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手里纹着祥云图案的海棠步摇，珠翠莹润，散发这淡淡的光华，在步摇的一端，刻着极小的云月两字，若不细看，会以为只是步摇本身带着的花纹。端详着手里才从当铺赎回的步摇。穆芷璃只是轻眯着双眼，两日前与云薇一同游园子。碰巧赶上了府里的小厮在整理旧物。云薇本要去别处，但鉴于穆芷璃还没见过这种场面，一时来了兴致便只好在边上远远的陪着，穆芷璃以前在现代的时候，偶尔就喜欢去旧货市场逛逛。到不一定会买什么，只是喜欢看看有什么特别的小玩意。只是穆芷璃没想到，这一逛倒是还真逛出来了点什么，以至于解了她多日的思虑。她还记得在一堆花花绿绿的旧物中，穆芷璃的目光被一个紫檀木盒子吸引了过去，打开来看，里面竟是些老的票据。
接手品茗轩的这些日子里，别得还算生疏，唯认票据这一项，穆芷璃已经练的熟门熟路，大眼一瞧，不过是穆府多年前一些琐事的支出，翻着翻着却翻出了张当票。穆芷璃本也没上心，却在看见署名时，忍不住一愣，是现在莫夫人的得力手下，焦总管署名。再一看这当的东西，竟是玛瑙文云海棠步摇一副。看了眼时间是15年前。穆芷璃忍不住在心里奇道，这玛瑙文云海棠步摇穆芷璃曾在机缘巧合下听府里人提起过，说当年莫夫人与自己老爹伉俪情深时，自己老爹曾花重金买得最上乘的玛瑙，命最好的工匠做成了海棠步摇，还亲自在一段刻上了莫夫人的乳名，来博佳人一笑。后来却不幸遗失了。据说此步摇做的巧夺天宫，精妙非常，还曾经一时成为国都的时兴花样。这焦总管15年前不过是个陪嫁至此的小厮，怎有如此胆量偷偷当了来，当时穆芷璃还感叹焦总管胆子够大，想着自己下午刚好要出府，顺便去找找那店铺，看看能不能有幸看到当时传闻精美的步摇，却不想等待穆芷璃的却不仅仅只有一个步摇。。
穆芷璃清楚的记得，她换了男装拉着墨白找到那家店时，不大的门面里没有几个人，管事的是一位上了年纪的老头，此情此景穆芷璃心里早凉了半截，这样寥落的当铺，想来当年那步摇应该早被人买走了吧，抱着上去问问的态度，穆芷璃在陈述一番后得到的竟是步摇还在店内的答复。老板一边和颜悦色的带她去看，一边说着，当年是个模样清秀的小厮来当的，因为样式精巧，觉得是个罕物，便一直没转手，后来小厮又陆续来当了些东西。只是在提到后面的东西时，穆芷璃清楚的看见老板皱了皱眉。便问怎么了。不想老板只是重重的叹了口气，到：“后面那几件，虽然也很是精美，只是。。。只是不详啊。”“如何不详？”看着老板这般三缄其口，穆芷璃忍不住好奇。“那小哥头次来当那步摇时，说是他家主子不要的，因为那步摇着实精美，便叫店里的伙计好生放着，后来那小哥又来当时，我瞧着虽不如那步摇，却也是极精致的，便还是叫那伙计好生收着，可是却不想，那伙计没过多久就死了，原是个壮小子，大夫也瞧不出是什么病症。我本也没放在心上，可不想后来接二连三看那些物件的伙计都死的蹊跷。便有人传那些器具怕是附了什么脏东西。遇到这些事情，老夫也拿不准主意，就请了个这一带颇有名气的大仙来看看，那先生看了，只说那些个东西着实凶猛，不是他能对付的了的，只叫老夫束之高阁，再不得看便是。”。
