瞎子的那种恐慌是前所未有的,我知道我的后边出现了不干净的东西,我让瞎子从火堆里拿出一个正在燃烧的火把,慢慢的举过头顶看看会不会有什么变化,如果是什么传说中的鬼魅,那么它应该是怕光亮的,换句话说也就是鬼魅是不能在光亮中现形的。
瞎子明白后就慢慢的从火堆里往外拿火棍,在举过头顶的中间里瞎子好像发出“咝”的一声,像是人在一般情况下遇到比较稀奇的事一样。
当瞎子把火把举过头顶并且再放回火堆里时,对我小声说到:“二爷,不好了,估计我们遇到正经八百的硬茬子了!”
我问他怎么了?什么叫正经八百的硬茬子?
瞎子继续说到:“二爷,你身后的那个东西怎么和我一样,我做什么动作它就做什么动作,而且我们的动作还是同步的,几乎丝毫不差。唯一不同的就是他手里没有任何东西!怎么办啊二爷?我要在想尿裤子了!你快想想办法!”
听瞎子说到这里我好像觉得身后这个东西有点熟悉,好像在哪儿见过?可就是想不起来。
我让瞎子先别着急,给我点时间让我想想,我只知道这样的东西好像不会伤害任何人。
想了半天我才恍然大悟,原来我身后的那个东西并不是我在哪儿见过,而是听白狐镇那个没有胳膊没有双腿的邹老爷子说过。
这种东西叫做黑夜老,是陪伴黑夜期间行走在夜路上的人的。无论任何人,只要单独或者三两个人行走在夜里它都会出现的,而且还是跟在人的身后,做着跟人一模一样的动作,你走它走,你停它停,一直与你保持一定的距离。
这种东西无人能够接近它,当你发现并想接近看看它到底是什么时,它会与你一样做着同样的动作向同样的方向走去,你停下来它也停下来,反之它就会跟着你走!
邹老爷子还说这种东西是不会伤害人的,它犹如是自己的一个脱影,怎么会伤害自己呢?而传说也有人认为黑夜老不止一种,有的是与人做着相同的动作,但是却与人相对而走,到达一定距离之后就会在一眨眼之间消失掉,也可能向左或向右走过去,你要是去追它的话反之你就会被动的变成它的脱影!
而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不会被发现,一旦有人发现,它也会在你行走的一段时间里消失掉。邹老还说它其实是陪伴行人的,是陪伴你回家的黑夜老。
想到这里我突然萌发出一个不知道可行不可行的想法,如果我身后的这个东西真的是黑夜老,不管它是我俩谁的脱影。有一条是必须肯定的,那就是它是来陪伴我们回家的,就算陪不到遥远的坎城镇,最起码应该可以陪伴我们走出这片树林。
而上述两种黑夜老在我看来应该是两种陪伴的方式,一种是陪伴你到达目的地之后在眨眼间消失掉,一种是到达目的地之后就会向别的方向走去然后消失掉。
至于传说中有相对而走的黑夜老,我觉的应该是不对的,或者说那又是另外的一种东西。
现在也顾不了那么多了,我让瞎子赶紧拿起一把火把,两人一起向前奔跑。路上我告诉瞎子要时时看着我身旁的那个黑影,一旦它开始变得模糊起来就赶紧停下来。然后再往别的方向走,只要那个黑影清晰可辨就不要停止前进,以此类推只要它变得模糊就改变方向,清晰就一直前行,也就是说不要让它在我们身旁消失掉。
就是累死也不能停下来前进的脚步,因为我要反过来靠这个脱影把我们带出去这片深山老林!
瞎子估计不会了解我为什么这么做,为什么不摆脱这个黑影反而要让它一直陪伴着我们。我没时间向他解释那么多!
