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跑啊!火焰在改道,就要变阵了!”何海第一个背着弟弟带头翻下祭台,冲刺在骨灰大道上。岐戟的体力已经无法支撑这么长的一段奔跑,暗卫轮换背着她飞驰。火焰就在大道两旁燃烧,绿光照耀在一张张惨白的脸上。
大吊灯在黑暗里开始无声晃动,机关在移动,天顶发出轻轻的响声。人群已经很靠近大门了,岐戟隐约可见门上同色的暗纹。所有人里她是体力保存最好的,此时不由分说运起《飞鸟》抢先扑向大门,就在她的手碰到大门时,天顶又开始落下巨刃。
“快推门啊!”、“快啊!”看着大门纹丝不动,何洋与丁旁同时失声大吼。可岐戟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无法撼动大门,终于所有人都赶到了大门口,一起朝大门发力。突然岐戟被身边的暗卫推开,她眼睁睁看着甲二被巨刃劈开,这回轮到她被血雨淋透。岐戟眼瞳紧缩,无意识压在大门上。她感觉到身边有人扑在门上,她听到一声声痛苦的嘶吼。
巨刃越落越急,火焰正在熄灭。岐戟摸了一把脸,满手鲜血。要死了吗?怎么可以呢,好不容易活过来了怎么能死呢?本就融合不到位的记忆又混乱起来,岐戟把脸贴在冰凉的大门上,浑身颤抖。
许多年后,在这扇大门前的回忆仍是何洋的噩梦。哪怕他已经身经百战,历经险境也无法忘记那个初出茅庐的教训。就在所有人都绝望时大门毫无征兆地打开了,他受了暗算的身体拖了他的后腿,在他踉跄着将被巨刃贯穿在门口时,何海推开了他。仰面倒进门缝里,何洋成为第三个被淋血的人。
大门快速的打开又快速的关上,岐戟浑身脱力,跌坐在地上。何洋趴在青砖上捶地痛哭,余下四人都是惊魂未定,强打精神观察四周。“闭嘴!说你秤砣你搞死你哥就算了,少,少再连累我们!呼、呼。”丁旁被哭声吵得心神不宁,喘着粗气骂起来。何洋被吼一声仿佛想起了什么,突然赤红着双目踉跄爬起“都是你!你暗算我,哥哥!暗算!你!你!”他悲痛攻心,语无伦次,抓着匕首就插向丁旁。“直…直娘贼!”丁旁怒骂着勉强躲避,何洋收不住去势,“砰”一声撞在一边的石壁上,那石壁应声凹下。
在所有人惊恐的目光里,地面石砖挪动,有的升起,有的凹下。岐戟只觉得什么东西勾了一下她的腰,就掉进了一处新出现的甬道里。听着身后暗卫的呼唤,她使不出一点力气,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分割线————————————————————
“卑鄙!凌朝暮,我错看了你!”
“叔叔,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了,你不高兴么?罢了,金叔,好好照顾叔叔。”
“你、唔…呜呜”
岐戟在一片黑暗里听到了凌合与凌朝暮的声音,许多人的脚步声,蛊虫的嘶鸣声,她挣扎着睁眼,被一只皱纹遍布的手捂住了嘴。“小娘子,莫出声。”这是木叔的声音!岐戟看似放松了下来,却已偷偷抓住了怀中的匕首。睁开眼她才发现光线并不刺目,而她正半躺在一块黑色的巨石上。木叔看她平静下来就松开了手,讷讷站在一旁。黑石旁是高高的影壁,她能清晰看到对面站着的凌朝暮,被压着跪下的凌合。无疑,他们看不到这一边。不过看样子凌合已经完全被利用与压制了。
他们队伍里似乎有不少能人,少倾就有人摸到了一处机关,那半边空间里升起一片大门,凌氏一行人都从那大门处鱼贯而出,纷纷消失在岐戟的视线里。所有人走出后大门轰然落下。木叔突然拉住了岐戟的手臂,岐戟猛地回头,她另一边的石壁好似帘幕缓缓向两边拉开。
那是一种灵魂的颤抖,一种痛苦又幸福的呼唤,岐戟潸然泪下,推开木叔手脚并用爬向石壁后黑暗里的一点荧光。那白色的光团似乎也看到了岐戟,越来越亮,像是回应岐戟的热情,慢慢飞了过来。
光点越来越近,最后贴在岐戟的额头,那上面还有未愈合的伤口,在白光的抚慰下慢慢收拢。一个莹白的印记逐渐浮现在原来伤口的位置上,使岐戟的额头像玉刻的珍品一样精致美丽。
像是迷路的孩子握住了母亲的手,像是折翼的鸟儿爬回的自己的巢,岐戟双手捂额嚎啕大哭:“明月,明月,是我,是我!我来找你了,我找到你了,别走了,别走了…”在柔和白光的安抚下,她杂乱的记忆开始水乳交融,阴暗的情绪开始得到真正的缓解,她得到了重生后到现在的第一次安宁。
岐戟额心暖暖的,明月正如刚接触世界的幼童,好奇又欢乐,它在欢呼,在向主人介绍自己,在试图认识主人。它自出生后就陷入了沉睡,熬过了千年的寒冷与寂寞,如今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归宿。
初初订下命蛊时蛊主的六感会有一个短暂的巨大削弱,削弱再加上喜悦,岐戟一点也没有发觉身边渐渐起了雾,在越来越浓的大雾里,诡异出现的木叔无声地倒在了地上,永远地失去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