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想不明白,李密为什么一定要把我留在瓦岗。只是等到知道真相的时候,才真正见识了此人的心计之深。
李密和瓦岗的兵败是历史的必然,然而他们什么时候出征,什么时候兵败,困在小院子里的我一无所知。只是某天,随李密出征的蔡健没有任何预兆地突然回来,简单地收拾了我的行装,便押着我出了门。白蹄乌早已经不知被带去了何处,他们似乎又在**常的食物里加了什么东西,害我每天都恹恹地全身无力,如今只能听由他们把我“丢”进一辆马车里。
车轮辘辘,摇摇晃晃,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在我就要在这颠簸摇晃中睡去时候,车却停了,迷糊间听得蔡健的声音。
“长孙大人。人就在马车里。”
长孙大人!我骇了一惊!刹时就清醒过来。这世还有几个长孙大人!无忌!他怎么会在这里。我急急地尽力回想这段路走了有多长,怎么算就没走离瓦岗多远,怎么就到唐营来了!
李世民!不要啊,又要遇见这个人了!一想自己当初是如何离开长安的,我的心都要停止跳动了!
车帘子被手掀开,我下意识地躲进车厢的角落。亮光投射进来,一个身着深蓝色长袍的,头戴乌纱帽的男子正在帘起处背光面对我站立着,他微微低侧下头,向车厢内探视,我们的目光不经意相触,他的眼眸中光芒骤长,脸上现出若有似无的笑意,接着便听到他明亮的声音,却是对身后的人说的,声音平静无波:“文静,我们找到故人了!”
“蔡将军,此故人可否就由我们带回。”这是刘文静的声音。
“刘大人,这个恐难从命。魏公得知乐公子为秦王旧友,即将其坐骑送抵秦王处以告知此事,原意是要亲送乐公子过去以示我等诚意。”
“呵呵。”刘文静一笑道:“魏公归于大唐,咱们就都是一家人了,魏公的功德,秦王自然记得,人还是我们先带回去!”
“大人见谅,蔡健恕难从命。”
见他们两人在外面争执,我在车厢里只对着长孙无忌无声地做着“我不回去”的嘴型。
长孙无忌摇头晃脑地假装看不懂,脸上已经溢满笑意,他放下车帘。“文静。咱们也不要难为蔡将军。蔡将军,乐公子受魏公礼待,我等自是放心,只是我们这位故人一向身子骨柔弱,却又喜欢到处乱跑,还望多多照料才好。秦王和我等当静候魏公的大驾。”
“定不负长孙大人之托!”蔡健似是舒了一口气。
帘子又被掀开,这次不只有长孙无忌的脸,还有刘文静的,他笑得一朵花似的,频频朝我打眼色。我却恼得不知道怎么说才是,狠狠瞪他们几眼,却见长孙无忌打着嘴型,那意思分明就是:“若逃走,瓦岗杀无赦!”
混蛋!居然威胁我!
至此,我算是明白了,李密为何苦心孤诣地将我软禁,不过是将我作为和唐军交易的砝码,看来兵败王世充之后,瓦岗终是投入了唐营,只是这李密焉是甘居人下之人,免不了又走上了反叛之路。
因着长孙无忌的话,回到小院之后,非但没有任何松懈的现象,反而被看管得更严紧,其实,我早没了逃跑的念头,白啼乌不在之后,一想自己若是逃走不知道要怎么样才能走出这座大山,心里就发憷。当日的所受的箭伤在往日行军紧急之中确实也缺乏调养,加上自己总是大意,早已落下病根成了隐疾,不时隐痛,再者,他们又不知道给我吃了什么东西,一幅完全病恹恹的样子又能逃去哪里。
大略过了几日,蔡健又来了,这次是把我和包裹“丢”进马车里,此种情形想是要将我带去唐营交人了。真是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就算反抗也没有什么好果子吃,所以干脆听由他们的安排吧。
还未动身,李密来了。
“悠扬,近来可好。”他坐在马上,低头俯视向我。
我正掀起帘布看向他。
“托您的福,还没死。”
他并不生气反而呵呵一笑:“今日悠扬就要见到故人旧友,想来会很高兴吧。”说罢策马扬鞭就要离开。
“李密。”我喊住他。
“大胆!”蔡健吼了我一声。“敢对魏公不敬!”
李密勒马举手阻止了蔡健。
“瓦岗本已成势,奈何君私心作祟,以至断送大好前程!他日君若叛唐,定陷万劫不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