以我的猜测,这个黑影是来陪伴我们走出这片树林的,最少会陪伴我们走上很长的一段距离,而这种东西毕竟只是脱影,是跟着我们走的,换言之它还要跟着我们走,按理说不会是主动带我们走的。
我正是利用了这一点。毕竟我们是要往回家的路上走,那么它就应该是陪我们回家的,当我们快要到达目的地时它就会消失,所以说我们要是走错路他很可能会认为我们的目的地不是家,而是什么别的地方,就会按着我们已经到达目的从而消失掉,那么反之只要我们没有到达目的地它应该就会一直出现在我们身旁,就算陪不到坎城镇,最少也应该能陪我们走出这片树林。
路上我一直提醒瞎子,一定要看好了我身旁的那个黑影,如果他消失掉我们很可能会被迫停留下来,到时候遇到豺狼虎豹就算彻底玩完了!
途中我们停下来很多次,跑累了就慢慢走,反正绝对不能再次停下来。我们是在停留下来休息时发现的它,如果一旦再停下来它会百分之二百会消失掉的!
我虽这样想,无论如何我和瞎子不能停下来,可毕竟我们是人,不是钢铁,也不是机器。一连跑了两个小时,都快赶上马拉松了。两腿实在无力支撑身体,在一个下坡处我和瞎子一起滚了下去,等我们翻身想继续往前爬时,已经没有一点力气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都已经全部耗尽。
同时一直陪伴我俩的那个黑影也消失了,两人呼呼喘着大气想说话都没有力气。此时我感觉自己已经重度缺氧,脑袋里嗡嗡响个不停,翻了个身之后眼前一黑就像睡着了一样昏了过去。
等睁开眼睛之后已经是两天以后了,我和瞎子是被当地的藏族人救的,躺在羊褥子被窝里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舒服。看见我醒过来屋里的两个穿藏袍人便走过来,对我说的都是当地的语言,我一句都听不懂,不过也能够猜出来他们大概是在问我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好点之类的话。
我支撑着想要坐起来,可双腿还有胳膊却使不上一点力气又酸又疼。两个人赶紧走过来用手轻轻压我的肩膀,意思是让我躺下别动,两个人一男一女,年龄大概有五十多岁。
我躺下之后那女的就走出了屋子,过不多时和一个差不多有二十八九岁的姑娘一起进了屋。姑娘也是身穿藏袍,她走到我的床前说出一口流利的普通话,她告诉我她叫达娃,是她的父亲和叔叔上山发现的我们俩。他问我发生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人为什么要到山上去?
我跟她说我和瞎子是登山爱好者,本来打算登上珠穆朗玛峰的,可是遇到大雪不得不终止,没想到在下山时遇到野兽,一路奔波也许是体力透支了所以才昏迷不醒的。
说到这里,达娃眼睛有点湿润了起来,不过并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说让我躺在床上好好休息,我问他我的朋友怎么样,会不会有什么问题?达娃告诉我说瞎子的身体很虚弱,估计最少还得一个星期才能醒过来!
说完达娃一家三口都走出了屋子,并且再次嘱咐我好好躺着休息。
达娃一家人所住的屋子是用石头垒砌而成,从外边看形似碉堡,一共三层人畜共居,上边住人下边养畜。
旁边还有一个类似蒙古包的帐篷,我和瞎子就住在这帐篷里边,达娃的父亲桑达每天都会给我端来一小盆羊肉,还有骨头汤。一连就是一个星期,在我能够下地走路时瞎子还没有醒过来。无奈我只得停留在他们家中!
经过这几天住在这里,我了解到达娃是一名军区医院的护士,在外边工作已经有两年多了。一年回不了家几次,在外边她还给自己起了个汉族的名字,叫做毛貌。
这位藏族的姑娘长得很漂亮,乌黑的头发,圆圆的脸蛋,水灵灵的一双大眼睛。加上对我无微不至的照顾,总让我有一种心血澎湃,心跳加速的感觉。
傍晚我从帐篷里走出来,和达娃一家三口在院子里就餐,说是院子,其实就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小型草原,让人感觉很敞亮很惬意。
望着对面不远处的珠穆朗玛峰,我此刻才感到自己是多么的渺小。达娃的父亲桑达给我倒了一碗自家酿制的烈酒,然后又给自己和女儿达娃也到了满满一碗。
举起手中的烈酒大家共饮了一碗,之后桑达又到了一碗走到院落的尽头冲着前方的珠穆朗玛峰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藏语,然后把就撒在了地上。我以为这是他们当地的民俗,可能把珠穆朗玛峰当做神峰一样在心里供奉,每天都是如此。
直到用完晚餐达娃的父亲和母亲回到屋里之后只剩下我和达娃时,我看见达娃的眼睛再次湿润了起来。我便问到:
“为什么每次看到珠穆朗玛峰你就会像是在流泪一样?难道那山峰上有什么东西值得你这样留恋?”
