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天门山的日子只剩下五天,部里已经在开始准备进入天门山的所有物资。
毕竟是五十人的队伍出发,这样的队伍不大不小,但却是无法忽视的目标。况且在天门山这样的山脉里,谁也不知道在什么时候才能遇上夜葛,或许还会有变数,事先得好好准备一番。
现对于部里的战前紧张气氛,余戈却显得极为清闲,他只是在琢磨着一个理由,让天籁上者再次带自己上山。
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去了,虎儿一定不不会落下,这样一来倒是个难题。
余戈在想,找什么办法呢?
“说自己能克制夜夔的阴死之气?”师傅一定会说只是侥幸。
“说自己能够分辨夜葛出现的方位,能预先知道夜葛的行踪。”师傅一定会说,部里有这么多天人境高手,夜葛全盛之时不过也只是天人境颠峰,虽然会因为夜葛能指挥夜夔作战,拥有甚至普世境的战力,但是依靠我们天人境的修为,已经足够将那些分股的夜夔势力瓦解。
“想个什么办法呢?从敖士雕小貉和云豹白曦身上找到突破口?”余戈暗自心想。
但一想到师傅严肃的表情,余戈就只能叹气。
上次在天门山里的境遇虎儿和师傅还记着呢,想要再次进入天门山,几乎是妄想。想到这些余戈就觉得泄气。
“唉,算了。”余戈想了想,只得作罢。“何别让师傅为难呢?”
他忽然想起前一天虎儿并没来找过自己,本来对于小孩来说,没有朋友和自己待在一起会觉得特别难熬。而对于余戈来说,并不是他陪着虎儿,而是虎儿陪着他,不是因为他自己不喜热闹,而是因为他比较其他小孩更为能静心,这样的感觉似乎对他来说,已经可以减少到最少。
他之所以忽然想起虎儿,是因为忽然将想起之前在觉冢里发生的一幕,他知道那觉冢里忽然消失的一丝力量,是进入了虎儿的身体。他不知道那是好是坏,从云豹白曦和敖士雕小貉来看,应该是能提升自身的觉力修为,但对于修觉之人来说,却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效果。
余戈就这样想着,毫不自觉的,就走到了天音部圣殿前面的广场。
在这时候,他脑海里还是一样的没有丝毫头绪,便安定下来,不再去想。
“既然来了,就进去吧。”余戈暗暗心想。
他内心里极为想遇见道末或者元问,或许从他们身上,能知道点什么。
圣殿里在午时并没有人,余戈走到那面光滑如镜的天音壁障前面,盘膝坐下来,想遇见那之前出现在自己脑海之中的界龙。但等了好久,还是没有出现,便感觉有些烦躁,站起身来,在天音部大殿里随意走着。
余戈这是才惊奇的发现,原来自己总是以嬉戏般的心态在大殿里游走。慢慢的,就忽略了大殿里那些摆设,以为不过用来装饰整个宫殿的东西,这是仔细看下来,却发现这大殿里,有一种难言的气息。
大殿里最醒目的,是一幅壁画,上面有着一个微笑的中年人,握着一把竹简,端坐在一个竹篾编织成的藤椅上,这样的藤椅,在部落里的百姓家里极为常见。
余戈第一次看见这幅画的时候,曾经问天籁上者画上的人是谁?
他记得当是天籁上者只是笑笑:“这是天音部的创部上师,一个极为懂得人生至理的人。”
余戈当时没有说什么,只是觉得应该是一个能在部落流传下来的故事里留下姓名的人,却也不再深究。
这时候看来,是自己当时错了,重点应该是那句,他是部落里极为懂得人生至理的人。
师傅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副追忆的神色。他偶尔也能听见部落里的人讲述天音部的过去,不过是最近几百年里才崛起的小部落。
到了后来,是因为师傅的加入,才将这个小部落,慢慢的为人所知,并且依靠师傅一人之力,才将整个天音部发展呈现在这般鼎盛的模样。
“那师傅是不是见过这个人呢?”余戈想:“那师傅和这个人到底有什么关系?是朋友,还是因为某些事,走到了一起,并且最终在天音部留下来?”
他能从别人口里知道师傅的来历。师傅一开始并不是天音部落之人,那时候师傅应该出自一个修觉大部。并且是那一代里的天骄之辈。但是师傅既然已经是部落里的天骄之辈,那应该极为受部落器重,为什么就来了天音部呢?
