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没有粮食的生活又持续了一个月,大哥没事就给自己做棺材,他说,能躺在自己亲手做的棺材里是上辈子修的福分。还向大家再三嘱咐说,一定要让他死在自己做的棺材里。
这天,大家一起去山上刨吃的,大哥正要去小解,突然听见嘟嘟嘟的声音,瞥了一眼,哦,绿色的,树吧。又反应过来不对!呀!是辆军用大卡车!大哥使劲揉了揉眼睛,激动地差点没晕过去,一行热泪幡然落下。喊着:“嘿——毛主席给咱送粮食了,咱们有救啦!”
”啥?毛主席给咱送粮啦?!“大嫂文静异口同声。一溜烟儿跑到坡头张望,看到军车前来送粮食,先是一怔,随即连滚带爬的冲下山坡,追着军车跑了几里路才回村。车一停,早就出来的村民们就出来蜂拥抢粮,被维持秩序后,才很不情愿的排队取粮,每家十大袋大米,一小袋面粉,和二十包种子。听气象局说今晚有大暴雨,果真不假,下雨时,各家各户都出来淋雨,高兴地手舞足蹈,雨里也分不清脸上是雨水还是激动的泪水。这天晚上,大家都吃上了大米粥,葱花饼。有一两个居然都撑死了。
大雨过后,这个春天才恢复了原来的模样,草地开始泛绿了,小溪又打起了她那动听的鼓点,动物们也都出来了,大地上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人们都忙着劳作,开始种瓜点豆。又出现了”蓬头稚子学垂纶,侧坐莓苔草映身“的景象。
后来,文静又去寻丈夫的尸体,厚葬了。在墓前,文静哭诉着:”老毛桃啊,你走的窝囊。为了一把草根,你……你就这么走了。你看看啊,这是咱刚蒸的精面馒头,咱就是死啊,咱也不做饿死鬼!说完,她敬了丈夫一杯酒。说:“你呀,就好好走吧,这头儿呀,有我哪。”
这样,总算是了去了他的一桩心事。
就在回去的路上——“啊……啊”文静一阵剧烈的腹痛,疼得直接倒在了地上。原来就在前几天,她发现自己的肚子大了许多,但这种现象(她觉得)是因为一直没怎么吃饭,然后突然吃很多的正常生理现象,好些人也有这样的现象。迷信说这是福,谁也没怎么在意。不过现在可就不一样了,这和所谓的“正常生理现象”可不是一码事!这时候,文静也意识到这可不太正常!他开始胡思乱想,急性阑尾炎?急性肠胃炎?肠胃穿孔?……她甚至认为她就要死了!不过,她终于猜对了——她要生了。也就可以解释之前为什么肚子大的原因了,当她意识到自己猜对时,她心里高兴的乐开了花。不过转念一想,这荒郊野岭的怎么生啊?不管了!船到桥头自然直!于是,她咬着自己的衣襟,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只听得自己的盆骨吱吱嘎嘎的响,一根一根地断。把孩子生下来!把孩子生下来!这是观世音菩萨赐给我的子嗣!她就这样用强大的意志控制这这个信念!这是一个母亲的伟大意志!这是一个生命的洗礼!
终于,一声响亮的啼哭打破了这一切。生下来了,她这样想着。伸手一摸,呀,是个男孩。文静露出了欣慰的笑容,累的瘫倒到地上。她昏迷前最后的印象就是她的孩子和孩子身旁的那棵瘦小而坚韧的石榴树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