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小区,我坐在了不远处的一个花坛边上,并没有离开。
天色逐渐暗了下来。灯笼形状的路灯全部都亮了,照亮了我的周围,我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
突然一阵貌似争吵的声音吸引了我,循着声音望过去,柔和的灯光下,我看到了我要等的人。
“我喜欢你,你知道的!”带着哭腔的女声传来。
尤泽高大的身影背对着我,也完全挡住了他面前的人,我看不到那人,却能听见他们的对话。
“够了。”尤泽的声音显得很冷。
等等,我突然意识到那哭腔是我认识的,难道……
突然那女生一把抱住了尤泽的整个腰,这让我吓了好大一跳,来不及细想刚才的意识。我站了起来,慌乱地想赶紧离开。
“松开。”他的声音还是冷冰冰的。
我脑子里轰隆隆的,意识告诉我该离开,可是脚却不听使唤。
“你为什么不接受我?安宁要是喜欢你,就不会骗你和我去登山了!”女生拉高嗓门吼道。
What 刚才我是听到了自己的名字吗?
尤泽的身子僵了下,像是没想到会被人看穿的模样。
这一次,尤泽不再只是说话,他动手拉开了那个女生,丢下了一句:“我们不可能。”
见他欲转身过来,我吓得赶紧也转身,像只兔子一样撒腿就蹦开了。我在心里祈祷着他不会看见我。
后来,我才知道,尤泽看到我了,只是一直装作没看到而已。
第二天,我还是找到了尤泽,我希望他能帮助陈子峰复习,哪怕时间已经很短了,还是希望能给子峰一点点的帮助也好。
尤泽答应了我,我很感谢他,却没有特别的高兴。因为我满脑子还是昨天听到的最后那句话。
和尤泽来到医院说明了来意之后,子峰一直苦闷的脸终于有了一丝的阳光气息,他两眼似乎冒出了星星之光。
我侧头望着身旁的尤泽,他的脸上并没有多大的表情,阳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脸上,让人不由得看得入迷。
子峰爸爸很感谢我们,看着比同龄人苍老很多的子峰爸爸,我心里酸酸的。因为子峰爸爸走路不方便,我还自告奋勇帮子峰去买了午饭回来,还自己悄悄掏钱为子峰在饭盒多买了一只鸡腿。
直至子峰痊愈这段时间,都是我、尤泽和他一起在医院复习。尤泽还是不会私下和我多说什么闲话。
出院那天,子峰妈妈坚持让我们去家里吃饭,说是想感谢我们的好意,尤泽和我都没有拒绝。
一顿饭吃得还挺其乐融融,子峰家人都很热情,晚饭后,子峰爸妈还专门给我们三个留空间聊天。
子峰现在已经和我们很熟了,以前我和他说过的话一只手都数的过来。
“安宁,你想报哪个大学?”子峰递给我一个苹果问道。接着他又递了一个给尤泽。
我啃了一口苹果,思索了下说:“没有特别想去的,不过我的目标是离家远点才好,嘿嘿。”
“为什么?”子峰又问。我发现尤泽也瞟了我一眼,似乎对这个问题也感兴趣。
我笑了笑,咬着苹果含糊不清地摇头说:“反正就是想走远点啊,没什么具体原因的。”原因肯定是有的,只是觉得没有讲出来的必要。
子峰点点头,也拿了一个苹果啃了一口。
接着他又问尤泽。尤泽的回答是我没想到的。他说:“出国。”
我原本放在嘴边要啃苹果的动作也迟疑地定在了那里。
“哇,都确定了?手续什么的都听说很麻烦的呀?”子峰追问道。
尤泽点点头,“在我转学来这之前都办好了的。”
我看着面前被我啃得很难看的苹果,心里突然有种酸酸的感觉,不知不觉来了句:“好酸。”
子峰不明所以,疑惑地啃了一口,疑惑地说:“很甜啊,一点都不酸啊。”
我抬头便发现尤泽正用那双好看的桃花眼瞅着我,我心虚地埋下头躲开他的视线,抓起椅子上的背包,起身说道:“我要回家了,家里该着急了。”
高考如期而至。小小的县城也变得无比热闹且折腾。
在这焦灼的日子里,我们完成了残酷无比的黑色高考,胜者王,败者寇。
拿到分数的时候,有激动而哭的,有挫败而哭的,这一瞬间让大家被迫成长了好多。
哎,总觉得说多了真的全是眼泪。
我最后一次见到尤泽是在家里,那天我们都拿到了自己的分数,他是众星捧月的高考状元,而我,拿到的分数已经完全是超常发挥的范畴了,其实我应该感谢尤泽的。可是我们没有说话,这是我一直都后悔的事情,我总觉得至少应该好好的道别,可惜在我还没觉悟的时候,他第二天已经收拾行囊离开了这个县城。
我如愿来到了离家很远的上海的大学念书,我的专业是外国语。收到通知书的时候我都快激动地跳起来。
来到新的学校,我适应的还算快,只是偶尔心里会很抑郁,会很不舒服,因为有个人的面孔老是出现在我的脑海,隐隐有些愧疚的心情盘旋。
年纪轻的时候,那么懵懂,以至于不懂得珍惜,所以在后来的日子,很多次我都默默告诉自己,如果再来一次,一定好好和他道别,让青春能够没有遗憾。
也许我不懂的是,有遗憾的人生才更加圆满吧。可是那么稚嫩的自己如何能懂呢?
四季变换,时光荏苒。转眼,我来到上海已经是第二年了。
对了,陈子峰也考上了上海的大学,他学的是计算机那方面。文静则是去了广东上大学。
偶尔,子峰会利用周末的时间来看看我,我们会租上两辆自行车去游玩打发时间。由于离家实在太过遥远,在周末相处渐多的日子里,子峰渐渐和我成为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
将车找了地儿停放好,准备信步走一截,欣赏下黄浦江的风景,突然子峰来了一句,“宁宁,你联系过尤泽吗?”
“干嘛联系他啊!”我挠挠眉角,想借此掩饰自己的真实心情。
“他联系过我。”
“哦?”我想压制自己的好奇心,可是我更想知道他的情况到底怎么样。
“他说在英国很好,就是天气还不太适应。”子峰说。
努努嘴,我刻意做出一副无所谓的模样,然后趴到江边的围栏上,任江风吹动我已经齐肩的长发。
“他还问我,你好不好。”
我拿在手里把玩的一个刚买的小挂饰就那么直愣愣掉进了江里,原本我该大叫表示丢东西的不愉快,可是我却呆在了那里,发不出半个音节。脑子里浮现他好看的面容,他生气质问我的模样,也想起了那句话,“要是安宁喜欢你,就不会骗你和我去登山了。”他是否还在生我的气呢?已经时过境迁一年多了,他还介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