达娃用手抹了抹眼泪,也冲着珠峰说了些我听不懂的藏语,然后深深弯下腰鞠了一躬。
之后达娃便做到我的身旁把头倒在我的肩膀上轻轻的哭泣了一阵。
达娃告诉我他原本是有一个哥哥的,十八岁去了北京参军,踏上部队生涯一去就是八年之久。兄妹两人的亲情胜过对自己的父母亲,由于互相牵挂对方,哥哥便让当地的战友给妹妹达娃在北京介绍了一家医院工作,刚开始达娃只是去医院做陪护。
两兄妹终于能够经常见面了,抱在一起哭了整整一夜。达娃对自己哥哥的亲情是不能用语言表达的,哥哥在他心里就是顶天立地的英雄,是在她心目中无人能够替代的。
哥哥对自己的妹妹更是爱不释手,后来达娃通过哥哥的战友拉关系给他安排在了军区医院做了一名实习护士,当然都是暗地给包办的。
之后过了两年达娃的哥哥从部队复原,被安排在当地一个机关部门做了司机,空闲之余两兄妹就在这大城市中到处游玩。
直至去年春节回家,听说有一支五人登山爱好者去往珠穆朗玛峰登山,不慎其中的两个人跌落山崖一命呜呼,其他三人悲痛欲绝加上登山难度太大就打消了继续登顶的计划,下山去找掉下的同伴尸体。
可是他们费劲九牛二虎之力连同伴的一根头发都没有找到,后来就下山无意走到他们家请求当地人帮忙寻找同伴的尸体。
达娃的哥哥可能是受了部队良好的教育和锤炼,所以就一口答应了下来,父亲桑达也没能将他拦住。
可是四人出发三天后仍未返回,桑达和自己的两个兄弟也去往山上找过他们,可都是无功而返。一个月,两个月,仍然见不到回来的踪迹,桑达和自己的兄弟一连就找了几个月连一个影子都没找见。
半年后家人也不再进山寻找了,从此父亲和母亲就变得少言寡语,而且每天都会在吃饭时对着珠峰撒上一碗酒,以表对儿子的挂念之情。
而达娃从那天开始便一震不起,在她的心里就如同世界末日来临一样,哭天喊地,叫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有很多次都哭昏了过去,自己是那么的爱他,可他却一去再也不回来了!
达娃也无心再去北京,哥哥的战友也曾多次寄来书信,可达娃却发誓永远也不回去那个伤心之地了!
直到我和瞎子昏倒在深山老林里之后,有人传话传到了桑达和达娃的耳朵里,一家三口连同两个叔叔就马上动身前往寻找,当发现我们时才知道不是自己的儿子。探了探鼻息发现我们还活着所以才把我们救了回来。
而我又和达娃的哥哥身高体型很接近,再加上我和瞎子的大衣都变成了“冰块”,所以不得不换上他们家的藏族服饰。等穿上达娃哥哥的藏服时,从背影里看起来就很她的哥哥一模一样。
达娃多次从背后将我抱住痛苦不已,死死抱住就是不肯放手,直到发现我不是之后才伤心离去。
听达娃说完自己的故事我也深表同情,达娃说她没有将我说自己是登山爱好者的身份告诉自己的父亲,她说父亲现在根本接受不了任何登山爱好者来家中做客或者寻求帮助。怕父亲将我们两个人赶出去!
看着这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双眼含泪,我的心更是变得沉重了起来,压抑的透不过气来。
达娃是想在我醒过来之后问我去山上干什么?在上边待了多久?有没有看见他的哥哥?
当我的回答让她失落的时候,她再次痛哭了起来,我能做的除了安慰再无其他任何话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