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爹娘是什么时候……”秋敬天和夏寻梅泪眼相望许久后,终于问道。
夏寻梅摇摇头:“那天我进山采药,回家时远远嗅到血味……回到家爹和娘就已经……”他的瞳色暗了下去。
秋敬天叹道:“你爹娘武艺高绝,当年你爹一人独战神鼎教四大护法,威震江湖,没想到……”
他顿了顿,又问:“他们是怎么死的?”
夏寻梅又摇摇头:“他们,就像平常一样,没有血,没有伤口……”
秋敬天皱了皱眉:“刚才你说嗅到血味……”
夏寻梅:“不是爹娘的血。他们并排,躺在地上,像在睡觉……”
秋踏雪插话道:“难道是用毒?”
秋敬天淡淡道:“夏兄弟天赋异禀,百毒不侵。”
夏寻梅望着地板:“我要报仇。”
秋敬天抚着他的头:“寻梅,你心中可想得到有谁想取你爹娘性命?”
夏寻梅:“很多。”
秋敬天仰头叹息一声:“我与你爹相识多年,当年我和他一同拜师学艺,师父只教了他半天,便叫他出师。他天赋异禀,就像你……我一见你,就想起你爹。没想到,以你爹那样高强的武艺,竟也会遭人毒手。”
秋敬天再叹一声,想到夏映莲,于是问道:“映莲可是你亲妹?”
夏寻梅:“不是。”他下意识的用眼神去找那小婴儿,秋踏雪温声道:“刚让奶娘抱去喂奶了。”
秋敬天:“那是……?”
夏寻梅:“爹娘一个月前带回来的。”
秋敬天点点头。想是夏尚德不知又去何处行侠仗义,或许这女孩就是被他所救,他若是见这婴儿无依无靠,自己带回家收养,也是可能。秋敬天目光沉了沉:“寻梅,如今你父母双亡,就在秋叔这里住下吧。秋叔虽然武艺不及你爹,要保你周全却是不难。”
秋敬天虽然武艺平平,但他交游广阔又爱结交江湖人士,与江湖上几大派别的弟子都有来往,这番话倒没有托大。
没想到夏寻梅仍是摇头:“爹娘曾说,要是他们出了什么事,就叫我来找秋叔……请秋叔照顾映莲,我……我要报仇。”
秋敬天眼神复杂的看着夏寻梅。他看出夏寻梅体质特别,年纪虽小却内力深厚,只是这股内力纯属天生天养,在他体内还是一片混沌,如果诱导得当,以他的资质,以后定是武林奇才。
秋敬天道:“寻梅,你连你爹娘是谁人所害都不知道,要找谁报仇?”
夏寻梅满脸通红:“我……我可以像爹一样……”
秋敬天伸手,忽然扣住夏寻梅颈后脉门,夏寻梅和秋踏雪同时惊呼一声。秋敬天按住的正是生死命门,只要轻轻使力便能令夏寻梅气血逆流,七窍流血而死。
秋踏雪心急,几乎要对秋敬天出手,秋敬天却松了手,严肃道:“想像你爹一样行走江湖,先过了秋叔这关再说。”
夏寻梅眼中射出骇人光芒,恨恨道:“你骗我!”
秋敬天神色如常:“江湖上三教九流,尔虞我诈再平常不过,你却连这点都不懂……”他摇摇头:“要是你有什么三长两短,我怎么向夏兄弟交代。”
夏寻梅不说话了。
秋敬天:“你就留在我秋家庄,秋叔虽不能和你爹相比,但教你些粗浅功夫还是可以。”
夏寻梅小声道:“爹说武功害人,还说过了年要送我去读书……”
秋敬天一愣,旋即明白了夏尚德的意思,想是他自己武功盖世,虽仗剑江湖,快意潇洒,却也因此结下不少虐缘和仇家,他成亲生子,体会到家庭温馨,便不想自己独子涉足江湖,又自诩武功超人,觉得自己定能保护幼子平安,所以希望夏寻梅能知书达理,过平凡生活。
只是江湖从来多事,夏尚德又怎能料到他会死得这么快,这么惨。
秋敬天点点头:“也好。你们兄妹就在这里住下,花朝节过后秋叔送你去城里学堂。”
见夏寻梅仍在迟疑,他起身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寻梅,听秋叔的话。”
夏寻梅眼神迷茫,他不知道“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的含义,但秋敬天宛如父亲般的一番说话却令他心头温暖。他下意识的望向秋踏雪,见后者似乎也在沉吟。
“爹。”片刻后,秋踏雪出声。“洛城新店可有人去了?”
秋敬天挑眉:“怎么,你想去?”
秋踏雪被点破心事,干脆顺水推舟,笑嘻嘻道:“爹不是常说,年轻人要多磨练么,踏雪也是想为爹分忧。”
秋敬天捋了捋长须,道:“此事还需从长计议,你有这份心,爹就知足了。”
秋踏雪见秋敬天并不赞成,只得老实道:“爹,实不相瞒,踏雪想去洛城,是因为想起了以前的事。”
秋敬天惊奇:“想起什么了?”
夏寻梅听不懂他们的对话,睁着圆眼不停看他们。
秋踏雪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洛城……一定有我要找的东西。爹,让我去吧。”
他说得恳切,秋敬天叹了口气,道:“你先回去,让我想想。”
秋踏雪还想再说什么,秋敬天却摆摆手:“去吧。”
他只得拉着夏寻梅出了去。一路沉默不语。
回到平房门口,秋踏雪又恢复了笑嘻嘻的表情,夏寻梅道:“你不开心,为什么还要笑。”
“就因为不开心,所以要笑。这里不是梅山,以后你会经常见到我像今天这样,口不对心,强颜欢笑。不只是我,这世上的人,大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