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犹斗,饥饿的野兽是最可怕的,现在外面有多危险你不是不知道,老王,说到底,他再传奇,也只是一个新人而已。呵呵,今天如果他死在外边,回不来了,我看你如何收场!”
李向阳还是为刚才的事愤愤不平,王远并没有直接解释,而是意味深长地说出了另一番话:“呵,我不知道他今天的结局是死还是活,但无论如何,他都不会回来了……”
“老王,为什么他不会回来啊?我怎么听不懂呢?”
“这小子的确有过人之处,他才刚刚醒来,就明晰了自身的危局,并且毫不犹豫,说走就走,走得坚定,走得果断。这小子如果不死,将来绝对会是个大人物!”
老王顾左右而言他,此时李向阳终于明白了老王的隐喻。
“王远,你不要含沙射影,血口喷人!寨主向来宽仁,怎么可能会针对一个没有什么威胁的新人!”李向阳生气了,直呼老王的姓名。
“老李,你和我都是曾跟随寨主去过罪血镇的人,一个能通过强者试炼的人究竟意味着什么,还需要我多说吗?这种人成长起来,连罪血镇都不会是他的终点,他真的没有威胁吗?”
“有强力的人带领我们走向兴盛,寨主高兴还来不及呢,怎么可能自毁前程?寨主绝非是那种没有容人之量的人!”李向阳强自辩驳,用了更加生硬的语气。
“也许吧……”王远不置可否,继续说道,“也许寨主容得下比他更强大的人,那如果这个将来会更强大的人跟他有着近乎不可调和的夺妻之恨呢?他真的有可能坐视蔚然一步一步强大起来吗?”
“不可能……不可能……寨主不是那样的人……”李向阳无力辩驳了,只能用这种自我催眠的方式苍白地回避。
“呵呵……四个月前我的想法跟你一样,但他用那种龌龊的方法得到了那个女孩,如今依然是为了那个女孩,你就那么肯定,那种龌龊,不会再次上演吗?”
“我,我不知道……”辩驳终究化为茫然,李向阳低着头,陷入了沉默。
“我知道你还在纠结,我们明明跟寨主才是一条统一战线的,为什么要帮那个素昧平生的植物人呢?我也很想很想帮寨主除掉蔚然这个不安全的隐患,可是在整个事件里,这个蔚然从头到尾没有一丝一毫的过错,一丝都没有!他孤身犯险勇闯强者试炼,他是一个烂好人,拯救了那些不应该活下来的菜鸟;他因为不知名的原因陷入昏迷,是寨主趁火打劫,威逼利诱,夺走了人家的女友;现在他醒来了,可醒来是错吗?究竟如何才能狠下心来,对同一个完全没有过错的人连续下死手!你告诉我!”
王远神色激动,明明比王远还要高一头的李向阳,此时在王远的面前,却像一个犯了错的笨拙学生,只能低头认输,因为双方所持的论点论据,完全不在一个水平线上。
“那场天灾将我席卷到这里,我见识过太多人性的悲哀,就像四个月前寨主的威逼利诱、巧取豪夺,我已经麻木了,很多时候我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视而不见。但我终究还是一个人,我的人性还不至于完全泯灭,这个蔚然没有一丁点的过错,为什么一定要招致这般露骨、邪恶到了极致的杀人夺妻的戏码?何至于斯!何至于斯啊!”
老夫聊发少年狂,王远如同一个怒吼判官,而李向阳低着头,只能瑟瑟发抖。
良久的沉默之后,李向阳看着外面的风雪,低沉地说道:“可是就算我们放他走,失去了村寨作为根据地,连我们这些四十倍体质的老手都很难保证存活,他一个二十倍体质的新人,真的有能力活下去么……”
“如同浮萍一样,他只是一个飘摇不定的可怜人罢了……他也许还是会死,但是,绝对绝对不应该死在寨主的手里!因为,他已经足够可怜了……”
“哎……”
叹息的吐气,在寒冷中凝成苍白的实质,混淆在风雪里。
…………
另一边,随着林清的通风报信,寨主带着人赶到了蔚然的居所,可那里早已人去楼空。意识到了什么的寨主即刻下令,于是本就不算大的村寨里,展开了一场隐而不发的搜查行动。
王远和李向阳两位戍守城墙的老将自然看到了这一幕,却熟视无睹,从清晨到日中,搜查队伍疲于奔命,不出意外地一无所获。
这时候王远才站出来向寨主报告蔚然的真正去向,当寨主责问为何不提前通报的时候,王远从容不迫,说自己不知道这件事这么重要,以为只是无伤大雅的小事而已。
这两位毕竟都是功勋老将,如果说法之下寨主也无可奈何。
可毕竟三四个时辰过去了,大雪早已掩盖了所有的踪迹,而且这段时间内如果蔚然没有死,如果他足够聪明,那么以他的脚力,必然已经走出了超越寨主搜寻能力的范围。
寨主站在城墙上望着外界一望无垠的冰雪世界,不甘心地飞驰而下,然后如同一阵巽风,呼啸而去!
两个时辰内,他搜寻了方圆二十里内所有可供人栖息躲藏的角落,等他归来,阴沉的脸仿佛能拧出水来。
这番表情令人望而生畏,但落在王远和李向阳两位老将的眼里,却是另一番心境,不约而同地松了一口气。
这么小的村落,哪怕有寨主的刻意隐瞒,可事实的真相又能藏多久呢……
蔚然苏醒这件事,通过魏永新这条支脉,一传十、十传百,在菜鸟圈子里的传递,终于落到了李容玉的耳中。
于是在下午三点钟左右,李容玉不顾旁人的劝阻,来到了城墙之上,在凛冽的寒风中,在呼啸的冰雪里孑然独立,看着远方缥缈无垠的苍茫世界,任风吹,任雪落,俨然化作了一块望夫石。
佳人守望,时间趋于流逝,盼君归,但君归无期,红唇吐息,幽怨掷地:“你是逃跑了吗,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