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铭律走过去伸出右手，西服的袖扣在黄色的光晕下泛着一层薄薄金色。
“霍首长，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霍玖泽也回以一握，他侧头给妻子介绍道，“这是S&G的季总，还有丁总。”
妩言没想到自己记忆中的两个男人会这么突然的出现在她面前，一时怔愣住了。
“这是我妻子，霍妩言。”
黑眸对上一双澄澈的眼睛，“霍夫人，你好。”
听见这个称呼，丁远按耐住自己激动的心情也跟着问好，“霍夫人也姓霍？妻子和丈夫同姓的倒还挺少见。”
妩言没有过多解释，只朝他微微一笑。
“上次见季总的时候，季总不过是商界新起之秀，没想到短短几年季总就几乎垄断商界独占鳌头，真是不可小觑。”
如果说季铭律是一头优雅的豹，那么霍玖泽无疑就是一头血性刚烈的狼，回想那次见面，即便霍玖泽西装笔挺，也依旧掩不去那浑身戾气和目光中暗藏的凶狠，似乎在下一刻他就会将你整个人撕碎。
“您言重了。”男人礼貌淡淡一笑。
大概是觉得气氛有些僵凝，梁墨衍赶忙招呼大家坐下，小情儿就蹬蹬瞪迈着小短腿爬上霍玖泽的腿上，软糯糯的喊着爹地，还给了霍家夫妇一人一个响脆脆的香吻。妩言慈爱的看着小情儿把玩她的头发，她将一缕缕黑色长发缠在自己的小手指上，一圈又一圈，不厌其烦。
季铭律和丁远看见霍玖泽右手抱着小情儿，左手揽着女人的腰，眉宇间尽是温柔，哪里还有半分戾气，他们的目光又落在女人温婉的脸上，她的相貌还和五年前一模一样，眸中洋溢的幸福跟她曾经那段与霍时夜相爱的日子相比，似乎还要多。
两人对视一眼，看来这几年，霍玖泽真的把她照顾得很好。
红媚看见九哥九嫂回来坐姿稍微收敛了点，贴着那座黑面神说：“九哥，嫂子今天检查身体，怎么样了？”
“不碍事。”霍玖泽瞧见女人睫毛微颤。
这一话题算是正合季铭律的心意，他问：“霍夫人今日去市一院，可是有什么不舒服？”
“季总怎么会知道？”A市一级医院不少，他怎么就断定是一院？
“恰好我太太今日也去了一院，说是看到了我们失踪已久的好朋友，我一想，定是霍夫人。”
“为什么是我？”这句话看似疑惑，更多的却像是试探。
梁墨衍在旁边听一句眉头就更深的皱紧了，九哥怎么回事，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让季铭律说下去？
其实他也不是担心九嫂和洛潇相认，只是……万一九嫂和洛潇他们接触久了，把那个男人的事情全部想起来了怎么办？
失忆前爱的前任和失忆后爱的现任，有时候真不是一个好选择题。
“毕竟，我们的朋友和夫人你长得是一模一样。”
妩言轻抿红唇，余光落在霍玖泽低头逗弄小情儿的侧脸上，“一模一样也不代表是一个人，不是吗？”
妩言不知道她是怎么了，明明装病来A市就是为了找洛潇来弄清她们的关系，甚至找寻失去的记忆，可突然听到季铭律这么说，她又有一瞬间的抵触。
是在害怕记起了过去，会打破现在的幸福吗？
不，即使她记起了所有，她相信她也不会变，不管她过去是谁，现在及将来她都只会是霍妩言，只会是霍玖泽的妻子。
丁远插了一句话，“那霍夫人是想让我们拿出证据？”刚刚进来他太过高兴一时没发现，可越看越不对劲，辛蓝好像不记得他们了？
