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寿元413年,大茗迎来第一个初春。原本凋谢的枝头长出了嫩芽,花间的蝴蝶翩翩而舞,屋檐的麻雀唱着欢歌……大地间一片盎然之景。
边疆连连送来告急,一封又一封的大捷消息令羲濡耀龙颜大悦。
可不久,皇帝便以柳家谋害林相之事罢了柳相的官,全府贬为庶民终身不得入朝为官。而皇上也兑现了诺言,将林府还给了林惜筠,还特别赐封了她为缤筠郡主,道林游一生为大茗鞠躬尽瘁,羲濡耀还特别亲手提笔“林相府”,制成牌匾挂在府门口。
而蒋国恒,从吏部尚书之下的小官,一跃而上被提拔为正二品礼部尚书。
谁人都道林惜筠这次是立了大功了。光是上门送的贺礼,便是摆的满庭院都是,碍着走不了路了去。
“大姐姐,你可真是咱们家的福星。你才与皇上见一次面,就可以受了这么大功!”蒋韵柔望着庭院里大大小小的礼箱,眼睛里闪烁着都是晶光。自与五殿下订亲,娘还一直担心嫁妆不够,如今害怕没嫁妆不成?
林惜筠脸上却无丝毫喜色。皇帝赐予了她一切荣耀,可曾想过剥夺她的家庭的就是他!那些虚有的名和利,那座林相府,不过都是个空壳而已。
“我先回院内了。”林惜筠不想再多看,转身便走回后院。蒋韵柔满眼都是那些个珠宝首饰,也不在意林惜筠的反应。
如今柳家倒了,得意的必是皇后与五殿下这边的阵营。恐怕不多时,太子便会出手……他素来心狠手辣,只怕到时候我们不知要吃多少亏。
林惜筠一愣。何时她与五殿下他们成为“我们”了?
“郡主吉祥!”林惜筠停下脚步,定睛一看,竟是那罗霓裳。
只见她踏着莲步缓缓供着背请安,几日不见,林惜筠竟觉得她变得更加妩媚娇嫩,脸上还透着不抹不明的红晕。视线缓缓下移,林惜筠不禁蹙了眉,“罗姨娘好身段,这大红的锦袍穿得可真是好看!”
不待罗霓裳回答,她身边的翁嬷嬷抢着道:“回郡主的话,主子昨日伺候老爷时便说了,可免了每日的请安,让主子去内庭用膳……”
“放肆!”林惜筠身边的玉申狠狠地打断道:“一个老奴婢连话都不会讲么!这蒋府除了舅舅,你们的主子便是蒋夫人!如今礼部尚书之正妻!你不过就是个妾,有何资格称为‘主子’?”
这罗霓裳真真是个好手段,进了蒋府才短短数个月,便已将蒋国恒的心牢牢抓紧了。不过转念一想……舅舅也是男人,怕是没几个能对这么个美人不动心的罢……
罗霓裳听了这话也不生气,倒是温婉一笑,柔柔地说道:“郡主说的是,是姨娘疏忽了。这不,不如与姨娘一块儿去内庭用膳?”她现在是郡主,罗霓裳巴结还来不及呢怎的敢生气?
林惜筠看了看她身上那身正红的锦袍罗裙,心里冷笑。她才得宠几日,便敢穿着正妻才可穿的大红四处招摇。可转念一想,她那舅母总是唯唯诺诺的标准人妻,若不让她锻炼锻炼,过几日她回了相府,那舅母还不得被这妾踩在头上去?
想到这般,林惜筠淡淡应了声,便抬步走在她面前,缓缓朝内庭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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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庭里,来了蒋夫人娘家李氏一家。蒋夫人李素娥与蒋融正款款招待着娘家人,正聊到兴头上,却听见李母道:“我听说你们府上还住着那缤筠郡主?”
蒋融笑着道:“回外婆的话,因为相府还未翻新好,惜筠如今还住在我们府上。”
李老爷听着却哀哀叹了口气:“老夫曾经也与林相有几面之缘,谁知会有如今的结果……”又抬起头来问蒋国恒:“那林丫头,可是有许了人家?”
“回岳父大人,惜筠同韵柔乃同年所生,却是还未虚人家。”
李老爷正要开口,便见着门外的几人款款而入。
玉申与菱月跟在林惜筠身旁,踏入内庭均是一愣。今日怎没听说有客来?
李素娥正要亲厚地起身腕上林惜筠的手,正要说些什么,却瞟见随后踏入厅内的人,笑容立即就僵在脸上了。
何止是李素娥,整个厅内的人见了这一身正红的罗霓裳,神色都片刻僵硬。
倒是蒋融很快反应过来,笑着上前道:“姨娘今儿个是怎么了,怎的穿着这一身就来了?”他特别将‘这一身’说的特别重。蒋韵柔不知何时也到了厅中,见着这气氛诡异,只躲在李老夫人身后。
罗霓裳也未料到今日这么多人,她本想是借此机会打压打压李素娥的,却未料到……她向蒋国恒投去求救的眼神,真是我见犹怜。
林惜筠不着痕迹地走过李素娥身边,给李老爷李夫人请安:“惜筠给李老爷、李夫人请安。”还不待两位老人反应,确实转头对蒋国恒眨眼道:“舅舅,今日可是大好日子,莫要因姨娘的不懂事,惹了今日的心情呀。”
谁不知道罗家也是大户,竟敢穿着正红登堂。怕是今日后,整个都城都知那蒋府的罗妾整日便想着才在正妻头上兴风作浪的恶女人了吧!
只见林惜筠转头对着罗霓裳狠狠道:“还不快滚下去换了这身衣裳!莫不是你一个做妾的还想飞上头来?!”
罗霓裳心里一震!这林惜筠是故意这般让她在众人面前丢脸的!否则刚刚怎不在后院说?!可本就是她想示威在先,栽了跟头怎的还能怪林惜筠?
罗霓裳暗自咬牙,微微福礼便踏步下去了。
李老夫人看了看自家女儿李素娥苍白的脸,心下微微一叹,道:“罢了罢了,莫要因此失了兴致,用膳罢!”
随后在内庭的用膳还算是热热闹闹的,那罗霓裳到尾也未出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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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膳后。
秋水在房内给林惜筠梳头,“小姐,听闻边塞连连大捷,可是武王他们快班师回朝了?”
林惜筠坐着翻着手里的书,听秋水这么一说,才抬起头来。沉吟片刻,道:“若是大获全胜了,必是要回来的。只是战场上说风就是雨的,只怕还没那么快。”
“怕是这武王回来,皇上定是赐婚了罢,如今小姐您可是郡主,日后啊……”菱月打趣道。如今她早已与秋水玉申两人成了好朋友,从这两人的口中知了这小主子的事迹,对林惜筠也是忠心耿耿。
林惜筠蹙眉道:“菱月莫要胡说。”
自那日与皇上谈话过后,林惜筠是越发的觉得力不从心了。这诡谲的朝堂,无论太子他们怎么斗,都斗不过当今帝王心。所有人都被他操控在手……
思索间,林惜筠听着外面隐约传来吵杂声。“怎的外头这么吵?玉申,你去瞧瞧。”
见玉申出了去,菱月端来了洗脸水“我怎听见外头隐约有夫人的声音呢?”
未几,只见玉申急忙忙推开门闯了进来,气喘喘地对林惜筠道:“姑娘!皇上病倒了!蒋大人正急匆匆地备车入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