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熟悉的教室、熟悉的课桌、熟悉的书架、熟悉的讲台,还有身后黑板报上熟悉的高考倒计时,全都是记忆中的模样,简直和再次重生了一样……
但是,教室空旷,没有人的迹象。走出高三二班的教室,楼道光洁透亮,依旧没有人的迹象。
“嗒……嗒……嗒……”唯一的脚步声,这是蔚然在走。
走过高三三班的教室,透过窗户往里看,空无一人,接着往前走,四班、五班、六班亦如是。
好吧,看来这所谓的勇者试炼,除了参与者,并不会有其他的人影。
蔚然依旧在慢悠悠地走,反正没有催促,也没有限时,经历了十四天时刻神经紧绷的灾变生活之后,在这记忆的起点安静地停留,他有些享受这种闲适和自由。
这里是五楼,顺着中央楼梯再往上走,就是电教室,也就是俗称的机房。
在那段学生时代的记忆里,每周只有一节课时的计算机受欢迎程度排在绝对的一位,还要远远超过排名第二的体育课。
如果下一节课就是计算机,那么在下课的一瞬间同学们就会蜂拥而起,冲到电教室,赶紧抢先一步找一个比较好的机位,不管计算机老师在那里讲Excel的应用还是PPT的制作,没有丝毫兴趣,耳朵自动选择屏蔽,接下来无论是玩游戏、听音乐还是看小说,都非常怡然自得。
电教室的门没有上锁,蔚然走进去,打开一台机器,熟悉的Windows界面,以及缓慢的加载速度。
可是真的很可惜,并没有网络,只能随意玩了一下单机的扫雷和蜘蛛纸牌,不一会儿就有些意兴阑珊。可谓是乘兴而来,败兴而归。
出了电教室,回归五楼,楼道通幽,走到尽头,就是实验楼。物理实验室、生物实验室、化学实验室以及多媒体教室。
说道物理实验,蔚然现在脑海中还记得的就是打点计时器,跟重力加速度有关的实验。还有就是形形色色的电压、电流、电路实验;化学实验印象最深的就是制作肥皂,记得那时候还专门把制作的肥皂带回宿舍,兴冲冲地拿来和从商店买来的肥皂对比,看哪一个效果更好;生物实验最记得的毫无疑问是显微镜,那种微观的视角就好像是进入了另一个完全新奇的世界,自然最能吸引那时少年的心。
在这里曾经亲自动手,做过所有,此时曾经的记忆隐没,哪怕最简单的实验,详细的步骤也已经忘却,却也根本不需要记得,因为能够回忆起来的点点滴滴,模糊的刚好。这就是曾经的青春年少,深陷其中的人在烦恼,度过的人剥离繁琐的细节,剩下的,都是美好……
一层一层地往下走,满满的,都是记忆的味道。
从实验楼的侧门出去,倒退着向后走,将集实验楼、主教学区、办公楼为一体的大型教学楼的轮廓收入眼底,它的真正实体在那末日世界里已然化作废墟,但在这里,沉默的矗立着,蔚然将它整个打包,完整地保存在记忆里。
之后,蔚然不死,它将永远矗立,哪怕只是在记忆里……
刻录完毕,转身,是飘扬的红旗。
地处教学楼正前方巨大的广场,这个广场作用很多,每个学期的开学典礼、每周的升旗仪式、以及每天的广播体操。
“第一节,伸展运动,一二三四、五六七八;二二三四、五六七八……”
蔚然这个曾经每天在清晨阳光下慵懒敷衍的一员,如今站在这里,耳边回响着听过无数遍的广播体操的音乐,突然很想完整地做一遍广播体操,可手不知道该摆在那里,脚不知道该怎么挪移,身体也不知道该往哪里扭转,身体僵在那里。
三年如一日,每日必做的广播体操,如此简单的动作也只能在记忆中模糊么……
蔚然只能颓然放弃,低头默语:“看来我真的老了,再也抓不住青春的味道……”
甚至无心再绕教学楼一圈,去看宿舍、体育场、和澡堂食堂,曾经生活在这里整整三年,这里的一切他都非常熟悉。但是这种熟悉隔着遥远的记忆,这种隔阂让蔚然和学校彼此分离,哪怕故地重游,昔日的和谐共处也变成了今日这般的鹊桥相顾,冥冥中有一种意识在诉说,在提醒:蔚然,已经不再属于这里……
那就这样吧,那就到这里吧!记忆终究是记忆,我还有我的生活,我还有我的承诺……
蔚然神色从缅怀转为清明,将曾经的所有抛诸脑后,挥手,不再回头。
从中心广场径直走出校门口,这一瞬间,却让他有些恍惚。
因为他清清楚楚地记得,校门口的外面隔着一条马路,是六七层楼的住宅区,底层的商铺都是一些理发店、餐馆和百货商店。
可现在呢?高耸的办公大楼,一整面全部都是玻璃幕墙,在阳光的直射下泛着光,耀眼夺目,不能直视。
这并不是唯一的纰漏,再往更远处观望,医院、田野、酒店、农场、矿山,这些本来根本不可能聚集在一起的事物堆积在一起,杂乱无章地排列,千万不要说是蔚然的记忆力出了错,现实中也根本不可能有这么古怪的城市规划!
蔚然心中泛起一丝明悟,这个试炼,大概是将所有人陷落天坑的场所堆砌到了一起,才形成了如此这般怪异的场景!
好吧……
蔚然手扶额头,有些无力地摇头。
这么让人出戏的场景让蔚然彻底结束了缅怀之旅,这时候蔚然才注意到,他的右手上,莫名其妙地多了一块表。
表上没有显示时间,屏幕上密密麻麻地分布着一个个闪动的小红点,此外,还有一个额外醒目的白点。粗略一看,闪动的红点的数量在近百左右,甚至就在蔚然研究手表的这段时间,屏幕上边有小红点相遇,然后过了一会儿,在那个位置上闪烁的小红点就莫名其妙的只剩下了一个。
蔚然站在校门口还在盯着手表观察,一个闪烁的小红点正在飞速地接近那个醒目的白点,直到叠加在一起,接近完全重合。
这时候,一辆出租车停在蔚然的身前,车窗摇起,露出一张憨厚的笑脸:“同学,打车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