老板的声音极低，像是怕惊动什么。说着便已至后室，老板在箱子中翻了一会儿，便拿着一个锦盒，走来递与穆芷璃，将盒子打开，果然是一副精美绝伦的步摇，拿起来细看，穆芷璃的目光忽然停在了步摇的一端，云月两字极小的刻在那里，不细看便会以为是步摇本身的花纹。这便是15年前莫夫人丢失的步摇，被焦总管当了来，不知她可知情。“对了，朱老板，那小哥后当的那几件，可给我看看？”穆芷璃转向朱老板。“这，这可使不得。拿东西可是不详啊，公子。”朱老板忙回道。“这，要不那几样并这个步摇，我都要了，朱老板只管开个价吧。”穆芷璃遥扇笑到。“这。。。公子，那些个可是会吃人的东西啊。”朱老板有些犹豫的看着穆芷璃。“谢老板好意。我既然敢要，便自会有办法。”穆芷璃只笑着看向朱老板。在获准之后，拉着墨白一同上楼。“你怎的想要这些个东西，不怕真附着什么，煞到你？”墨白拿起其中的一个盒子，看着穆芷璃笑道。“有什么煞不煞的，子不语怪力乱人，我从不相信这世道有什么鬼神之说，有的不过是，人吓人罢了。”穆芷璃懒懒的撇了一眼墨白，作为一个现代人，当然是相信科学的，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之说，虽然自己穿越过来是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但是毕竟还有什么虫洞之类的可以解释，要是说到什么神灵鬼魂，她倒是不信，这些不过就是他们这些故人知道的自然知识不多，而臆想的罢了，但她也懒得解释。“你这丫头，这想法倒是特别。”墨白摇摇头将盖子打开，眯眼细看了一番，接着又接连打开了其他的。“如何？”穆芷璃看着若有所想的瞧着那些器皿的墨白。“虽然已经干了，但是这上面的汁液和梅若园那几棵枯树上的汁液是一致的。”墨白看向穆芷璃。穆芷璃忙走过来细看，在这些器皿中，留意起一个通体碧绿的小瓷碗，她在梅若园中整理母亲的旧物时，曾有一套餐具，也是通体碧绿，还缺了两个瓷碗，上面的纹饰也和这小瓷碗一模一样。。
回忆至此，穆芷璃只是轻轻叹口气：“莫夫人也算是费心了。”“哦？这是如何感叹。”此时屋内只有穆芷璃一人，墨白遥扇而入。“我只是听府里老人说，莫夫人以前与娘亲亲如姐妹，娘亲怀我时，都是莫夫人照顾左右，只可惜后来娘亲因生我而死，莫夫人因此悲痛欲绝，一病不起，真是好一个姐妹情深吶，只可惜没人知道我多年的疯癫痴傻，是从娘胎便中了奇毒所致。而那奇毒居然与娘亲生前居住的梅若园里几棵被毒死的枯树同属一种奇毒，碰巧我还在朱老板的店里找到了15年前，莫夫人如今得力手下焦总管所当的器皿上发现了一样的毒素。”穆芷璃笑着看向墨白。“你说，我是不是可以这样故意的联系一下，当年我娘硬是拆散了莫夫人与我爹，抢走了莫夫人正室的位置，莫夫人受了极大的委屈，便一直怀恨在心，表面与我娘修好，背地里一直在伺机夺回一切，然而不幸的是，我娘两年后有了身孕，莫夫人终于等不了，便铤而走险，部署下一切，背地里派焦总管当了自己的海棠步摇换得一笔钱，暗地里买来那几味毒药，在我娘怀孕的这些日子照顾我娘，司机下毒，成功后便将剩下的毒药趁人不备倒在了院子里。而之所以当掉自己的步摇，是为了不被发现，穆府每月发给各房的月例银子是有一定数目的，那时都由我娘看着，每房每月的每一笔花费也会由丫头详细上报，那些药材需要的银子不是小数，而这种事情，莫夫人也自然不会让我娘知道，便要焦总管当了，暗地里筹得一笔。暗暗的筹备一切。”此刻穆芷璃笑的几分嘲讽。。
