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芷涵走进厨房的时候,李姐正蹲在地上收拾碎瓷片。
她刚刚,似乎将一个盘子打碎了。
汪芷涵默默地蹲下去跟她一起收拾,李姐猛然一惊,瓷片就那样割破了她的指腹。
鲜血流了出来。
汪芷涵将她手里的碎瓷片一并揽进手心,默不作声地出去。
回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医药箱。
她蹲下身来,不顾对面人的怔愣,按部就班地为她消毒包扎。
李姐的手颤抖得厉害,突然,她扑通一声跪在了湿答答的地板上。
“汪小姐,许先生他对我全家都有恩,我……”
“不关我的事。”
汪芷涵冷冷地打断她,拎着医药箱起身,临出门之际,又扔给她一句话。
“尚先生夸你手艺好,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你不妨露一手,让我也尝尝。”
“汪小姐……”
汪芷涵不再理她,头也不会地走出厨房。
只是,从前只觉得她颧骨突出的模样颇有几分渗人,没成想,她惊吓乞求的模样,竟这般丑陋!
奇怪,她有人撑腰,大不了不干,怕什么?
汪芷涵循着笑声进去楼上的儿童房,小丫头和她那位姑姑正在玩太空泥。
旁边的地毯上零散地堆了一地的“成品”,除了一只勉强辩得出形状的章鱼外,其他几乎都是面目全非。
“妈妈!”
小丫头倏地跳起身,脏兮兮地就要朝她扑将过来。
汪芷涵心头突突一跳,早知道他与小丫头通过气的,然而,这一声称呼突如其来,还是令她霎时失了神。
她弯身将小丫头搂在怀里,尚舒玉也笑咪咪地朝这边走过来。
“不行了,现在小孩简直了不得,我刚刚和艾可玩了一会子多米诺轨道,没到两轮就甘拜下风了,还有那个拼图,中国的地图,她拼得好快,在我还在眼花缭乱的时候!”
汪芷涵突然发现,这位姐姐,比她预想中的,更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的另一个代名词是——拒人于千里之外。
三两句话的时间,她几乎将她从头到脚夸了个遍,却绝口不提她自己的事。
比如,此番来的目的。
不过,或许,她该留着对她弟弟说。
汪芷涵全程微笑着。只要她不提关于“她”的前世今生,怎么样都行。
尚舒官回来的时候,正赶上了晚饭。
大致是早得了消息,路东盟一进门就臭着一张脸,使得那双隐藏在厚重眼皮下的蓝色眼睛越发辨不出情绪。
“路易斯!”
尚舒玉起身,突然合起掌心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God-bless-you, my-dear!”
“这里是中国,收起你那套乱七八糟的,我不会回去!”
路东盟推开她伸过来的手臂,转身二话不说就摔门进了房间。
尚舒玉摇着头,一脸忧伤地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No!”
“姐,先吃饭。”
尚舒官走过去,揽着她坐到餐椅上,才又抬头对她说:“一会儿我和他谈。”
似乎也意识到了气氛不对劲,饭桌上的小丫头全程都只是默默地扒着饭。
她坐在尚舒官和汪芷涵的中间,一会儿看看这个,一会儿瞥瞥那个,偶尔歪头打量对面的姑姑,嘟起小嘴又开始扒饭。
汪芷涵刻意将每样菜都尝了一遍,吃完了,就带着小艾可上了楼。
小丫头一直都恹恹的,帮她洗澡的时候,她却突然光着湿漉漉的小肚皮,一下子扑腾到了汪芷涵怀里,勒紧她的脖子一阵乐呵呵地笑。
“妈妈,妈妈,等姑姑走了以后,我还这样叫汪老师好不好?”
汪芷涵出来的时候,正好碰见那人上来,未及开口,突然就被他一把拉进了他的房间。
汪芷涵心下惊慌,今时不同往日,更何况,这栋房子里还有别人,他几时这般毫不避讳的!
“艾可睡了?”
他将她抵在墙上,呵出的热气一阵阵缭绕在她的鼻间。
汪芷涵微不可闻地点点头,缩着身子就要退开来,却又被他禁锢得死死。
他突然将她一把拥进怀里,混浊的呼吸隔了她的耳膜传进她的耳里。
“每次都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最想保护的人离我而去,我却总是毫无办法……为什么?”
最后那个“为什么”隔了好久才随着他微喘的声音传来,汪芷涵胸腔一张一合地颤,呼吸也渐渐不稳。
她突然伸出双手,同样紧紧环抱住他。
夜风呼啸而来,她转头,窗外已经下起了鹅毛大雪。
他没有开灯,静谧的夜空,同样的情景浮入脑际,她突然狠狠纠扯着他厚厚的毛衣,呜呜咽咽哭了出来。
“她做的饭一点都不好吃!尚舒官……你这个骗子……混蛋!呜呜……”
尚舒官健壮的身躯一震,突然将她抵在墙上,狠狠吻上了她的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