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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林卓林

伸在空气里的那只手孤独的垂下,垂成了绝望的姿态。

林卓无视我的哀求,转身没再回头的走了。我再一次看见他完整的背影,从我的视线里完完全全的消失,只是这一次他不会再回来了。

跟林卓在一起了十个月,我跟无数个恋爱中的女人一样,完全没了自我和自尊,一心只有他,他离我近我开心,离我远我就开始惶恐。林卓是个很优秀的人,眉清目秀,高高瘦瘦,笑起来很好看,一直是个很吸引别人目光的人。

在我和他在一起的十个月里就已经见证到,即使林卓会很温柔的看着我告诉别人他有女朋友了,仍然有很多女孩子围绕在他身边。

我不知道林卓为什么会跟我在一起,虽然我也很关注他,但当他在校庆时拦住我说让我做他的女朋友的时候我依然很吃惊。我记得那天阳光正好,我穿着一身白连衣裙准备去参加校庆,我需要代表毕业生发表演讲,衣服是室友刻意为我准备的,那天林卓也恰好穿了白衬衫,看上去我和他像是约好了一样,但在那之前我和他从来没说过话。

我在即将登上讲台的时候被人从身后拉住,我诧异的回头就看见了一脸腼腆笑容的林卓,阳光从他和背后洒下来,整个人像披满了霞光,我不记得是被阳光晃了眼睛还是被林卓笑容迷了眼睛,整个世界看起来都是模糊的,唯一能清晰的就是他,林卓。他笑着对我,卓林,做我女朋友好不好?

他竟然知道我的名字,我以为这个巧合只有我和我的室友知道。

我关注你很长时间了,卓林,我觉得我们会很合适的。他说。说完将我推到了讲台上,直到台下鼓起了掌声我才如梦方醒,我回过头去看林卓,我以为那是我幻想的,可林卓就站在台侧,正微笑着看着我。

我已经不记得我是如何发表完演讲的,更不记得校长说了些什么,直到隔天林卓站在我的面前,手里还提着冒着热气的早餐。他很自然地将早餐递给我,仿佛这么做过很多次了一样。

他笑着看着我说,再有两个月我们就要离校了,要好好享受这校园时光啊。

他骑车着单车带我走在校园的路上,会在图书馆为我占位置,我们会在操场上讨论一些书上的事,偶尔会有打篮球的人邀请他一起,我看见他在操场上挥汗如雨,奔跑的身影,帅气的投篮,总会引起一阵又一阵的欢呼。而他总是会在这种欢呼中安静的走向我,接过我手里的矿泉水一饮而尽,然后又跑向操场继续打球,我承认在他走向我的时候,我无比的幸福,从未觉得过如此的满足。

爱恋的时光总过得无比的快,我与林卓的爱情似乎很稳定,林卓第一次对我皱眉的时候是在我与他朋友一起吃饭的餐桌上,尽管他只是微微皱眉,我也看在了眼里。

就在我们即将要离校的时候,他与他的朋友们要聚餐,林卓带上了我,林卓与他的朋友们大多数是北方人,喜吃辣,而我却是南方人,在我咽下林卓为我夹的一块鱼肉时,我的眼泪就被辣了出来,捂住嘴不停的咳嗽,直到我喝了两杯水以后才止歇。

他的朋友们笑称林卓不够体贴,林卓不好意思笑的时候我看见了他眉头隐着的不悦。那天我没有再吃,林卓提前送了我回校,一路上他没有说话,我只好沉默。

第二天我叫了剁椒鱼头,从微辣到中辣然后变态辣,我想我可以为了林卓做些什么,当我已经被辣到没有知觉的时候,已经发起了高烧,室友将我送到校医室,我挂了四瓶水才清醒一点,护士再三叮嘱我说不可以再吃辣。

