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幕,当然被同来的几个老师看到,再看看他们老板年轻而黑如锅底的面色,马上撤退,看来他们是无福消受这么好的福利了。苏岩满身污渍的站在人来人往的路旁,心里却有几分释然。原来,逼急了的她是有脾气的,还是这般泼辣。还以为她遇到任何事都能心如止水呢!掸掸身上的水渍,他竟反常的笑了,冲这泼辣劲儿,他喜欢。
墨梅本来是生苏岩气的,后来一想,人家也是一片好意。一想到刚才毫不手软的砸了他一身奶茶,肯定让他狼狈不已,而且,那些老师都在,肯定让他很没面子。想到这些,墨梅又为自己的冲动后悔,可当时,她也是被他的盛气凌人给惹到了。想归想,还是拔通了苏岩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沉默片刻过后:“对不起,刚才我是一时着急。”墨梅磕磕畔畔的道歉,却只听到对面呼吸声,不见答话,以为还在生气,于是又接着问道:“喂,那个,再次向你道歉。我…”传来嘟嘟声,电话被掐断。墨梅望着电话,心意已经表达,原不原谅是别人的选择。
墨梅果然料得不差,表面上怎么说无所谓的女人,内心还是柔软得一塌糊涂。她进门的时候阿兰正了无生趣的躺在床上,望天花板。
“怎么不开机?我都急死了。”边脱外套边观察还躺在床上的阿兰。除了没什么生气,其他还好。“我买了快餐,起来吃吧!有鱼香茄子、青椒肉丝和酸辣土豆丝。”
阿兰慢吞吞的坐了起来,有气无力的道,“早上开机了一会儿,保姆说女儿昨晚哭得历害,到处找妈妈。我听着心疼又难过。可他竟一条解释的短信也没有,更别说电话,气死我了。我不能就这么一时心软的回去,我要想清楚,墨梅,你也帮我想想。”
“能怎么想,我怎么想都没用,要看你怎么想。”清官难断家务事,感情的事,谁都说不清。“你做任何决定我都支持,只是,做出的决定都要以你们见面谈清楚为前提,指不定他有什么难以启齿的苦衷。”
阿兰有一口没一口的挑着饭,唉声叹气,“我倒不希望他有什么苦衷,单纯的我看错了人,看走了眼就好。我已经约好了,明天见面谈。我不会拖拖拉拉的,快刀斩乱麻,是死是活的给个痛快。”墨梅点头表示赞同,说清楚、讲明白、当断则断这是阿兰一向以来的做事风格。“昨晚我想了一夜,现在想想,他似乎从来没爱过我。我们从相识到恋爱结婚生孩子,都是被那些俗世的理所当然束缚了。是我们错误的理解的所谓婚姻,所谓生活。认为结婚就是一辈子平淡的生活,所以结婚后生活平淡也被认为是正常的,都说平平淡淡才是真嘛!现在想来,所有认为正常的事似乎都透着不正常。我们结婚是因为到了结婚的年纪,除了年纪匹配,位置匹配、身高匹配、事业匹配,风俗习惯也匹配,于是就匹配着过了。这些年,我们除了关心彼此吃得饱穿得暖,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对方心里在想什么,他想要做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我想要过怎样的生活,都没有关心过。同样的,他好像也没有关心过我心里的真实想法。我们之间,真的存在很大的问题。我真是越想越觉得可怕,我们似乎连朋友般的了解都没有。”阿兰越说越泄气,最后什么也不说了。
墨梅看着无精打采的阿兰,口拙的她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这些都是你想当然想的,也许并不是这样的,是你太悲观了。你明天好好和老韩谈,话说开了就好。不为别的,你们还有孩子呢!得为孩子想想。”
“是啊,还有孩子呢!啊,我神经病啊我,急匆匆结什么婚啊,还生孩子,我猪啊我。”阿兰终于维持不了平静无波的样子,烦躁的尖叫大骂着发泄。墨梅继续不为所动的吃着饭,阿兰这个样子她反而比较放心。她是过来人,越是安静,内心越是痛苦。
李墨砚就是在阿兰发泄尖叫声中来电,墨梅烫手山芋般的放下电话,看着电话不屈不饶的响,刚才还条理分明,振振有词劝说阿兰的人,如今只会傻看着电话。
“接啊。”经阿兰出声提醒,墨梅终于回神挂断了电话。“你怎么不接。”
