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加炳、王鲁每到逢场天都有人请他们到馆子里喝茶吃酒,帮忙找对象。那些高不成低不就的姻缘,经过他们的巧嘴一搓合,十有七八也能成对。但这得看主人给的谢敬费到不到位。
村里的王飞三十岁,一米五左右,胖墩墩的,黑皮肤,方方正正的脸上,大眼睛浓眉毛,嘴角向上翘,看着就像弥勒佛。王飞已经请王鲁他们吃了好几回了,随便指定一个姑娘王飞都能看中,可现在王飞特别思恋的是那个叫刘梅的如画美人。昨场王飞又找过他们,今天就把黑亮亮的头发偏分着,身着中山装,脚穿新布鞋。又缠着王鲁他们上街去。
“刘叔叔,你,你早啊!”一进酒馆王飞结结巴巴地称呼道。
刘行吸着叶子烟说道:“你这个娃儿,不早点来,刘梅和她妈刚好回去了,说是他爸爸的生日,卖菜回去庆寿去了。这个刘梅你也看过好几回了,该要得吧!”
王飞一听刘梅,心里高兴极了,他也没说二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憨笑着,一人送去一根香烟,然后就在空位子上坐下了。
“王飞啊,你想要的就是那个叫刘梅的姑娘吧,不过,今天得给脚步钱才给你跑路了!”张加炳笑着说。
王飞不住的点头,但没有出声。刘行是个‘广媒婆’,这个人油嘴滑舌,呼呼哄哄是他的拿手好戏。他摸着肚子说:“我今天还没吃早饭,走!还是老样子,我们先一人来二两上等的好酒,叫几个菜,我们先填饱肚子再慢慢说。”
王鲁看着王飞只吸他的烟并微微的笑了笑,也默不作声的点了点头。王飞见王鲁点了头,他相信王鲁今天一定能帮他把事情办好,心里一高兴,就把身上所带的五十元人民币送到王鲁跟前说:“鲁伯伯!我相信你,只……只要今天能看到婆娘,我……我把所有的钱都交给你,你帮我办好就是。”
“看你这娃娃,这钱我不要,你无父无母的,姐姐家里也不是很好,我们不是一笔写个王字吗?一家人还说什么钱呢,我是帮你娃娃的忙,跑路费,你该拿给刘叔叔,你张二叔他们。”
“我也不要,我们都是本土本乡的,说什么钱嘛!”张加炳抢着说到。
于是王飞就把钱递给身边的刘行说:“刘……刘叔叔你你一定要收下!帮我跑路了!”
这时,老板把酒菜已送上桌了,刘行迅速地把钱收进腰包,喜笑着说:“你们知道路远,都不想跑路,那只有我代劳了。”
王飞见媒婆收下了礼金,心里乐滋滋地,心想今天一定能办妥这桩满意的婚事。于是给三位又送上一支香烟,并恭恭敬敬地点燃。这时来了一位身高与模样跟王飞差不多的小伙子向他们走来。
王鲁先说话了:“今天那女孩有事,没来,说是下一个缝场天再来,你回去吧。”
那小伙子笑着给他们一人一支香烟说:“好,那我下场在这儿等你们。”
“行,就在这里等。”刘行说。
那个小伙子笑着傻站了一会儿就走了。
“菜来了!来!来来!为王飞的喜事干杯,大家别客气,挑菜吃……”
“老板,再给我们一人来二两上等的好酒,把你们的上等好菜还添上两个。”刘行喊道。
四个人从上午九点多钟,吃到下午一点多。王飞早就急成热锅上的蚂蚁,生产队里他这个月的假请得特别多,若是还办不好,后面生产队的假也不好请,那又该怎么办?但他又说不出一句话来。刘行和张加炳咕噜着还要喝酒,王鲁却装起了好人:“张哥,刘哥,请你们看在我的面子上,让二娃早点了结了心愿,日后再慢慢喝吧,后面还有的是时间,等二娃成亲那天,我们在喝个痛快。”
接着,他又摇头晃脑地对王飞说:“二娃去结账吧!他帮你办喜事跑路,怎么好叫他请客呢?你去付账!”
王飞低着头说:“我身上没有钱了。”
“嘿嘿,你这娃儿,还说讨婆娘,怎么就不多带点,真是不懂事,那好,我借给你,回家你再还给我就是。”说完,拿了钱给王飞,叫他去付账。
“要得,我,我回家还你。”王飞苦笑着去付了帐。
刘行立刻笑呵呵地对王飞说:“走!二娃!带你看婆娘去!”
