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晔不明白,郑猷和容云霄也不明白。刚才的动静,两个人也听的清清楚楚的。
容云霄此时已站起身,走到韩晔面前,作了一辑道:“敢问这位君子,可是姓韩。”
只因韩晔十二岁出了盛都,就很少回来,却是很多人都不认识他,只知道有个不受皇上喜爱的纯王爷被打发到边城去了。
韩晔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静然道:“正是姓韩行二。”
十年前,韩晔离开时,荣云霄还只是个学童,随着父亲进宫参加宴席,偶然的见过韩晔模糊的有些印象,故此的一猜,先前的怀疑得到证实。
荣云霄再次行了拜见礼,道:“在下是成国公府的荣云霄。听闻王爷即将大婚,不知我成国公府能否去观礼?”虽是皇上不喜爱,但毕竟还是王爷的身份。就从余惜研刚刚处事之道,这两人还是值得交往的。特别是见到余惜研那双幽深黢黑的眼睛,抬眉间恰是星光落冰河般熠熠生辉。
荣云霄此时的一念,竟让他从此走上一条他从未想到的道路。
成国公府,是他太爷爷在马背上疆场中拼死挣下的荣誉,历过了爷爷和父亲的的手后,成国公府早已今不如昔。特别是倒了他父亲这辈,靠着祖上的荫庇更是不思进取,府内姬妾成群朝争暮吵尔虞我诈的混乱不堪。纵使荣云霄才思敏捷博学多才,也无力将一个腐朽的家族振兴起来,况且,其父还不愿让他这个嫡子,在家族中压过庶长兄一头。
在他母亲入府时,他的前面已有二位庶兄了。父亲疼爱长子,却与国法不符,至此成国公府的世子之位至今未定,叔伯兄弟也是各有心思。
郑猷见荣云霄和纯王爷攀交,也走上前来,朗声道:“纯王爷大婚,我镇国公府岂能不去观礼?这喜帖我郑猷也是要有一张的。”
韩晔自从离开盛都后,对盛都的人际关系也就断了。有许多人也不愿和他粘上,生怕惹皇上厌恶。这次大婚,都是内务府一手安排,不会有什么人来观礼的。韩晔心里明白,这只是一个过程而已。没想到,成国公府和镇国公府竟主动要求去参加。他不会觉得是自己一个王爷的身份,让两大家族的世子来攀交情。肯定是刚才余惜研的为人处事,引起了这两人的注意了。
于是,韩晔点头道:“承蒙二位公子的看中,届时大婚,定会想请二位参加。”
三人就此攀谈起来,言来词去,竟是大有引为知己相见恨晚之意。
这边三人交谈甚欢,那边余惜研和那两姐妹也是欢声笑语的。孙秀琦得了余惜研的一只玉簪,虽不及那块玉玦,却也是价钱不菲。心里高兴又装做无谓的样子,只是言词间多了奉承。
“余姐姐的家世定是不凡吧,看你买的首饰都是精品,是做嫁妆的吗?”
余惜研挑眉看了她一眼,淡淡的道:“我爹和令尊同朝为官,没有什么显赫的家世。只是我娘亲的铺子经营的不错,也就不吝这些小钱了。”
孙秀绫对孙秀琦的眼皮浅无语:“妹妹,家常理短怎好去问这些?”转头对余惜研无奈的笑笑道:“余姐姐,舍妹年幼性直鲁莽,你千万莫放在心上。”
一般的闺阁女子是不会如此直白的去问第一次见面的人的家世,除非人家自愿说出。
孙秀琦只是被她母亲娇宠的不识礼数,一个连姐姐的未婚夫都要肖想女子,想将自己的姐姐踩在脚下上位的女子,浅薄的这等小心思,余惜研又怎会看不出?只是不在乎这些小的伎俩,也没放在心上。
孙秀琦听的姐姐的话,暗恨的牙痒痒的,自觉姐姐在外人面前落了她的面子,瞅一眼在那边聊得正欢郑猷没注意到这边,便冷下脸道:“大姐如此说我,莫非是觉得母亲对妹妹教养不当了?”
