,不比埃菲尔铁塔差到哪里去。埃菲尔铁塔是斜着不倒,这板房是斜了还能弹回来,不倒翁式建筑,再说是用炉渣灰土做的,绝对牛了。“这可以申请吉尼斯世界记录了。”东子笑着说。
东子和两位师傅,和一条狗的帮忙,把所有的库存材料搬进了两间办公室,然后三个人就挤在了一起生活。
热闹!绝对热闹!晚上兴奋了,和两位师傅一起喝酒吃肉,每个人讲着过去自己不为人知的故事,除了三个人乐呵之外,还有一条狗蹲在那里,认真的听,仿佛听懂一般,三个男人讲到兴奋处哈哈笑的时候,这黑狗也掺和着叫几声。有人写过《辘轳、女人和狗》的故事,现实中,这就又产生了《板房、男人和狗》,正在上映,三个人和一条狗,都是主角,老天爷是观众。当然是免费的。不,名字应该改一改,叫做《板房、臭男人和狗》,因为东子闻到了一股子异味,“喂,我说,李师傅,这吃饭呢,你怎么还脱了个脚丫子啊?!”
“好好,我穿上,自罚一杯。”李师傅还够深明大义。
要说艰苦得也不是他们几个,东子似乎想起了什么,“那甲方他们怎么过啊。”
“人家班车一来就上班,中午自备午餐,到点班车一响就下班啊。”藤师傅说着。
东子巴不得想跟着人家的班车进一趟城里去看一看呢,眼睛里喜出望外。
这说去就去,这天东子和两位师傅就跟着人家下班的班车进了城。两位师傅也不是第一次进这个小城,哪里是吃的,哪里是买东西的,门儿清。东子进了电脑城,破天荒的买了几百元的碟子,当然是盗版的,十块钱一盘,一大堆,还有部分游戏,回到工地可以找点乐子。
工地上要是没什么事儿,在这里,东子有三大爱好,晚上通宵达旦得看碟子,第二天很晚起来,昏昏沉沉的就玩上阵子游戏,饿了吃点两位师傅剩余的残羹剩饭充一充,就脸也不洗着提着竿子去水库钓鱼。这时候两位师傅也跟着上水库坝,带着棋盘棋子,一边看东子钓鱼,一边下一盘。。。。。。
丽丽上班下车,都有了司机接送,这就是张师傅,似乎没有了自由,当然丽丽自知道东子被发配到了很远很远的他乡以后,也就没有了出去玩的愿意。恍然间,自己还莫名其妙的笑笑,“嘿嘿,我这是怎么了?原来没有东子在身边的时候自己是怎么过的呢?”。
爱情就是这样,当一个人闯进了自己的心里,习惯了他的存在,然后又消失了的时候,心里难免就空唠唠的。
曲晓丽从东子的电话里知道,他那边可以钓鱼,可以看电影,可以玩游戏,似乎东子并不讨厌工地生活,但晓丽心里还是觉得对不住东子,因为她意识到爸爸是有意在疏远自己跟东子的距离。
“哎,自己以前的朋友都哪里去了呢?”晓丽翻阅着手机上的电话本。手机上打电话最勤的除了东子,还有一个人,那就是崔泪瓦斯。“是啊,也就是他了。”曲晓丽试着拨打了崔泪瓦斯的电话。
电影院里,正在上演着一部3D影片,每人一副大眼镜,乌鸦鸦几百号人,在黑暗里瞪着前面那片幕布。心脏随着场景跳动,仿佛自己就是场景里的第三者,什么也不做,就是看热闹的。一个恐怖的镜头,声音一响,心脏就随着跳出来。“咚!”“啊!”崔泪瓦斯手抓着牙齿,缩在了椅子上。
“神经病!害怕你不会不戴眼镜啊?!”曲晓丽将手里的爆米花塞进了嘴里,一把就把崔泪瓦斯的大眼镜掳了下来。可动作有点过,一掳竟将崔泪瓦斯的近视镜一起掳掉了,落在了暗处。
崔泪瓦斯是一个高度近视。想也是,又是留洋,又是研究的,什么眼睛研究不坏啊。这下可把崔泪瓦斯勾急了,满座位上摸索起了自己的眼镜,两只手仿佛魔爪乱抓,一不留神,就摸到了身边正陪孩子看电影的年轻妈妈的要害部位。也是,戴那么个大眼镜看电影,灯一关,环境一黑,就只能看到前面的发着光的屏幕,对于身边的动作,年轻的妈妈是没有觉察的,尤其在精彩时刻,音响浑重,惊诧声不觉。年轻的妈妈被崔泪瓦斯那副魔爪一抓,年轻的妈妈顿时尖叫一声,摘掉了眼睛,对着魔爪伸来的方向就是一推,接着就是一套连环掌。顿时间小片区域场面混乱,孩子也哭,年轻的妈妈也舌战讨伐。后面的哥们也咋呼起来。
曲晓丽看到场面混乱起来,拉起崔泪瓦斯要脱离现场。崔泪瓦斯如瞎了一般,一步一停,魔爪还在乱摸乱抓,不想在那一排座的头上打翻了一哥们正在喝的饮料,洒了一身。那哥们瞬间起立,一个飞毛腿就把崔泪瓦斯踹了个倒根葱,趴在了倾斜的走廊里,还撞了晓丽一个趔趄。
“你做什么?他的眼镜丢了看不见,不是故意的。”曲晓丽气愤的讨伐道。
“我怎么知道他是不是故意的?”
屏幕上是一番神装勇武的打斗,这里又是创新了的现实版!此时的音箱仿佛是专门给他们配的音乐,滑稽可笑。眼看着部分人的部分人的眼光被呼吸了过来,晓丽这才扶着崔泪瓦斯离开了黑影。
“你也真够催泪的,你怎么不爆炸呢?”曲晓丽扶着崔泪瓦斯走出电影院时说道,“得,整一个瞎子,还得我送你回去。”
“妈的,我要是不近视,我不揍他丫的。”崔泪瓦斯上了的后张牙舞爪。
“就你?”这么个小不点,跟个花生米似得?当然后半句曲晓丽留在了心里,就没说出来,然后哈哈的笑了起来。
。。。。。。
晚上,送回崔泪瓦斯的晓丽接通了东子打来的电话,“哎,丽丽,知道吗?我们这里天天播映《板房、男人和狗》,还是现场直播呢,哈哈。”
“哈哈,我们这里刚上演了一场3D版的《电影、瞎子和天使》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