在我挂水的最后一天林卓来了,护士正为我拔针的时候他出现了,我并没有告诉他我因为吃辣而生了病,我想他大概是从我室友处得知的。

那个护士对林卓说,你是他男朋友吧,可要照顾好女朋友啊,她不能吃辣,以后别让她吃辣了哈。林卓沉默着点头,无意皱起的眉在日后我与他将分手的事情里埋下了伏笔。

林卓沉默着将我送回宿舍,他站在宿舍楼前沉默了很久才开口,我还要过两天才搬宿舍,明天我来帮你搬宿舍。他说完牵起了我的手,又开口说,不能吃辣以后别吃了。

我微笑着点头,我很开心他关心我,所以我忘记了真正去理解他的话,他说,‘不能吃辣以后别吃了’,所以他默认了我为他吃辣而生病的事实,在确定我不能吃辣以后他说的是不能吃辣别吃了。并没有因为我发烧挂水而心疼我。而当时我并不能自知。

我跟林卓都离校了之后,住得地方也相隔不远,他时常会来看我,会与我说一些他工作后的事,他的工作不太顺利,有一腔抱负却难以施展,而我正在准备着教师考试,我想要做一名老师。我不懂他的心情,但我会为了他很着急,我想既然他在工作上不顺利,作为女朋友的我应该关心他,陪伴他。

我安静的陪在他左右,倾听他的诉说,偶尔我会下厨做饭给他吃,丝毫没有发现我与他越来越没有沟通的话题了。

林卓是个优秀的人,一直是。他的工作在实习期结束后,不顺利也跟着结束了,他得到了上司充分的认可,只是几个月的时候他已经从一名新员工变成了小组组长。

他与我的对话也从沮丧埋怨变成了斗志昂扬,他渐渐的愈发光芒四射,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我经常听到他的手机响,而听筒里很多时候传来的是女声。

我想做个懂事的女朋友,对他的这些事从来不过问,我相信林卓。而这个时候,我的教师资格证考过了,我告诉林卓我也即将有一份安稳的工作了,我可以一直陪着他。

但林卓冗长的沉默告诉了我他并没有因为我而高兴,他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起身走向了阳台,接起了响着的电话。

他挂掉电话的时候,我从背后轻轻的拥住了他,他有点诧异,我鼓起勇气说,林卓,我们会结婚吗?我想要安稳的生活。

但林卓没有回应我,那天他坐了一会儿后就走了。我站在阳台上看着林卓越走越远,清晰完整的背影渐变成一个小黑点,已经还暖的天气刮起了风,我返身走进屋里。

再见到林卓的时候是三天后,我和他在小饭馆里吃饭,他点了许多菜,却唯独没有点他爱吃的辣。我还没有告诉他我已经可以吃辣了。他给我夹了菜,自己却放下了筷子没有吃。他不说话时我也沉默,我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直到吃完饭出来他对我说,卓林,我们分手吧。

他说,卓林我们不合适。我们很多习惯都不一样,我曾经以为我们会很合适,那是因为我们都不太了解对方。我认为爱不应该是两个相像的人在一起,而是互补的人在一起。

林卓说了很多话,在我的印象里那是他第一次一次说这么多话。我回到家时,天空下起了雨,雾气笼罩着B城,朦朦胧胧的看不真切,这场雨结束后,天气就要暖了吧。

我关掉了手机窝进沙发里,我不知道发了多久的呆,只知道醒了之后才知道自己睡着了,而窗外仍下着雨,雨势不大但没有要停的意思,我看见三三两两的行人走在路上,没有撑伞的快速走在雨里,也有人不紧不慢,还有人小心翼翼怕雨水溅湿衣服。雨水打在玻璃上勾勒出模糊的景象。

我走到客厅想倒杯水,却发现林卓爱用的那个杯子不见了。那个杯子放在离水壶最近的位置,我刻意留的那个位置,现在空了。我苦笑,我甚至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拿走的杯子,林卓,你难道早就做好了离别的准备了吗?

