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午后,秦琼和我主动造访邢国公府,李密简直把王伯当当成家臣,竟让他住在国公府。
听闻我们来到,李密竟然自己亲自出门来迎,不由让我佩服这人的表面功夫做得真好。
“秦将军,多时不见,真是想煞李密了。当日之事,李密欠妥当了,还请将军见谅。”说罢就是长身一躬。
当日之事岂是一句欠妥当和一个鞠躬能解决的,李密的避重就轻使我不由得心生鄙夷。
秦琼憨厚,见他如此,我们又是有备而来,自然不会再和他计较。
我们赶紧上前把他止住。
“国公莫不是要我们两个折寿?”我打趣道。
李密连说:“惭愧。”便引我们入座。
坐毕,着人呈上礼物,我便开声说道:“邢国公,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来一是恭贺成为大唐的驸马,二是想在国公府这里这揽一笔生意,三是来找伯当哥哥的。”
李密料不到我如此开门见山,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之意,一面收了贺礼,一面笑着问:“我这里哪有什么生意可揽啊?生意不都在悠扬的飞马馆里?”
秦琼笑道:“国公见笑了,这丫头是开茶馆的,一天到晚上只钻在钱眼里了。”
“二哥,你这是什么话啊。”我假意嗔怪道,转而笑嘻嘻地对李密说:“邢国公,你这府里日常的饮品可是茶?”
“正是。”
我从袖中掏出一个锦包,打开,双手递给李密说:“国公看看这茶叶如何?”
李密闻言一看,又用手取出一些在鼻端轻嗅,说道:“形如圆珠,香气淡雅,这是什么茶?”
“这是蟹目香珠,国公可喜欢?”
“飞马馆果是多些新奇的玩意。”李密瞧着那锦袋上飞马的标志然后有些不解地望向我。
我笑道:“国公,我是想,这国公府邸日常用的茶叶可否由飞马馆来专供。至于价格嘛,一定比你现在的便宜,而且我绝对保证质量。”
李密有些愕然。
我竭力显出迫切的神色,说:“邢国公,那秦王府的茶叶也是飞马馆专供的哦,还有太子府以后也会是的。”
李密恢复了平常的神色,呵呵笑道:“没想到悠扬竟是个生意人。”
“我就是个生意人,赚钱对我来说是大事。让国公见笑了。”
“此事,我让管家去办就是了。悠扬可放心。”
“谢过邢国公了。”我朝他一鞠躬,心想,无论如何先赚此人一笔再说。
看着李密笑眯眯地招呼秦琼喝茶,我缓缓地说:“邢国公,听说伯当哥哥就在你府中,我能去找他吗?”
“哎呀,看到你们,我这一高兴就忘记叫伯当出来了,来人……”
“国公,我和悠扬一起过去看他吧。”秦琼站起来打断了李密的话。
“好。他的住处在西边的庭院,我带你们过去,见到你们,伯当一定高兴得很。”
迈入西厢便听见飘浮的萧音,婉约缠绵,很是熟悉。
秦琼笑着说:“伯当又吹这曲子了。当年在瓦岗就时常听他吹奏这曲子。”
我的心中突然有点难过,因为,我已经听出这分明是《有个人想我就好》的曲子,那年郊野的桥上,我曾经在月下独自吟唱,而王伯当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听到的,并且知晓我的女子身份。他的心,从一开始不就是那么明白的么?
摇摇头,定住自己的心神,我要记得,今天是来执行计划的。
“伯当哥哥!”我朝那伫立在树下的白衣男子跑去。
他转身见我,那脸上顿时有了掩饰不住的喜悦:“悠扬。你怎么来了。”然后是更为惊喜的声音:“二哥!”
“伯当!”
看他们握着手,拍着彼此的肩膀,没有任何的嫌隙,我不由地仰首对他们说:“我们又在一起了。真好!”
“大伙都很挂念你啊。”秦琼说。
“二哥。”王伯当脸上滑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兄弟团聚,该痛饮几杯才是。”李密笑道。
于是在花厅里摆上酒席,王伯当悄声的询问了徐世绩的伤情,听到徐世绩已然康复时,他真有重负骤失的轻松。
我知道自己的喝不得酒,他们亦知道,所以我只做了陪客,只是坐久了,难免也沾点酒气,便在一旁脸发烧头发昏,待到散席,王伯当送我和秦琼回去。出了门,已是月上林梢的时分。秦琼交代王伯当送我回飞马馆,就自行回去了。
有些摇晃地坐在马背上,王伯当拉着辔头走在路上,蹄声哒哒,夜风微凉,那人白衣如雪,踽踽而行,愈显孤寂萧索,看着,我的心竟有些痴了。
“伯当哥哥。”
他停住脚步,仰首望来,笑颜如三月的春风,“有不适么?本不该让你沾酒的。”
我在马上微笑着向他伸出手去,只见他的明眸闪过一丝暖流,他的手掌宽大却有瘦削,有粗粗的茧子,那该经年累月执剑开弓造成的。掌心中透着暖暖的气息,手指却有微微的颤动。
反握住他的手,俯下身子,我在他耳边低低地说:“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吧。”
散落的发丝拂过他的脸颊,我知道这样子有多暧昧,但是,假如这样可以阻止他走上不归之路的话,我便义无返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