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老况的“瘟毒”,毒不了人,却是将自己毒倒之后,从此就爱上了它。老况喝酒,再无固定餐数,见店就进,见酒就喝,身子成了酒精坛子,任何时候,酒气熏天,全天候处于麻醉状态。为此,闹出了不少故事,这是后话。
老况有众多的语录,在学校里流行,刚创作的那句,却最为著名,顷刻间,成为甘中经典。两天之内,此句经典,无人不晓,应用无人不会。同事碰面,朋友晤谈,第一句开首话是“有权的幸福,无权的痛苦”,谈话,会面结束,也是这句话,言罢大笑,击掌而散。这句话的流行程度,在甘中,竟超过了“你好”,“再见”。
老况给全校同仁带来无尽的欢乐,却用酒毒断了自己的脊梁,使自己的意志和身子,成了一块霉豆腐。
甘中与高村,毕竟只有一墙之隔,老况“落难”的消息,很快传遍高家村,当然也传进高杏芬的耳朵。农村里的女人队伍里,扇风点火,加油添醋,无中生有的本领,比教师要高明得多。这些人,七嘴八舌,将校长作恶,老况受罪的种种细节,缚成干柴,一把把的点燃,从高杏芬的左耳烧到右耳,烧得高杏芬七窍生烟。农村人是最不讲忍耐的,有气就得发出去,何况,高杏芬全身被点燃的是火!她一刻钟也待不住了,身体发动机燃烧着,产生了巨大的推力,立即向学校飞射而去。她知道,稍一迟缓,会立即关了校门,绝不会让人迈进校门半步的。她一路骂,一路跑,即使高杏芬动作如此迅速,还是让丁师傅看出动向,就开始紧急关闭校门。因校门是铁制的,关起来有点费劲,只关了一半,高杏芬火箭似的已经射到了校门口,迅速地将一只脚踏在校内,一只脚踏在校外,身子骑在校门中线。丁师傅虽毕业于黄埔军校,力敌三五人不在话下,关闭校门似囊中取物,有足够的力气,将伸进校内的脚挟断下来。然而,丁师傅终究没敢用力。
丁师傅一看关门不成,就弃门来推高杏芬,说,“你出去,我要关门了。你行行好,不要大吵大闹,影响里面上课。”高杏芬用力拨开丁师傅的手,叫道:“不要动手动脚的,我是个女人。你们学校,不是最讲规矩的地方吗?况师傅与我什么事都没干过,话也没说上几句,他无非帮我儿子煎药,你们就乱做他的规矩了,在他头拉屎撒尿了,你们这样欺负人,要遭天打的!”
高杏芬一闹,围观的人越来越多,劳海平也带了一帮人,来到现场,立即指挥人说:“把她请出去,这是学校,哪允这样肆无忌惮?”但劳副手下人不敢动手,校门口也聚集了许多高村人,虎视眈眈,正愁没理由动手哩。那高杏芬一见劳海平出现,平生出许多勇气与胆魄,吐出的话语里,都带刺带刃,锋利无比:“谁都知道你能,在平山,将一个女学生的肚子搞大了,就跑到甘中来了,不但没事,校长赏识你,还提你做副校长,可见你们学校当官的,都是一类的。整个学校被你们搞得乌烟瘴气,以为别人不知道,学生睡学生不说,老师睡学生的也有,还有,老头睡小内眷,没结过婚的养有老婆的丈夫,种种污七糟八的事,无千无万,你们处理过一件?却看笨人不吃饭,凭空地在况师傅头上扣屙盆子,我要问一句,他究竟错哪儿了,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了?为何老是罚他,扣他的钱?你们摸摸自己的屁股,你们比老况好到哪里,况师傅人笨,却诚实,从不谋划算计人,你们刁,却奸猾,天天谋算自己的好事,把坏的推给别人•••••”
劳副听那女人的话,越来越没关栏,没了尺寸,就说:“你要对自己的话负责,你的儿子还在这个学校读书,你这样污蔑学校,你儿子光荣吗?你赶快出去,不要再闹事。真不听劝,我只好报警了。”
高杏芬嘿嘿冷笑起来:“你去报警好了,赶快报呀,我怕死了,你看,我吓得浑身在抖呢。我说,你们这样怕干什么,要叫警察来站哨?封口?不管谁来,我就要说,把邓X平请来,我也照样说,我没有见不得人的事,让我去怕谁!你们这些有学问的人,做了恶浊事,不敢承认,总想找个替死鬼来顶罪。两个人、几个人的纠葛,错的总是况师傅,罚的也是况师傅,行政会上,把况师傅说得一塌糊涂,为了证明他坏,把我也扯上了,无耻呀,你们!别的事,我不来评说,这件事,我笔清笔楚,况师傅人是笨点,忠厚点,但他是个好人,热心肠的人,你们那些当官的,说的比唱还好听,可哪个敢站出来说,你比况师傅好,比况师傅更乐于帮助别人?你们敢吗,半个也没有?这次,我儿子脚跌断,亏得况师傅救了他,可况师傅没喝过我们一口茶,吃过一顿饭,连我们的一句好话,也没传进他的耳朵,还帮我儿子煎药,你们倒好,不关心我儿子半点,却是在大会小会里,到处嚼舌头,说我和况师傅这个那个了,还扣他的钱,你们这样做,不丧良心吗?你们要遭报应,断子绝孙的!”
高杏芬的两个嘴角,布满了白色的泡沫,两行泪,阳光下,晶莹剔透,更装饰了脸型的生动,她乘热打铁的说下去:“我吃自己的饭,也不是你们单位的人,你们凭什么瞎三话四,生造故事,来损我的名声?况且,我与况师傅清清白白,退一万步讲,我与他好上了,你们管得我着吗?你们是我什么人,是我的丈夫吗?是我的公公婆婆吗?是我的爹娘、兄弟姐妹吗?请闭上你们的臭嘴!可你们嚼舌头,烂嘴巴,已将我和况师傅的名头扯破了!现在,我索性对你们说,今天起,我就要与况师傅好了,好定了,你们想怎样?我独个人过活,自己养活自己,自己管自己,别人管不着!——况师傅,你在哪里,你站过来,我就要好给他们看!”
高杏芬这一阵演讲,使在场者全都目瞪口呆,连来起哄的高村人,也全噤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