王飞跟着刘行爬山涉水走了四五个钟头。刘行人高腿长,快马加鞭,王二娃则是穷追不舍,累得头晕眼花。好不容易转到一个生产队在开社员大会,那里有十多个漂亮的女人。
“王飞,看你累得不行了,你在这儿歇歇,我去方便一下就来,你千万别离开,你婆娘的家就在这个队里,离这儿不远了,他们有可能还在这里开会呢。我们就是到了她家里也没人,不如就在这里找找他们,等等她。”刘行说完就走了。
王飞等了一个钟头,天就快黑了,也不见刘行回来。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想走吧!又不知道往哪里走,这时的他连东南西北也搞不清,而且人地生疏,还得等候刘行转来。于是他想自己去找一找刘梅和刘行,就围着会场又走了两圈,看看能否找到去方便的刘行。转了两三圈下来还是没看到刘行的人影。他就在会场里转来转去的想找刘梅,找了一圈又一圈,对漂亮女人看得更是仔细,可谁都没找到。
社员大会早就该结束了,但是他们发现王飞这个陌生人的行为可疑,而且把这里的漂亮女孩都看了又看。一个有姿色的妇女见这个人看了她三四次了,气愤地骂道:“像个什么东西?”
“我不是个东西,我是看婆娘的人!”王飞理直气壮地说。在场的女人一听,拿着手里的鞋底气愤的向王飞打去。边打边骂:“打死你这个流氓!打死你这个色狼!……”
一群妇女把王飞打得晕头转向的,他还是那句话‘我不是流氓!我不是色狼!我就是看婆娘的人!’妇女们越听越是气,打得就越凶猛。大概是队长吧,他见这样打下去也不是办法,说不定还会出人命,就叫住了妇女。然后,仔细地盘问:“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你是来偷东西,还是特务?”
“我……我不是来偷东西的,也……也不是特务,我……我就是专来你们队里找婆娘的人!”
“那媒人是谁?姑娘又是谁?”
“我,我我正在找媒人,等我找到媒人,我,我就能在你们这些女人中找到婆娘。”
众人一听,都气得咬牙切齿,就连刚才的队长也给了他一拳。一些男同志也动手了,嘴里还说:“你这狗娘养的,狗胆包天。”
“众多的男女社员你都敢戏弄,真是胆大妄为。”他们给王飞的又是一顿毒打。
王飞就快要断气了,嘴里还是说他是来看婆娘的,没有别的话。那些人拿他也没办法,由于队里开会,所有社员都在这里,大家互相问了,没有哪家今天有上门女婿来。又没有媒人,王飞挨打后也想不起要找的人叫什么名字。于是,社员们就把王飞五花大绑送到了当地的公安局。
第三天中午,张宝山、杨双全、刘大民等收工走在后面,他们到公路上时。突然一辆警车在他们身边停了下来。社长陈治光和一位公安人员同时下了车,陈治光上前招呼道:“张书记,公安局的小李同志找你们有事!”
小李热情地伸出双手:“张书记你好!”向杨双全和刘大民笑着点了点头,说:“我是公安局的小李同志,今天来这儿是想跟你们了解一下,你们大队里是不是有一个叫王飞的男人,他平时本质如何?”
“王飞,我们大队里有这么个人,他三十来岁,老实厚道,从不说谎,他家是贫农。不过最近请假赶场的时间比较多。说是相亲。”张宝山认真地说。
“他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刘大民急切地问。
小李没回答,接着又问:“他还有什么病没有?”
“没什么病,只是没老婆。”张宝山笑着回答到。
“那你们看看是不是这个人。”小李说着向车门走去,打开车门,把王飞扶了下来。
“张,张书记,杨,杨双全,大民弟。”王飞叫完了就红着脸低下头,他的泪水已挤满了眼眶。看着这个鼻青脸肿的人,似像非像,他们都呆了,听他这么一喊,大家都点头确信是他了。
“是他,王飞。”张宝山和刘大民的都叫了出来。
小李见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他对王飞说:“王飞,你没事了,回家去吧!好好养几天身子。”
王飞流着泪,低着头,一言不发,一拐一拐地回家去了。王飞走后,小李把王飞怎么被送到蓬溪公安局的事一一说了一遍,大家都捧腹大笑。
“好个王飞啊!你怎么老实到这种程度,闹出这样的大笑话来。”张宝山想哭,可还是忍不住笑了。
小李和陈治光以及张宝山到王鲁家调查情况。王鲁说:“昨天,我们也是忙着赶回来上工干活,所以就只好让刘行一个人带他去了。那知道刘行去方便时,不小心摔了个跟斗,人拌晕过去了,第二天天要亮了才醒过来。他老婆今天一早才到我这儿告诉我的。”他们听了这话,为了王飞的名声,也有口难言,啼笑皆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