“师妹完全可以这样认为，这些时日，经历这些事情，我便去了趟焦府，在焦大身上倒是没发现什么，却在他夫人的小账上，查到了这样一件事。15年前，焦大曾和一位名叫裴茗的茶商做过一笔交易。这裴茗恰好我算是知道，他是建康人士，喜好游历四方，祖上就做茶商，这是他对外的身份，实际上他是素问谷谷主的关门弟子公孙裴，素问谷谷主，原素问曾是江湖第一毒医，医术天下无双，用毒更是普天之下无人能及。我曾与公孙裴交过手，此人得原素问真传。我与他算有些交情，前几日鸿雁传书，询问此事，经他证实，15年前焦总管确实从他手上买走了铃兰，枇石。”墨白看向穆芷璃。“原是这样，谁会想到。两年来与我娘处的甚是亲后的莫夫人，在我爹与我娘不合时，极力为我娘劝解我爹，甚至在我娘失手毁了我爹最爱的画作，惹得我爹大怒时，陪我娘一起在雨中反省的莫夫人，会在照顾我娘孕中时，每每放入微量的毒药，导致最后我娘真像是难产而死，而非中毒而死。只是，。。。我总觉得。。。这事。。。和我爹的关系微妙。”穆芷璃若有所思道。“如何会这么想。”墨白看着穆芷璃。“师兄不是说我中毒的事，其实也不是很难看出，再说我刚一出生，皇上舅舅就将我从穆府带到皇宫，像是在逃避什么，如果皇帝舅舅知道我中毒一切看起来就说的通了。若是这样，我爹应该也是知道的。”穆芷璃有些不确定的看向墨白。。
“如师妹料想的一般，早在知道你中毒后，我便一直在查找当年为你娘接生的大夫，前几日算是有些眉目，那人原是朝廷御医，现在已经隐居，之前和你父亲是至交好友，在为你娘接生后不久，辞官归隐，我得空找过他，从他口里得知，当年，他知你娘中毒太深，必死无疑，便全力保了你。你出生之后，穆丞相用多年的交情求他不得将此事外传出去。而皇上似乎是知道这件事情的，他自觉此事复杂危险，他又知道的甚多，再留在朝中，怕牵连自己，便索性辞官归隐了。只是，皇上即知你中毒，为何不彻查此事，而只是将你带进宫中。”墨白偏头看向穆芷璃。“这倒不难猜，据说不久之后，我外公因为我母亲仙逝的事情，打击太大，战死沙场了。不过也真有你的，既然此事严重到他连官都不做了，他必是有生之年三缄其口，绝不再提的，你竟能从他口里套出，想来必不容易。”穆芷璃看着手中的步摇淡淡说到。“谁知道呢？”墨白只是笑笑。“自古帝王都怕属下功高盖主，再说我外公还是皇帝的亲舅舅，当时的军权紧握在手，还算得上外戚专权了，皇上怎能不妨，怕是要铲除我外公之心，早不是一日两日了。刚好赶上我母亲仙逝，自要好好的利用了，就算知道什么，又怎会放手去查呢。”穆芷璃也不看墨白忽然感慨说到。墨白看着面前的师妹，此刻平静的看着手中的步摇，也不知她在知道了这些之后，会如何做，自己的娘亲那样惨死，自己又身中奇毒却没人去管，她如今会如何呢。。