“我说过不会再见他的,我发过誓的。他也答应了的,为什么还打过来,昨天也是。”说话的间隙,电话又打了进来。
阿兰暂时忘记了自己的烦心事,“你接,说不定他找你有急事。”
墨梅再次挂断,并选择关机。态度坚定,“不,上次就因为一时心软和他出去吃饭,结果上了新闻头条,惹来了大麻烦,不能再害他了。”阿兰还想劝说什么,又听墨梅自语,“这样的决定我也很难过很痛苦,每一年都对自己说忘记他,不再爱他,不再想他,好好的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可每一次都失败,后一次变得比前一次艰难,还是会这样去下定决心。就让我这样远远的看着他好了,就像曾经的七年一样。看着他成功,他幸福。就很好。”
阿兰扭过头去,不忍再听,“你们真是孽缘。其实我想说:那天的事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你自己太玻璃心了。还有,你们就算恢复不到以前的关系,至少还可以做亲人,你们本身就是一个户口本上的亲人。”阿兰抬头看着墨梅放空的眼,突然觉得好烦躁,于是大叫道:“啊,真是烦死了。”感情的事,世界上最聪明的人遇到也会变成弱智,也会是一团乱麻的。
真是烦死了,两人都选择关机逃避问题,谁也不比谁好。墨梅是再也没胃口了,阿兰反其道而行之,化悲痛为食量,低头狂吃。想到两人都关机,不离红尘繁事,再看看阿兰低头狂吃的样子,有感而发,“忽然间觉得我们像两只驼鸟,遇到事情了只会将头埋进沙子里,总以为自己能眼不见心不烦,别人也看不到自己,然后就万事大吉了。”
阿兰嘴里包着满嘴的饭菜,急急的为自己申辩。“我,我可不是逃避,我是需要时间想清楚,理清了头绪就好。”
“切,我想请问,经过一个晚上的深思熟虑,你可想清楚了些什么?脑袋一包浆糊吧?”
“所以,我加长深刻反省的时间。但不论怎样,我都会在他出国前了断。”阿兰自动屏蔽掉墨梅的调笑之意,“该放手就放手。驼鸟不可能把头一辈子埋在沙子里,当它把头拔出来的时候它会发现,情况或许更糟了,要面对的事却一件都没少。”
墨梅不语,放手容易,了断也容易,所有的联系方式,金钱往来方面也可以断,唯有内心的牵畔不会断。
“其实吧,最头痛的就是孩子。就算老韩能放手,可他老爸老妈能同意吗?如果是最坏的情况,我必须要快刀斩乱麻把手续办好,孩子抢过来。什么都可以让步,唯有孩子不能。”
墨梅点头,表示理解和同意。两个人一旦结婚,就是两个家庭和亲人的牵扯不清,这是中国婚姻几千年以来的独有特色。
两女无事,决定趁天气好去附近的公园走走,正当两人收拾东西,外面传来了叮叮咚咚的敲门声。两人大惊,“会是谁?”又互相摇头,待两人紧张兮兮的拿着武器——扫把,打开门时,门外的人给了两人不小的惊吓——李墨砚。
“你,你怎么?”不及墨梅问完,李墨砚一个转身进了屋内,关上门后才取下脸上的黑超和头上的鸭舌帽。看了两人手中的“武器”,不禁哑然而笑,“我是恐怖分子吗?”
阿兰反应稍快一些,扬扬手中的扫把,讪笑着说“谁让你敲门声音那么大,太生猛了。不好意思,我们俩这两天没带脑子,都忘了可以透过这个看外面了。”指了指门上的孔。
李墨砚微微而笑,“是我怕被人发现,到时候就鸡犬不宁了,会连累到你们日常出行,所以动作急了些。”声音轻柔,目光却一刻也没有再离开过还在回神状态的墨梅,抽掉她手中的晾衣杆,看到她这样的“战斗状态”,算是好过她的死气沉沉的样子,就像以前,遇到不顺就会张牙舞爪的大叫,或者抱着他撒娇,然后在他的耳边没完没了的叫着“三哥,三叔,三爷爷,你帮帮我嘛。”
没想到他会来,还是笃定她在家的样子。“你,你怎么来了?”回过神来的墨梅问已坐在沙发上,手里端着阿兰奉上的茶的墨砚。
“那你为什么不接我电话,还关机。”
“不是说好不再联系,不再见面的吗?”
“什么时候说好了,我同意了答应了吗?完全是你自己一个人的意思好不好。没经我同意,不算数。”语气充满了狂妄,又夹杂几分耍赖。
“你怎么可以这样?我现在已经够烦了,不想再看到你。”墨梅也生气墨砚的无赖和狂妄,说话激进了些。
墨砚宠溺的审视了气鼓鼓的墨梅,精辟的四个字“口是心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