“有证据最好，不然我岂不是谁的关系都要认。”
女人淡淡自傲的样子收进丁远眼里，不可置信的睁大双眼，这还是以前那个温婉可人的辛蓝吗？现在他不由担心起来，这样的辛蓝，潇潇和夏夏见到了还会不会高兴。
“要说证据，霍夫人脑海里的记忆不是最有力的吗？”既然能画得出那些画，能每天关注他们的消息，要说一丁点记忆都没有那也不可能。
妩言身子一僵，后背脊不禁挺直。
“季总今日来就是为了说这些吗？”霍玖泽将小情儿抱到妩言怀里，深邃的眸底深不可测，“我不大喜欢别的男人跟我妻子过于交谈。”
“嗯，这观念我认同。”男人点点头，眸光扫过去像是幽深平静却让人压抑的海浪，“要是我太太有个什么初恋或者竹马，说不准我一吃醋就会清除除了我以外其他男人的痕迹。”
他的目光越来越深，视线扑出来一张巨网只笼罩一个人，淡淡开口，“看来季总很爱您太太，这念头有些疯狂了。”
“疯狂么？陷在爱情里的不都是疯子，我以为这是理所应当的。”
两人的谈话有些古怪，妩言细眉微蹙，觉得哪里奇怪，可小情儿就在你扑腾挠她痒痒，她一时分心也没太注意听。
霍玖泽的脸色已经沉了下来，季铭律薄唇一扬，“其实我今天来的主要目的，是为了谢谢霍首长。”
“我们素无交集，没什么好谢。”男人语气有点冲，他在军队待的时间长，最不喜欢玩什么虚与委蛇，跟季铭律玩这么一会文字游戏也没了耐心。
“在医院昏迷这半个月，远日没有乘人之危，我非常感谢。”这话说的不错，S&G失去了半个月的主心骨已经弄得人心惶惶，就算有老季总亲自坐镇也没有多大的安抚作用，听说有好几个大企业都纷纷想要联合远日来打击S&G，梁麒也想擅自做主来打击，是梁墨衍回远日掌控才让S&G没出乱子。
梁墨衍不屑撇撇嘴，“季总，你莫不是谢错人了？远日是我家的，你谢九哥有什么用？”
“梁总恩情我自是明白。”
有些话，不用过于说破，梁墨衍和他们本身就无来往，唯一的交集可能也跟梁麒有关，他这做哥哥的都没为弟弟出头反而帮他们，说白了，也只是听人行事。
言至于此，季铭律盯着蓝色腕表看了两秒，“时间差不多了，我们的太太还等着我们吃午饭就先告辞了。”
两人起身道了别就往外走，妩言抱着小情儿的手不由收紧，脚步声越来越远，终究她还是没能忍住，把小情儿送回霍玖泽的怀里就追出去。
“我去送送。”
梁墨衍没有错过九哥在抱住小情儿那一刻薄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动作僵硬地轻轻拍了拍女儿的脑袋。
“季总，等一下。”女人小跑着在他们上车前喊住了他们。
两人寻声转头，双眸并未闪过意外。
妩言咬着下唇，迟疑开口，“你刚才说……你们的好朋友失踪许久了？”
“嗯。”
“那她为什么会失踪？”
丁远哑言，男友出轨结果为情跳海自杀，这些话他怎么说得出来？
“这个我不方便告诉你。”
“为什么？”
“虽然我们和她是好朋友，但也比不上她和我们妻子的关系来得亲近，我想这些话，她们会更好说一点。”
“你是说洛潇和夏璃？那我可以见见她们吗？”
得，阿铭三言两语这事又推给她们了。
“可以，不如就在下周一中午十二点A大旁边的星光餐厅？如何？”
下周一……妩言本想让时间提前一点，但还是答应了下来，“好。”
妩言看着他们开车走，缓缓转过身走回去，再过五天，她就可以知道她的过去了。