抬起头来看着画面上微微笑着的中年男子,这时候才看见在那幅画的右下角,似乎有人用墨笔写着这么几个字:天音部族长,天合上师。
“天合上师?”余戈努力在脑海中想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但是却异常吃惊地发现并没有人对自己提起过。
这样的一个人,居然没有故事?余戈感觉很奇怪。
更为奇怪的是,画上那个人不是在冥想,而是以一介凡人的姿态出现在画里,这样的方式难免让人感觉奇怪。
修觉者都有着自己的骄傲,就算他终生进入不了天人境,余戈一直这么认为。但这个天合上师并没有这样,而是以一种普通人的姿态让人将他画下来,这是不是代表什么?
“也许听到关于他的完整故事后就能知道。”余戈想。
好多人其实只有在生活里才是真实的,譬如山下的天音部百姓,升起的炊烟,晚归的孩子,集市上售出的玩偶,只有那些普通的孩子,才能明白那些东西的乐趣,也只有生活在平凡里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一丝平静和熟悉。
余戈不再去耗费心思想画上的天合上师,却也留了一个心眼,想在以后有时间的话,能亲自问问师傅,也许听完一整个故事,就能知道天合上师是一个怎样的人。
继续在大殿里找寻,看见一排部中长老的排位,这在南国甚至八荒境内都是一种极为常见的事情,一般部中圣殿里都会留有着这样的排位,有的暗淡无光,有的如日中天。
那些暗淡的,也许是因为年岁太久,就被时光冲淡了那一丝由部落里觉者留在上面的那一丝念力。
其实所谓念力,就是自己对于修觉的意志还有自身的感悟,排位上的光芒能依稀看出修为的高低。
当然,这样能在部落里留下排位的人极少,就拿天音部来说,只有部中长老之流的强者才能在部里留下排位来,又有排位,是一种难得的荣耀。
余戈仔细看那些排位,见有的排位光芒极盛,就如同道末,元问之类的部落天骄,也在圣殿里拥有自己的排位。
他看到属于师傅的,天罚上者的,天罡上者的,但内心还是隐隐有些遗憾。因为他一直在找一个人的排位,但是找了好久,好事没看到属于天合上者的排位。这样想来难免怪异,作为部里的开山鼻祖,竟然没有留下排位,这天合上者的身份,有些扑朔迷离。
好吧,既然是秘密,那就等着有一天一并揭开好了。
诚然,这些牌位不同于民间用来缅怀先人的灵位,也有着自己的新名字,在部落里被叫做念石。寓意是觉念如石,觉者的心念极为坚强,如同石头一般,经岁月之力而不会一朝腐朽。
念石上被部落中祝师用念力镌刻上属于部落强者的名字,每一个部落里都会有好多这样的祝师。
祝师区别于觉者,觉者可以是念师,却很少有祝师能成为念师,他们一般只修外家功法,并不冥想之类的感悟,只是将自身修炼到极致,譬如他们能用手指在那坚硬的念石上留下指痕一般,如果用觉者来做这样的事情,反而会让念石碎裂开来。
“或许这就是这世间的制衡之道。”余戈心想。
比如那些觉者就没有单纯祝师之类的平静的走完一生,也很少有灾妄降落到他们头上。这让他想起师父说过的一句话:“觉者不过是想向苍天讨要如凡人般的幸福,觉者区别与普通人,只能争,不能等。”
觉者不过是想向上苍讨要如凡人般的幸福,只能争,不能等。
也许这就是觉者和普通人的区别,只有能掌握自己的命运的时候,才能感到心安。
余戈没有找到天合上者的念石,有些泄气。但很快就打起精神朝前走,他想将部落里的东西记得更为真切。
他在一角的方器墙上看到了一把普通通的云天弓,还有一支长枪。那把云天弓看上去和部落里普通的云天弓并没有区别,不过是以南国极南部的巨灵木为弓身。但从那弓身上却有一股极其微弱的力量渗透出来,余戈能认出那是属于和封天之柱还有天音部壁障里的沧桑之力。
又是沧桑之力,这把弓能被放置在这里,那应该是属于部落里曾经的某个强者,为什么会有沧桑之力?
他知道天音部不过是个上百年的部落,应该没有这沧桑之力的存在。带着疑惑,他没有将眼光停留下来,而是继续看向那旁边的长枪。
这是一杆看上去很精致的长枪,银色的枪身,暗褐色的枪头,通过天音圣殿里倾泻下来的阳光,那枪头上的褐色在余戈眼里,竟然在缓缓流动,如同活过来一般。
那流动的光芒区别于鲜血,但是能感觉出一丝肃杀还有些许伤感。余戈不知道一把普通的长枪上为什么会有伤感这种特别的感觉,只是再看见这把枪的时候,觉得天音部圣殿里,如同一个埋藏了太多秘密的墓冢,需要开发出来,为众人所知。
他脑海里渐渐变得迷惑,暗自思量着终有一天自己一定会将这一切的谜底揭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