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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可能是中国最有特色的检讨。老况这样开的头:“我检讨,全是我的错,我与蒋和兴、袁瞎子——我又错了,叫错了,应叫袁主任蒋主任。我与袁主任蒋主任讨相骂,还骂他们偷豆偷油,我一句,他们十句,我讨不过他们……”会场里笑声再起,余书记立即再次喝断老况,指正说:“不要牵来绷去,只检讨错在哪里,怎么改正!”
老况赶紧改正,道:“余书记教导得是,我错,我检讨。我错在上班时讨相骂,况且呢,骂人家偷东西,又没有抓住,是不能随便说的,更错的是,我骂的人是袁瞎••••••袁主任、蒋主任,有错也不能骂,他们是领导,他们要面子,不像我们小老百姓,脸包了尿布,不要脸面的••••••”
会场里有人骂:“这叫检讨吗,乱话三千••••••”人们抬头去看,见是蒋和兴,花白的头发抖动着,脸孔像猪肝。坐在他身边的张宝说:“蒋主任,这不像检讨,那怎么才像检讨呢,你老是不是去示范一下?”老蒋狠狠的瞪了张宝一眼,算是回答。那检讨权又还给了老况。
老况已把头转过来了,正对着老蒋,说:“我是白板一个,怎么检讨,真要你蒋主任教教我,其实,我所有方面都不及你,我是傻瓜、猪头山阿木林,人家偷豆偷油,管我什么事,却忍不住说了,讨相骂了,影响上班了,我检讨。今后,我一定向有些人学习,一只眼开,一只眼闭,看见有人把食堂的油、豆拎走,不声不响。不过,话要说回来,我老况,是钉死的秤,生煞的心,性子改不过来,我上班不再讨相骂,但我会生亮眼,那些手痒的人要小心了,冷不防被我发现,我是眼睛突出,不顾叔侄,要当面把他夺下来的!”
余书记又很不高兴的说了一句:“老况,你检讨得集中一点,不要老扯到别人身上去。”
老况立即将身子转向余书记,极虚心的样子说:“我又错了,我是大老粗,说不好话,担抬我些。总之,这次,上班讨相骂,我大错特错了,何况与袁瞎••••••袁主任他们领导吵,更错上加错,下次如果忍不住再吵了,上班时,我一定骂不还口,打不还手,拳头打来背脊接,巴掌打来脸孔接••••••”说到这,老况忽然觉得没话说了,站在讲台上,抓挠着头发傻笑。
老况正想跑下来,脚已迈出一步,似乎忽想到了什么话,生怕被余书记剥夺发言权,赶紧止步,说:“那次讨相骂,我说袁瞎••••••袁主任他们偷,他们说我偷。我是冤枉大老爷,我没偷,确实没偷,我向老天菩萨赌咒,若偷了,让我断子绝孙。袁主任他们驳我,说没偷,怎知储藏室少了东西,我一定撬门进去了。天知地明,仓库锁没敲掉过,我也没进去过,袁主任蒋主任,一人一把锁,吊在自己腰间,我有幻眼法,拿了他们的锁匙,进去偷啊?另外,我也不是孙悟空,能变成一只苍蝇,飞进去。”
会场里的听众还没明白,老况的话是否说完,只见老况已歪歪扭扭的鞠躬了,引得场下笑声四起,掌声充满会场。
今晚的会,因老况的检讨,大家一致认为,这是甘中有史以来,最有趣的、最快乐、最不会打瞌睡的会议。老况也由此名声大振,立即成了学校明星,会场散出来的人群里,口里谈的全是老况;他身前身后,跟着一大帮粉丝,推推搡搡,起哄不绝。叶平赶上前,用力拍了老况一掌,说:“老况,今天,老蒋他们给你说得令人发指了,哈哈。想不到,你这个白板,也有几根肚肠。”
老况已经忘了形,在人们百般的赞扬声里,竟莫忘谦虚,他脱口说:“我哪里有本事,全是老马教我的,我••••••”
叶平一巴掌拍在老况的嘴上:“不必多言,少讲废话,我们喝老酒去。”
但是,老马——就是我教老况检讨的话,还是立即在全校传扬开去。亏得我走得快,要不,我一定也成为另一个老况,成为明星,被众多粉丝围住,脱不了身。我在寝室门口拦住了老况,喝道:“你好个老况,我想帮你过检讨关,你倒要笃我死啊?”
老况还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嘴里吼着自创的野徽调,对我的吆喝,以为说的是别个,全不入耳,生怕全校听不见似地,用劲的喊道:“老马,谢谢你,今晚真爽心,出了口恶气!老马,我们真喝酒去?”
我说:“滚你妈的蛋,你舒心了,我不痛快,你知不知道?一分钟不到,将我出卖了。”
看我不像是玩的,老况有点懵了:“老马,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出卖你?”
我说:“你老况真是个屙竹筒,我呢,是帮狗无屙食。你不是一出会场,就对人说,你今晚的表演,是我教你的吗,你想想,校长书记,老袁老蒋不恨死我了?”
老况很不解:“哪有这事?我是真心感谢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