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相隔两日,我便和秀宁一起进宫。那一道懿旨说得明白要太子妃和平阳公主在宫中小住几日,想起以前皇后也曾欲留我在宫中几日,只不过当天晚上建成便将我接回,料不到这次他竟然爽快地答应了。
总觉得秀宁这番行为很是奇怪,如今建成也是与过往不同,我心里却愈加地肯定,怕是该来的终于就要到来了。
睁开眼望着纱帐之外,雕窗微启,一缕晨光无声地投射进来,这已是进宫的第三日了,一切如常,却仍叫我隐隐不安。
外面突然隐隐有喧杂的脚步声。掀开纱帐,就见侍女脸色苍青地匆忙跑进来。
“出什么事了?”我坐了起来。
“太子妃娘娘,外面来了许多军士!”
“军士?”皇宫大内,就算也军人也该是御林军,而御林军的装束宫中的侍女肯定是认得的。不好!形势有变!这进得宫来的到底是谁的军队!
“是谁的军队?”
“奴婢没看清楚。”那侍女显然是吓坏了。
我急忙起身,洗漱换装。
外袍才刚披上,就听到秀宁的声音。
“悠扬你要去哪?”
转身一看,心一沉,又很快释怀,秀宁一身戎装,腰上佩着长剑,背后竟是一张大弓,全然是一付上阵打战的装束。
“秀宁!”手不由的握成拳。“外面是秦王的兵?”
秀宁目光一闪,蛾眉微挑,摇摇头。
“是我的。”
“世民他……”我上前一步,拉住她的手。
她轻轻拍了拍我的手背。
“你放心,二哥他……,敬德、秦琼等人都跟着他。”
建成!心禁不住一颤。
“我要去见皇帝。”
秀宁有些惊异地说:“要见我父皇做什么?”
“秀宁,建成和元吉也是你的兄弟。”我心中莫名的涩苦。“若有可能就该保全,如此,世民也不会背上太重的负担。”
秀宁有些愕然地看着我,随即低叹道:“世上哪有两全的事,悠扬,你要知道皇家亲情有时还不如丝帛的坚韧!”
“秀宁!不试试怎么知道不成。”时间紧迫,我得赶紧见到皇帝才成.“何况总要有一纸诏书,才名正言顺!”
她突然笑了起来,解下腰间的一了令牌递了过来。
“果然!无怪乎无忌要入宫面圣,你竟然和他想的一样。”
皇帝的寝殿之外,严兵把守。
我有了秀宁给的令牌自然不受阻拦,一脚才踏进寝殿,就听到李渊的怒喝。
“长孙无忌!你在造反?”
一阵器具的乒乓乱响,一只玉杯在我脚边碎成几块。
“陛下!”
无忌跪在大殿的地上,一脸的恳切。
李渊坐在上方,一脸阴沉,但绝无惊惧的神色。裴寂挡在无忌前面,一付护主的模样。
“陛下!”我重重地跪在无忌身边,伏跪下去。
“悠扬,你怎么……”无忌低低的惊呼,万般无奈。
“怎么?”李渊冷声道。“乐悠扬,你也来逼宫!”
“陛下!”我抬起身子,满脸是泪地望向他。“请陛下下旨改立世民为太子!”
“建成怎么没出息到喜欢上你这白眼狼!”李渊勃然大怒。
“陛下!父母之心无外乎希望自己的孩子生活得幸福快乐。”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样砸在地板上。“生在天家,已经是他们的不幸,陛下难道还要忍心看着他们兄弟相残吗!”
李渊倏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冷笑道:“如此说来,还是朕让他们兄弟相残了?朕这个皇次子贪慕大位,野心勃勃,到头来还是朕让他杀兄屠弟的!自古长幼有序,这逆子简直是狼子野心,悖逆伦理!”
“陛下,世民他不是……”无忌近乎低吼。
我拉住无忌,大声说:“陛下!长幼有序固然有些道理,可是,上古五帝难道不是禅让能者来治理天下吗?可见这能者上位自古也有。世民少年征战,弱冠之龄领军国大事,功勋赫赫,这里面既是他天纵英才的缘故,难道不也是陛下的信任的缘故吗?既然信他用他,为何固守什么长幼之序,偏重长子,放任他们兄弟相争?陛下也曾许他太子之位,缘何又出尔反尔?人道知子莫若父,今日之局,陛下难道没有责任吗?”
李渊脸上的怒气已变成了伤痛之色。
“不错!是朕的错,朕不该一直心软着不除去这个祸害,……以至他今日做此违逆人伦的事情来。”
他的话语稍顿,一时间竟然老泪纵横。
“圣上。”裴寂焦急地跪了下来。
李渊扶着裴寂的肩膀,哽咽道:“裴监,朕做错了,元霸早逝,朕竟然让他的同胞兄弟如此互相算计,互相厮杀,朕言而无信,当断不断……”
“陛下!”我跪行了几步,到李渊跟前。“现在也许还来得及,求陛下下旨,改立世民为太子!”
李渊摇摇头。
“陛下!”我嘶声喊起来,扯住他的衣襟。“今日之事绝非偶然,陛下难道以为没有经过筹划,世民会贸然行动吗?若非陛下默许太子和齐王的行为,意欲强夺他的兵权,斩掉他的羽翼,他怎会奋起反击!陛下,这不能怪他,若是陛下亦不肯被人逼迫至此!要不然也不会有太原起兵之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