他来的时候悄无声息,走的时候也是静静悄悄的。他来的时候,像在整个我里安了一个位置,以至于走了之后我像被掏空了一样,胸口有个洞口填不满,空在了那里。

其实林卓,我只是不善言辞,为什么两个人不能在一起呢?如果你爱吃辣我即使不能陪你,我们也可以在餐桌上摆两种不同口味同样的菜,你知道关于你的一切我不会嫌麻烦的。只是让我觉得难过的是,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很爱热闹,想要浓烈炙热的感情。

我知道你很优秀,但我不知道你的梦想和想达到怎样的高度。以及未来那么漫长的时间究竟想要什么样的人陪伴。我也不知道在你第一次皱眉的时候就对我们的爱情失望了。

只是林卓,在你确定我不是你要找的人的时候,为什么是我开始依赖你的时候呢?

与林卓分手后我回到了家乡,南方的小桥流水逐渐代替了B城的繁华,在时光漫长的轨道里林卓变成了回忆,他不再像扎进手心里的刺,而像伤口愈合后留下的疤痕,在被岁月慢慢的抹平。

后来的后来,我从家乡回到B城参加室友的婚礼时再次看见了林卓,他的手掌牵着另一个女孩的手掌,十指相扣。

室友走向我的时候我在发呆,她从背后拥住我,说你来了啊。我回抱她,穿上婚纱的她很美。新郎一直在忙碌,室友坐到了我旁边,她看着林卓对我说,你们果然不合适,真不知道林卓当初说你们合适是因为什么。

我顺着室友的目光看过去,林卓坐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但他没发现我和室友,那个女孩子一直在说话,林卓和那一桌的人都笑得十分开心,而林卓的笑容格外的开朗可爱。

我有些恍惚,林卓和我在一起的时候似乎从来没有这么开怀过。

你呢,有男朋友了吗?室友问我。

我笑着摇摇头,抬起头的时候看见林卓在看我,他似乎才发现我,有点惊讶。我微笑着回应他,对他点了点头。而他没有回应我,只看着我,直到他身边的女孩子拉了他一下,看向我不知说了什么,林卓对她点了点头。

室友搂过我的肩,说,我能想像你的另一半样子,他应该会出现在某座你家乡的小桥上,和风温煦岁月静好,和你有着志同道合的趣向,愿意温暖平凡地过一生的人。

我看向室友微微笑着,阳光铺满了我和她的整个肩头。

时光不会遗漏任何一个人,在我日复一日的平淡生活里,林卓已经成为了小有名气的成功人士,拥有了自己的公司。或许不久的未来,我也会听到他将要结婚的消息。

室友扔捧花的时候我静静地站在了一旁,而林卓带来的那个女孩子站在了最前面,跃跃欲试的模样,林卓站在了人群后面。

你跟以前真是一点没变,卓林。林卓说,我吓了一跳,不知道什么时候林卓来到了我面前。好久不见。他说。

我微笑着回应他,说好久不见。

他也微笑,站到了我身侧,室友扔的捧花恰好被那个女孩子接住,那女孩幸福的模样映在林卓的瞳孔里,她笑着向林卓跑来,一把搂住了林卓的脖子,林卓抽出插在口袋里的手去抱那个女孩子。

看到了吧,我抢到了!那个女孩子高兴的说。

看到了,看到了!林卓温柔的语气里透露着宠溺。

室友婚礼结束的时候我走在最后,我看着那个女孩子揽着林卓的手臂,消失在了我的视线里。

入秋的B城有了凉意,我裹紧衣服走在B城的路上,这些路熟悉又陌生,这里承载了我四年的时光和我年少最真的爱恋。

我想起和林卓在一起的日子,我和他曾并肩走在路上,他对我说些什么已经记不清了,但他的眉眼却格外清晰,被时光留在了原处,定格在了最美好的模样。而对于林卓而言,最美好的模样应该是现在,他望向那个女孩子时幸福快乐的模样。

我们的好久不见,变成了生命里最平常的一个寒暄。

林卓,我感谢你,从我的生命里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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