旬休日的清晨,小小的一段武馆里并没有几个人。
一段武馆里仅有擂台,而低段公共武馆里却设备充足,一般一段学生想要训练自己都会选择低段的公共武馆。
是以一段甲班的专属武馆里只有三个人:岐戟、被岐戟拉来的阮宇铭和仍然懵逼但坚持跟着老大走的宋天。
宋天自惊醒来就一直没弄清情况,为什么老大要拉走阮宇铭?而他在这个早上之前连阮宇铭的名字都还记不全。跟着两人来一段武馆,其一是宋天好奇挠心挠肺,其二是追随老大成习惯。
大清早的,宋天随手套了件衣服就紧跟着岐戟跑了,岐戟上鸟时还顺手也给他叫来一只,而阮宇铭则直接被岐戟提在手上,早晨风大,宋天也没想到这个阴沉沉的小子这样能耐,在大风里飘了一路还能面不改色,落地了还能瞪着他们。
岐戟一扫宋天和阮宇铭的神态就大概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了,她本来就熟悉宋天。而对于阮宇铭,在今早巧遇到他时她就有了一个猜测,假如她没猜错的话,那么他们俩上辈子也算是熟人了。
所以岐戟才一大早就把他提来。除了想要敲打警告,就是想再确定一下他的前世身份。这样独特的异能与天才的资质,古怪的性格和习惯。真是像极了前世的大明祭晚年时手下的暗卫头子。
在岐戟只看资料时还想不到这一层,而当她当面对这个男孩时却灵光一现。假如猜测成立,那么上天真是给她送了一份好大的礼。
阮宇铭仍然直直站在原地,他厚厚的刘海已经被吹散了,露出一张苍白的面孔,虽然气质阴郁,但他的五官都是极其精致的。现在的他像是一个脆弱又美丽的瓷器,但是瓷器上布满了裂纹。明明只是一个孩子,却有着破碎的、掺杂了沉沉死气的魅力。
他仍然盯着岐戟,但却不是因为宋天想象的不忿。阮宇铭恐高,被岐戟故意提溜了一把早就吓得魂都要飞了,而落地后的阮宇铭眼前一片模糊,只能傻愣愣地瞪着眼睛。这个时候哪怕他去世的父亲站在他面前他也认不出来。
岐戟慢悠悠捂着额头笑了,现在她对阮宇铭是有七分肯定了。她点点面色还古怪的宋天:“宋天,你觉得你与他相比如何?”
“呃?我不与斥候比!”宋天义正辞严。
岐戟却眼带笑意:“生死对决,你不如他。”
宋天立刻炸毛:“老大你说什么?就他?”说罢宋天委屈地瞪了岐戟一眼,又转头狠狠瞪着阮宇铭。
他看到了什么?这个白斩鸡竟然还瞪回来?岂有此理!
宋天被阮宇铭那挑(迷)衅(茫)的目光点燃,瞬间唤出了烈焰蛊,大吼:“臭小子!敢不敢和你爷爷干一场?”
宋天的火爆并未点燃阮宇铭,阮宇铭终于能从高空的大风里缓过劲儿来了,他想也不想就急忙梳理刘海,同时瑟缩着低下了头。
看着阮宇铭下意识的胆怯动作,宋天皱了皱眉,不解地望向岐戟,似乎想问:为什么我会不如这样一个软蛋?
岐戟不是不知道宋天的疑惑,但她一直看着阮宇铭:“阮宇铭?我想你大概听到了宋天的邀战,为何不应战?”
阮宇铭神经质似的抓着自己的厚刘海,不吭一声。
宋天本来就大大咧咧,没看出阮宇铭任何的不对,他以为阮宇铭又无视老大,不善地瞪着他。
岐戟把手按在了即将暴跳的宋天的肩膀上,仍然对阮宇铭不紧不慢地提问:“是不是似曾相识?同样的初来乍到,同样的高空罡风,同样的邀战,不过这一回……你的身前,可、没、有保护着你的父、亲、了。”
听到了岐戟刻意的一字一顿,阮宇铭突然停住了抓刘海的动作,而宋天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傻傻地看着岐戟。
一片寂静,岐戟轻轻拍了拍宋天的肩膀,却对着阮宇铭说:“这一次,你,应战么?”说罢她就一把将宋天退向擂台中央,而阮宇铭慢慢抬起了头。
“闭嘴……”他小声开口,不过宋天没有听见。
宋天只知道老大这是一定要他来这一场了,翻了个白眼直接朝阮宇铭喊:“喂!不如我们打教学赛……”他突然扯住了话头,因为他直直望进了一双猩红的,没有任何活人气息的眼睛。
“闭嘴啊!!!”那双眼睛的主人突然大吼,原本瑟缩的身子就仿佛压抑狠了的弹簧,随着那一声大吼爆发,直接朝着宋天射来,阮宇铭挥出左手,五指成钩,泛着森冷的光芒——他在五指上套了精铁打制的淬毒弯钩。
宋天先是被那双猩红的眼睛煞到了,回过神来那铁钩几乎就要贴上他的脸颊,他急忙一个铁板桥下腰,同时不忘以右腿为轴,将左腿甩向阮宇铭。
烈焰蛊也被激怒,立刻在主人与自己身上裹上了一层炽热的火幕。
阮宇铭见他反抗,脸上露出似悲似喜的表情,一扭腰躲开宋天的攻击,挥出右手就向宋天的胸口招呼。
宋天从背后拔出枪格挡——从他第一天认了岐戟做老大,岐戟就告诫他:武器不可离身。所以哪怕是在今天这么紧张的情况下,他还不忘从床头拿过自己的枪绑在背上。
“当!!”铁爪与枪狠狠撞击,两人都各退了一步。宋天大吃一惊,就力量而言,阮宇铭与他不分上下。
他可是三岁起就日日马步铁索的训练,于力量上在同龄人中鹤立鸡群。虽然不敢说无人可敌,但这么一个瘦弱的男孩!
宋天有着野兽般的战斗意识,在战斗中他向来是狂风暴雨的以攻代守,然而这次他对战阮宇铭,几乎只能抵挡和反击,找不到主动攻击的地方。
宋天暴躁,但岐戟在一边却旁观者清。都说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宋天战斗是狂暴迅猛的攻击,但阮宇铭战斗却是拿着命去砸!此时岐戟已经笃定,阮宇铭就是前世的大明祭手下的暗卫之首。他有着不输宋天的战斗直觉与天赋,而每次他被挑起战意后,与疯子几乎没什么区别。
擂台上的阮宇铭,脸上的表情古怪,全身都在不断颤抖,像兴奋,像恐惧,像欢喜,像悲伤。无疑,阮宇铭确实有精神上的疾病,如果被有心人利用引导,那么他能成为强大无比的战斗傀儡。就好比他遇上的大明祭,将他打造成了座下听话的疯狗:出战时无往不利,处理庶务时机智冷静。
完美的爆发与不计生命的输出,虽然十分厉害,但假如阮宇铭一直以这样的方式战斗,他注定将积劳成疾,英年早逝。岐戟不知道前世的阮宇铭是在什么样的身体状况下退隐的,但无疑那时他已经遭遇的不幸,大明祭是不会留给无用的暗卫生路的。
就在这时,“咔吱——”一声,武馆的大门被打开,撞进来一群看热闹的萝卜头。岐戟无奈地撇了他们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这里不是暗卫营,她清早“请”阮宇铭的方式不太对。怕是在新队员的心里,这个新队长不但武断,还傲慢到了极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