思及此不禁有些担心的看向穆芷璃，却见她依旧神色如常，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忍不住问道：“知道了这些，你要如何去做呢。”“嗯，正常吃饭睡觉呗。”穆芷璃随口说道，却发现墨白有些怔怔的看着她，知道他在担心她，便笑笑解释：“我知道了这些，但是我什么都不打算做，我既不会报复莫夫人，也不会去质问我那老爹。我娘那样不顾一切的夺走了莫夫人的一切，莫夫人会委屈会怀恨在心是正常，所以她报复我娘，我一点都不意外，要是我娘不生这些事端，莫夫人或许也不会是今天这样，某种意义上，我娘有逼良为#的嫌疑，我娘不义在先，得到这样的下场，只能说自作自受。我不报复莫夫人，并不代表我默认了她的做法。这件事情本就没有谁对谁错，无论我娘如何，我是无辜的，她那时想要我和我娘的命，做法确实狠辣。我不报复她是因为，冤冤相报何时了，她们上一代的恩怨就终结在她们上一代吧，我没必要把自己的生命浪费在她们上一代的恩怨上，再说我从不想去决定别人的生死，无论那人做了什么，又或者伤害了我，我都无法也不能去要那人以死来偿还。而我不质问我那老爹是因为，我娘已经死了，再做这些不值得，不过我，也从此知道他们是什么样的人，远远的躲开就是了。”“看来是我多心了。”墨白笑笑，眼前的师妹还真是特别，一如她失忆以后他们第一次见面时。也不知从何开始，他是有些欣赏这样的她，洒脱超然的像一只不受束缚的鸟儿，总能让身边的人放松。。
“不过，师兄你说，你们男子真的会如我那老爹一般因为深爱，便助纣为虐，纵容自己喜欢的女子去肆意的伤害别人，即使那个别人里有他的亲骨肉吗？”穆芷璃忽然低头看着那步摇，小声问道。“我不是穆丞相，也不知道其他人会如何，可是我不会，第一我不会喜欢心术不正的人，第二即使外界条件如何困难，我也不会让我爱的人因为被伤害而心生怨恨，我会竭尽全力保护好她。”墨白没有半点戏谑的声音传来，连穆芷璃也忍不住感叹到：“能有幸被师兄喜欢上的女子，一定会很幸福的。”“嗯，你不用那么眼巴巴的看着我，妄图染指我，我是不会喜欢你的，不过你要是一直这么痴迷于我，忠贞不渝，我倒是可以考虑勉为其难的接受试试。”墨白说的一本正经到，穆芷璃直翻白眼，她对她师兄的自恋已经五体投地了。。
忽听见绣月遥遥的喊道；“大小姐和三小姐到了。”便见清语笑着走进来“哟，璃姐姐真偏心，只和墨公子一处，平日家的尽是关起房门说体己话，都不来找我们玩了。”“瞧你说的，我昨日也不知陪着谁逛了大半天园子，把腿都逛累了，也不得好，还来数落我。”穆芷璃只笑着看清语。“你两个，还是爱闹，我今日来了，可是找你有事的。”云薇坐在一旁啜了口茶。“云姐姐找我何事？”穆芷璃看向云薇。“明儿个是我姨妈家的踏春宴，往年你总是在外云游，每每错过，刚巧这次赶上了，你和我们一起去吧。也希望墨公子能够赏脸”云薇笑道。“这踏春宴是什么？都会有些什么人参加。”穆芷璃看着云薇问道。“其实也不是什么，就是他们萧家举行的一个皇室贵族间的小型聚会，也没有多正式，就是大家一起热闹热闹，除了萧家自己的人外，来的不过就是些平时和萧家交好的皇宫贵族罢了。”云薇解释道。“我倒是真的很想去，毕竟萧府的踏春宴在大燕可是相当有名的宴会。只可惜明日有事在身，不得不出府一趟，实在是抱歉。”墨白率先回答道。“那真是可惜了，表哥本来让我无论如何要请到清风公子呢。”云薇摇摇头。墨白忙又作揖赔礼。“这。。。”看着墨白不去，穆芷璃也犹豫了，本来明天想去品茗轩的。“去吧，姐姐，很好玩的，而且咱们不会玩的太晚，就回来”清语柔声道。想着云薇专程来邀请她，清语也这般主动，穆芷璃只觉拒绝不好。便答应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