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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明燕被骂了半天,木头人似的,一声不响。唐明轩更恼火:“你榆木疙瘩啊,解铃还得系铃人,你惹的祸,行若无事,一点办法都不想啊?”阮明燕向来软绵绵惯的,很少发脾气,对校长的再三教导,再也无法忍耐了,突然吼起来:“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办法!你校长看着办,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吼罢,调头就走。
唐明轩突然碰了钉子,脑子似乎被碰清醒了,事情已经发生,靠一味的埋怨,确实也解决不了问题,现在,更需要的是找到一个平息事态的办法。于是对着阮明燕的背影,大声的喊:“明燕,回来,我有事与你商量。”阮明燕听见校长的口气,不像刚才那么生硬惹火,就站住了。唐明轩追上两步,说:“你发什么火?我比你更火呢!走吧,我们回校长室谈。”
进了校长室,还没坐下来,阮明燕深感委屈的说:“你要我怎样办?对这些学生,我真的半点办法都没有。现在想想,我的话虽说得不妥当,但事出有因,也不至于到罢课地步,完全是一小部分人,借故闹事罢了。”
校长摆摆手说:“明燕,我们先别申辩谁是谁非,好不好?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把事态平息下来。不管这事,是学生故意挑衅也好,闹事也好,现在想想,我真相当后怕,‘罢课’,引发新一轮流生,这还是其次,这事,还隐藏一个更为可怕的后果。你想想,‘罢课’,毕竟全县没发生过,这是件大事,说重了,是影响安定的政治事件,很容易被人抓住把柄,上纲上线。如果不及时处理解决好,传到上面去,被领导知道了,我、你的头还伸得出去?刚才,因为我想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我说话急了点,希望你能谅解我的苦衷,你像我这样去想,也会觉得麻烦,心会急起来的。”
被这么一说,阮明燕真的急起来,说:“我倒真没你这样想问题,你说得对,这事只怕传扬出去,被人抓住尾巴甩。唐校,你看,我们该怎么办?这事确实拖拉不得。”
唐明轩皱了下眉头说:“我也正在想,该怎么办。对这样的学生,硬办法行不通,我们只能用软的,多安抚,多说些好话,千万别让他们的雉鸡毛翘起来。明燕,为了尽量不使此事影响扩大,我们一定要想法子,悄悄将事情平息下去。我看这样,你是这次时件的当事人,只能受点委屈。等学生回来后,我亲自到班上去,代表学校,去慰抚他们,去倾听他们的意见,并要向他们致歉;你呢,当面向学生说声歉意,说得好听些,诚恳些。这样,问题有可能平息下去的。”
阮明燕没有反对,事到如此,服软是唯一的办法。于是,就立即分头去准备。唐明轩还专门找周正萍,再三关照,学生回来,不要批评,不要冷眼相看,恰恰相反,一定要抱热情欢迎的态度,关心他们爱护他们,使他们感到温暖,如与学生顶起来,把事情闹得更僵了,那对不住了,要重重处罚你的!
其实,即使校长不关照,周正萍早已吓得虱子抖落,还敢与学生去顶?听了校长吩咐,更是上心,亲自用红粉笔,在黑板上,大大的写上:“欢迎,电子技术应用的同学们,我爱你们!”写罢,就站在教室门口等候,迎接这班罢课的英雄们回来。
周正萍直等了好几个小时,到夜自修来临,这些罢课学生,才陆陆续续回到教室,周正萍像欢迎老父老母似的,一个一个的将他们携手迎进教室。
这些英雄们受到如此礼遇,原来还有零点一分不安,现在全被自豪沾满了。又看到黑板上的字,英雄们更感到兴奋万分,不少人,这才感到,这次“斗争”获得了不小的胜利。正待欢呼庆贺,却见校长和阮明燕,脸上都挂着笑,走进教室,空气立即显得凝重,大家立即警觉起来,特别看见阮明燕后,那几个弄头的学生,更是虎视眈眈,齐飒飒的射向讲台,准备再次投入战斗。
可并不见阮老师亮出刀剑,却是微微笑的站在讲台正中,开口就说:“同学们,你们好!首先,我要向同学们道歉,因我说话粗鲁,伤害了同学们,让我说声‘对不起’!我以人格担保,今后,我的嘴上,再不会出现这样粗鲁的话。请允许我再次真诚地向同学们致以深深的歉意。谢谢同学们的宽容,谢谢!”
太出人意料了,学生们原来是打算应战的,却不见弓箭,投来的偏是橄榄枝,因此学生们乱了阵脚,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只是瞪着讲台发呆。
阮明燕老师检讨完毕,唐明轩校长又和颜悦色的上台,全是些动听的话,仿佛学生们立了功,上午干了件什么了不得的好事,为学校争了大光似的。一通莫名其妙的“鼓动激励”之后,唐明轩校长,十分诚恳地说:“我以学校的名义,专门来听听同学们的声音,你们有什么意见,什么想法,什么建议,尽管提出来,学校一定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满足同学们的要求。”
说真的,班上绝大多数学生,无非是顺水氽牛屙,凑凑热闹,打打横,哪里想过什么“意见、想法、建议”?现在,校长正经八卦地倾听他们的呼声,倒全成了哑巴,只傻傻的看校长嘴巴噏动。
这是电子技术班学生,入学以来的一次意外,一个唯一、稀罕的情状出现了:教室里静悄悄的,没有开小差,没有交头接耳,连大声喘息的也没有。
唐明轩看看没人发言,就说:“那好,今后,你们有什么意见、建议,尽管来找我,我会感谢你们的。另外,我也希望同学们,今后说话做事,一定要冷静,千万别冲动。只要平心静气的说话办事,没有解决不了的问题。”
班上的学生,看着校长他们出去了,他们仍是静静的坐着,不说不动。学生们忽然觉得很空洞,实在有些不明白,这次闹事,究竟胜利了,还是失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