孙秀绫皱眉道:“我何曾言语母亲的不是?”
“是你刚刚说我性直鲁莽。岂不是影射母亲没教养好妹妹礼仪之顾?”
数落长辈的不是,就是不孝顺长辈了。况且又是继室,外传出去,只会说是她对非亲生母亲的怨怼,是大不孝了,对未出阁的女子名声是一大败笔,已订婚的说不定会遭到退婚的结局。而未定亲的的女子是会无人问津的,
孙秀绫苍白着一张俏脸,看着面前面带寒霜的妹妹。对妹妹觊觎自己的未婚夫,她自己心里是有数的,原只以为妹妹只是不服自己是原配嫡女的位置,没想到她恨自己如此,竟会起了败坏自己的名声这样恶毒的心思。如果余惜研今天将此事传扬出去,只怕自己会声名狼藉遭人唾弃。
余惜研看着面无血色摇摇欲坠的孙秀绫,在看看一脸狠毒的孙秀琦,云淡风轻的道:“孙小妹妹言重了,令姐的意思是说你心气教直,心思敏捷天真无暇而已,和教养无关的。”
听余惜研一说,孙秀绫的脸色顿时好了不少,可见是余惜研在为她转圜,不由得感激的看了她一眼。
孙秀琦撇着嘴,有了余惜研的话,不孝这顶帽子是强扣不上去了。毕竟刚收了人家的礼物,她也就没有再去辩驳。
余惜研前前后后的挑了不少东西,付了银两,让掌柜的派人送回去。五千多两银子的货款,看的孙氏姐妹暗自咋舌不已。
韩晔虽然在聊着,对这边的动静还是留心的,知道余惜研差不多了,也赶忙和郑猷、荣云霄客气地告辞了。
余惜研淡然若雅的和郑猷、荣云霄欠身施礼,之后和韩晔一起翩然离去。而韩晔没想到的是,郑猷和荣云霄这两个人第二天就投了帖子,天天相约着到纯王府去报道了。多了两个莫逆之交,整天陪着韩晔到处跑,包括到尚书府过礼、迎亲,甚至在韩晔回封地的时候,也一起跟了去。
余惜研离开首饰店之后经了成衣铺、糕点坊、杂货铺,绸缎纺,每一家店铺都逛逛,都买了些东西。韩晔见她出手大方,只要是喜爱的东西只说了一声就包起来了,银钱像流水一样的出去。几个时辰里就花了近万两,再想着自己目前的窘境,面色不由的黯然下来。
他大婚的一切都是内务府按班就部的一手安排,手头的现银不多。尚书府的小姐,只怕是娇养惯的。
对以后的日子,韩晔叹口气先是心虚了不少,现在就有了愧疚之心了。
无所察觉的余惜研,本是带着视察自己的店铺的随意,顺带准备送点礼物到兄弟姐妹处。只想着大婚后就要离开这里,自己还未曾给家人添置过东西,也是有着补偿心理的。倒是没想到这在韩晔看来,自己就已是温室里不知人间风雨的娇花了。
在绸缎纺里,余惜研一眼见一匹纯白色云丝流光锦,拿下看看。质地轻薄透气,抓一把散开不见褶皱,顿时喜爱。
掌柜的不动声色的招呼着:“小姐好眼光,这可是刚刚才上市的云丝流光锦,这匹是白色,还有一匹是大红色,整个盛都只有这两匹。”
“嗯,不错,这两匹布我都要了。烦劳掌柜的将货送到尚书府。以后还会有别的颜色吧,我还会光临的。”
看到这大红色的绸缎,就想到了华清越身穿红衣时,令人难以转目的风华绝艳;穿白衣时飘然若仙的风姿。
再为他做两身衣服吧,余惜研心里酸酸的想着,转身出了店门。
夕阳西下,天边铺满了胭脂色。
余惜研立在店铺门口虚了虚眼睛又揉了揉,才感觉不到那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