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再见,将
在梦中,连呼吸都是疼痛。当窗外的麻雀把我再次唤醒的时候,墙上的钟显示着上午十点半的时刻,一个脑袋压在我的被子上。我努力动了动,好放松一下我那早已麻木不堪的腿,母亲却被我这轻微的动作给弄醒了,红着两个大眼睛看着我发愣。
偌大的病房现在却只剩下我和母亲两个人,又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痛苦正在向我一点一点地爬过来,爬满我刚刚清醒的心。只是这次比我之前听到原因的时候更剧烈。
“妈妈”我使出全身的力气叫了一声母亲。
“孩子,你终于醒了。”母亲的脸只是微微抽动了一下,然后又恢复了呆然的表情。
“我又昏迷了多久?”我再次忍住全身的刺痛问着,“爸爸,干爹他们呢?”
我问,母亲瞬间泪如雨下,一滴赶着一滴地从眼里掉下来,砸在我的手上,扎心的烫!
“妈妈,他们去哪里呢?”我的心开始有一种毛毛地感觉,“又发生了什么事?”
“轩儿,将,将,将儿。”母亲哭着一头倒在了我的怀中。
“将,他,怎么呢?”我拿出发抖的手摸着母亲的眼泪,“他,到,底,怎,么,样,呢?”
“将儿,他,已经离开了。”母亲的哭声更大了一些,“他走了。”
走,走了?
离,开,了?
我可以感觉得到自己的脸是多么的苍白,血液也跟着一起冻住了,悬在空中的注射瓶像是在吸我的血,一滴一滴地吸,直到我变成一具干尸!
我已经变的前所未有的虚弱了,连呼吸的声音都听不清楚了。全世界的痛苦一起砸向了我,我无力反击,只能被砸的没有气息。
天黑黑了,眼黑黑了,破碎的心还在强放着微微的光。
我向上帝借来自己潜藏的力量------拔下针头,坐了起来。
心中只有一个字在鼓励着我继续这样做下去-----爱。
我要将,要他,只要他!
回来!
母亲到底是个女人,即便我现在有伤,我从床上掉下来她也没有来得及出手接住。我躺在地上看着摔得又在向外渗着血的腿,伸出了手继续向门口爬去,我只有一个想法------要将,回来,我不可以连他也失去,不可以!
母亲的哭喊声引来了三位护士,我像囚犯一样被抬回到病床上。一支镇静剂流进了我的血液,心正在与药物做最后的战斗。
将离开了,为我而走的。那么,我要好好的活下去,为将而好好的活下去?
是的,为将,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许久我才平静,我知道自己不是那种大大咧咧咋咋呼呼的人,你哭的再大声,你闹的再难受,又有什么作用呢?我应该安静,见我平静下来了,母亲这才用手掰开我紧握的拳头,用纸巾擦去我嘴中渗出的血。“你一共昏迷了三天,昏迷的第一天将就走了,爸爸在那边帮着料理后事。”
“带我向干爹他们说声,对不起。”我强忍着刺心般地疼痛,“从今天开始,我便是将,将便是我。”
母亲频频点头,泣不成声地抱住了我,我比谁都清楚,母亲他们比我更痛苦!
从母亲又湿润的眼中我又找到了某些东西,是母亲还未来得及告诉我的东西吗?
也许,是吧。
我的手机在响,妈妈拿起我的手机,注视着划伤的屏幕,然后拆散手机,没有提示地把手机扔进了垃圾桶,用那微微抖动的手抚摸着我的脸,“孩子,这只能怪你自己命苦,选错了对象,喜欢上不该喜欢的人,也许这就是你的命吧。”
我对母亲的话和行为没有一丝的意外,反而露出非常支持的表情,有一件事我还是需要问一问母亲,“妈妈,聂璇他们一家人真的有过‘意外‘车祸吗?你们为什么之前那么相信我们的车祸就是聂叔所为?”
母亲很自然,似乎是非常清楚这件事的前前后后,“车祸确实是有,不过是因为他出逃而造成的。那次的车祸让璇儿的母亲重伤,后来聂璇的爸爸委托他的朋友将聂璇的母亲送去了美国,璇儿也在那次车祸中失去了部分记忆。只是老天不长眼,偏偏他没事。最后他被捕进了监狱,后面的事我们就不太清楚了。”
母亲为我铺展被子,接着轻轻说:“你们出事后,我们去过公安局,公安局的调查结果和我们知道的联系起来已经证实是聂璇的爸爸开的车撞你们的,在你们送到医院的时候,他们已经乘飞机去往美国了。你没有告诉过我璇儿回来的事,我原先以为只是聂璇的爸爸自己的复仇,原来都是他一手安排的。”
“还有就是,”母亲话说一半,沉默了。
“什么?”我有气无力地问。
母亲依旧轻轻地说:“警方证实,三个多月前,然儿的那场意外车祸,正是聂璇的爸爸的那辆宝马X6所为。”
……
“妈妈,我想一个人安静地睡一会儿。”我用手平静着心中的波动,平静着为将再次击起的第N次心痛。
“好,好。”母亲站起身来为我盖好被子,“好好休息吧,别想太多了,一切随缘,将还等着你好起来了,去,看他。”
我忍着泪点了一下头,合上了沉重的眼皮。我要好起来,我要好好的休息,为将好好的休息。……
不过我不随缘,随缘就是无所谓,无所谓就是顺其自然,顺其自然对我而言就是罪该万死,就是纵凶杀兄,就是懦夫行径!
被母亲扔掉的手机,刚刚收到的是什么消息?在现在,只剩下孤孤单单的我一个人的时候,还有必要吗?
祝福你们,都去见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