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在什么地界,只要有斗争和阶级,就少不了明面上暗地里的各种交易。可能是物资,可能是人命。
这样的交易衍生出了一种游走在黑白两道的职业——雇佣兵,他们不同于各大家族豢养的私兵,他们无利不早起,被一些高傲的氏族蔑称为“逐臭肉的狼狗”。
但是生冷不忌的岐戟一直认为,要做雇佣兵,实力、谋略、经验,缺一不可,甚至有的时候还要考运气。能在这一行混个几年活下来的,无一不是狡狼一样的狠角色。
站在铁血大气的雇佣兵交易大厅里,乙一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如果主上让他带人来做佣兵,那自然是二话不说就上了。但是主人要亲自下海,还是这么一副扮相……乙一想起了前主人临死前的嘱托,觉得自己足够自刎谢罪。
“主上,您一定要来这里吗?暗线让我等来拉就好了。”他痛苦地试图劝说岐戟,“您看来干这一行的都是七尺壮汉,我等……”
岐戟横了他一眼,打断了乙一的话,转过身专心看任务墙。也不怪乙一焦急,岐戟站在这个大厅里可以说是格格不入。进出的佣兵都是何洋、何海那样的壮汉,而岐戟束起染白的长发,身着白衣做老妇人扮相。
黑色大厅里白衣老妇,七尺壮汉群里三尺侏儒,经过岐戟的人都有意无意打量她,那是一种嗜血的视线,像灰色的狼群盯着误入狼群的白兔。
乙一本人是大众的瘦削身材,标准的六尺高,也是一副好欺负的德行,他跟在岐戟身后装着孙子,却偷偷观察交易大厅的地形。
岐戟摘下墙上一块黑铁镶边的木牌,沙哑着嗓子对乙一说:“走了,去挂牌子。”任务墙上的任务由发布任务悬赏者交托给佣兵交易所,再由交易所评估难度划分,由易到难分别记录在木牌、铜镶木牌、铁镶木牌、黑铁镶木牌、金镶木牌和玄铁镶木牌上,从任务墙上摘下牌子,再把牌子和自己的佣兵铭牌一起挂在交易墙上,就算是领取到了任务。
高级任务的数量有限,难免会有争抢的情况发生,在牌子挂在任务墙上前,交易所不会干涉任务的归属。有命蛊的佣兵基本从铁镶木牌的任务接起,有同时看中同一任务的佣兵就需要交涉或者动手,只要不干扰到他人摘取任务,不会有人阻止他们的交流。
按理说,新人一般都要从木牌摘起,打出了凶名才能升级,岐戟一来就无视规矩,立刻就激起了他人的不满。刚才岐戟与乙一格格不入,但有经验的佣兵不会莽撞地来挑衅,没经验的佣兵不屑于理会他们。这会儿他们犯了规矩,就有人出头了。
岐戟一旁的一个光头男人指着他们就骂:“老太婆,不再家里等死来这儿干吗?带着孙子找棺材啊?”,他劈手就要强夺她手上的木牌,被岐戟轻松闪过。
岐戟看了一眼乙一。那光头见她躲过大怒,又要扑上来,乙一一转挡在岐戟身前,光头还没举刀就身首异处。乙一甩了甩不知到什么时候拔出来的长刀,站在尸体前,面色自然。
他们周围的人群里有大约一半无声地离开,各自管各自去看任务墙。这些人都是自认为实力不如光头或没看清乙一动作的,弱者会向强者低头,他们没必要也没实力围观这两个诡异的新人。
“新人,挺嚣张啊?”人群里又走出一个高瘦阴鹜的男人,“你们摘错牌子了,这是我们洪兴帮看上的,警告你们,新人最好好好摘牌子,嗯?”他态度傲慢,一脚踩在光头的脑袋上,还碾了碾。
“天哪,是洪兴帮。”不知道是谁喊了一句,随后围观的人群又走了一大半,岐戟拉住了欲向前的乙一,对着这个男人抬起了头,露出了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其实是她在眼眶里佩戴上了一种打磨过的特制水晶,看起来就像是没有眼珠一样。
高瘦男人先是被那奇诡的双目看得愣了一瞬,随后就见到脚边尸体发出莹莹白光,“嘭!”一声扎开,肉碎飞散,却好像被什么挡住了,连岐戟和乙一的衣角都没有溅到。肉碎像刀片一样,在地板上留下深深的划痕,把高瘦男人的两条腿扎成了筛子。
“啊啊啊!”男人痛苦地扑倒在血洼里,抱着腿大吼:“你!这是冥钺蛊!啊啊——”
周围的人都悚然变色,冥钺蛊,是传说中明月蛊的变种,却阴狠歹毒,会在无声无息中钻入人体,随后爆炸,没有蛊虫能感知到它们。但是冥钺蛊主都会随着修为提高而骨骼变形,眼中带翳,发色枯白。
群众了悟,这个侏儒老太太不正是如此吗?难怪敢这么横!不过洪兴帮也不是吃素的,她竟然拿洪兴帮的人祭旗……
“奶奶,我还没动手呢,不劳您老人家嗳~”乙一强忍着浑身的鸡皮疙瘩,嗲着嗓子对岐戟撒娇,心中的哀伤奔涌成河。
岐戟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对他的表演给予了高度的赞赏。为了来佣兵界提升实力,岐戟想了好久才想到这么一个不是办法的办法:把明月蛊伪装成冥钺蛊,把自己伪装成侏儒老妇,以狠辣开局立威。
而且她在这里埋下过暗线,只是不知道两个月发展到了什么程度,她环视四周,捏碎了大袖里的玉珠。
“奶奶,我来迟了,竟有不长眼的来冒犯您吗?!”大门口传来一个雄浑的声音,一个八尺高的男人大步走进交易所,他相貌普通穿着劲装,一块块肌肉几乎要挤破结实的衣服,他身后跟着一个桃花眼的少年。
乙一再次牙酸,他看着走进来的男人——曾经的暗卫丙一,想不通为什么他能把奶奶叫得这么顺口。
周围已经没有围观的人了,只是还是能听到远处的窃窃私语:
“原来她是玄虎的奶奶”
“这是要引发派系斗争了吧,可惜了玄虎刚闯出的威名。”
“也不知道他们都是哪来的,一个个扎手”
……
玄虎低头恭谨地给岐戟行礼,低声到:“主上,幸不辱命。”
岐戟对他点点头,看着他身后的少年:“他是谁?”
那个少年从进门后就一直不错眼地盯着岐戟,此时与岐戟对视,桃花眼妩媚地弯起,愉悦地笑了。他明明五官极普通,与乙一不相上下,但笑起来时就像桃花在盛放的那一刻零落腐烂,美丽而糜烂。
他对岐戟说:“你终于来啦,我叫阿澈,你可要记住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