*
丁远散漫的掌控方向盘，“你早就知道霍夫人就是辛蓝？”
“不知道。”男人闭眼休息。
“那你怎么把辛蓝的设计拿来当拜访礼啊？”
“碰运气而已。”
他震惊地打错方向盘，车身歪歪扭扭了几十米，大哥，你不要一脸自信的跟我说只是碰运气好么。
车子颠簸这几下，季铭律睁开眼不大高兴朝他睨了一眼，“好好开车。”
等车再度行驶平稳后，他又闭上眼不紧不慢的解释道：“就算他见了辛蓝的设计不让我们进去，我也还准备了另一份礼物。”
“什么礼物？”
“我爷爷和霍玖泽的父亲当年曾在一个部队，两人有点交情，他给了块玉佩说不管到时霍家是谁在当家，只要需要帮忙的地方，他都会帮。”
“霍玖泽的父亲不是已经去世了吗？而且听说在世时他们父子俩的关系可是水火不容。”
季铭律淡笑不语，真要是水火不容也不会将家主之位传给霍玖泽了，他前面可是有三个哥哥。
“那你怎么安排辛蓝下周一才见面？她们两姐妹要是知道了可是恨不得马上就见。”
“缓缓吧，太快见面也不好，至少她们要想想怎么回答那个失踪的问题。”
“要撒谎？”
“辛蓝现在这么幸福，何必再把以前的不堪拿出来说。”
“可万一瞒不了怎么办？”
“你当霍玖泽是什么人，他若相瞒没什么瞒不住。”东林出事梁墨衍相助，海边潇潇遇小情儿……这些看似不经意的蛛丝马迹，也是他不想瞒了吧。
丁远不解，“他何必打破现在他们一家三口的安宁？”
“辛蓝的记忆不会永远存封，他不过是提前了点时间。”
“……”
丁远摇摇头，还是不能想明白霍玖泽的想法，倘若换位思考，他一定能瞒一时是一时。
*
中午到了餐厅，两人来到时她们已经点了满满的一桌，洛潇的脸色很愉悦，眉宇间漾着激动又悄然藏着一抹羡慕。夏璃更是高兴，眉眼都笑弯了，眼睛都快眯成了一条缝。
“什么事啊，你们两这么开心？”
洛潇挽过季先生的臂弯，微微笑着，一言不发。
夏璃则舔舔唇，将藏在身后的单子递到丁远面前，双颊绯红哪里还有早上的苍白，她小声的说：“我怀孕了。”
“你怎么了？”
“我说我怀孕了。”
“哦，你怀孕了这么高兴干什么……”丁远越说越觉不对，“你怀孕？我的？”
夏璃咋呼的捶他，还赠送他一记白眼，“不是你的是鬼的啊。”
“真怀孕了。”男人猛地站起来抱住她，“夏夏，我好高兴，好高兴……”
前两年医生说她底子不太好，让他们别急着要孩子，这一年他们就没错任何措施可就是迟迟没有动静，他都想过，要是夏夏真怀不上，他就不要孩子，反正孩子又吵又闹麻烦死了，可今天看到小情儿那么可爱，他还是想要个他和夏夏的孩子，没想到这么快就成真了。
洛潇看着他们欣喜若狂的样子，心里也止不住的为他们高兴，只是这一瞬间又想起了思洛……要是当初思洛平平安安的生下来了，那就好了。
“季太太。”男人成熟沙哑的嗓音在她耳畔响起。
“嗯？”
季铭律将额头抵上她的，呼出的热气尽数喷洒在她脸上，他轻轻捏了捏她的手。
“看阿远这样，我很嫉妒。”
女人微微垂下眼睑，遮住失落，“对不起。”
“所以，你要做好准备。”他湛黑的双眸潋滟，“一晚上我都不准备放过你。”
洛潇一听耳根倏地红了，一抬眸对上他，像是受了蛊惑被拉扯进那片黑色幽暗却美丽的星空，纤细漂亮的手指也握紧了他的大手。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