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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阴间巧遇

这边胡玫边做着活儿,边胡乱想着,以为法师该不再来了。那边老法师却在暗暗想这事情。他到底不明白,胡玫虽然不是鬼,但是她已经要到荒郊野外去住了,这已经是与鬼无异了,为何自己的这一套法术符咒却一点也奈何不了她?他知道,自己的这一套,对于鬼来说,是无不灵验的,特别是那些孤魂野鬼,绝不敢不听号令。要说是人吧,却又很难说的过去。那里有这样的人呢?法师想来想去,就是想不明白。但是就这样收场,又怕会坏了自己的名声,到底是要把她赶走的好。这样想着,就又想出了办法。一过午后,法师又来到了胡玫这里。

胡玫看见法师也不再跟他打招呼了,法师也自觉无趣。但是他既然已经有了办法,便也是满怀信心。他在胡玫跟前站定,直截了当地问胡玫:“你既是不肯说出你的出身,那么我也不给你点破。只是我问你,你到底是走,还是不走?还是那句话,只要你走,不再到我们这里来,我也绝不为难你。”胡玫早已经打定了主意,便也立马回道:“我好不容易找了个存身立足之处,你又要我到哪里去?这个我却实在是难以从命了。”法师道:“既然你不听我良言相劝,我也再没有什么好办法了。我且问你,你可敢从我一件事吗?这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只要你敢从,我便不再来过问你的事了。你可敢吗?”胡玫道:“你且说是什么事?”法师道:“今天傍晚,你就在这里吃一顿热饭,怎么样?就吃一碗也行。”胡玫一听,倒真是吃了一惊,心想这老东西也真是不简单,终于被他发现自己的致命之处了。这一碗热饭,我眼下倒是真不敢吃下去的。若是硬着头皮吃下去,辛辛苦苦培起的这一点阳气,只怕真就要烟消云散了。这老杂毛也是够歹毒的了!看来不但不能吃,还要放着他下毒手了。想到此处,胡玫是良久无语。法师看见,已经知道这就是胡玫的致命之处了,也不说话,只是狞笑着盯着胡玫。胡玫见事已至此,已经是无有退路的了,只得将心一横,对法师道:“我且问你,吃是怎样?不吃又是怎样?”法师的脸上带着一种得意的狞笑道:“你吃了大家便相安无事。若不吃,你便要从哪里来就再回到哪里去。你若是再不走,我可要动真的了。到时候你莫要怪我心狠。”胡玫心想,这个是绝不能依你的了,便对法师道:“如今你我都是心知肚明的了。我且问你,我在这里与众人相安无事,大家各过各的,我又为什么不能住在这里?你又要我到哪里去?”法师道:“你已经阳气衰败至极,与我们已非同类了。自古道,类不同则不相聚。你与我们在一起,我们这阳世还成何体统?何况,我们这些人阳气旺盛,若被你偷吸了去,又为你所害矣。我既为法师,当担此责,不然,又如何对得起众人?至于你到哪里去,那是你的事,你自有你的去处,这个你也是知道的,也不用我来明说。”胡玫道:“我这样子,你便道我阳气衰败。那么我且问你,若是有人大病,却又缠绵日久不愈,卧床不起,行将就木,这也该算是阳气衰败之人了吧?若依你之说,便不能让他在这阳世居住了?你又能让他到哪里去呢?莫不能把他抛到荒郊野外,或是把他整死。这样的事,怕是天下从来就没有的。若是有人敢这样做,也是天理难容,即使不遭雷劈,也定会不得好死!”法师刚刚自以为理直气壮,想不到却被胡玫这样指桑骂槐地骂了一顿,不由气恼起来,他心内想,这个我又怎会不知?只是这阳气衰败之人,自古以来最是好欺的,只有任人摆布的份儿。我既已入了这一行,便不能不在你这样的人身上树树我的威风,不这样也实在难以让人服我,我这碗饭又如何能够吃得下去?今日遇见你,也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何况你又如此刚强,与我作对,我此番更是不能放过你的了。这也都是你自找的,也不能够怪我。法师想到此处,便瞪着胡玫道:“莫要强词夺理。你与那样的人又不一样了。你是该死之人,他们是不该死之人,又怎么能相提并论?若是你不碰见我,那是你的造化;今天既碰上我,我便不能让你再在这阳世之上游荡了。我是不能不为我这里众人着想的。”胡玫道:“你怎知道我是该死之人?”法师道:“这个我是一看便知的,何须多问?”胡玫道:“你又怎知你不会看错?”法师道:“做了一辈子的法师,又怎会看错!\”胡玫道:“那我却要告诉你,这一次你却是真的看错了。”法师道:“这个,我是不能信你的。”胡玫道:“你既如此固执,我也只好和你去走一遭了。你可敢吗?”法师道:“你要到何处去走一遭?”胡玫道:“你不是不信我吗?那咱们就地阴曹地府去,看看那边是不是有我的名字,这不就清楚了?”法师想不到胡玫还有这一手。不过这对他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这阴间他也是常去的,自也不会害怕。只是如果那边真没有她的名字,就有些难办了。不过法师又想,就真是这样,我也不怕你。像你这样阳气衰败之人,人不是人,鬼不是鬼,阴间阳间都已经无有一点立足之地,最重要的是,也已经再无什么人鬼神仙来庇护于你,只有你怕我的份儿,哪有我怕你的道理,于是也就爽快应道:“这有何不敢的?我正想要去查查你的出身与那来处。我只是问你,你到底是真敢还是假敢?”胡玫道:“既敢说,便敢去。现在就走吗?”法师一听,倒是有些吃惊,也真有些害怕了,看这样子,倒像是真的了。但是事已至此,法师也不好再变,便道:“走便走吧。”说完,二人走进屋来,又告诉老婆子不要打扰,便盘腿而坐,双目微合。法师想不到胡玫还能如此,此时对于胡玫的来路,他更是有些吃不准了。只是此时也再不能多想,法师随后凝神静气,一会儿,元神便从泥丸宫出来,胡玫也是如此。二人元神相见,便一起行去。不一时,胡玫就见牛头马面迎面而来,胡玫便道:“你不是不信我吗?你自己去一问便知,我就在此等侯片刻。”法师一想也是,便自己迎上前去。胡玫等他去了,便急忙走开,急至自己夜晚栖身的小界山上,将那女鬼唤来,把这事儿对她约略说了一遍,又对她道,你且如此这般,帮我一帮。女鬼连连应承,也急忙去了。这边胡玫也没再去见那法师,而是径直回到老婆子家里,元神又自泥丸宫进入身内。不一时,胡玫就睁开眼睛,站起身来,走出屋子,做活儿去了。

却说那法师独自迎上前去,见过牛头马面,说明来意。牛头马面道:“她说的一点不错。你不可再为难她了。”法师想不到这事儿就办的如此简单,却又不能多问,只好悻悻而回。原来这并不是什么巧合,而是阴界秦广王已经知道这二人要来打这一场官司,秦广王又不愿意让胡玫来至他的阎王大殿之上,所以才让这牛马二鬼差来此等候。若是一般之人,也不能惊动阎君与牛头马面。只因胡玫日后非一般人物,再者也是天数使然,所以秦广王不得不如此助胡玫一臂之力。法师哪里能够明白这其中的玄机,只是独自纳闷。牛头马面打发走法师,又知道还有戏看,也不回去,只在不远处悄悄跟着法师,等着看一场热闹。

法师正独自闷闷地往回走,算算正该遇着胡玫了,不料却迎面遇上一个女鬼。法师见是一个素不相识之鬼,便想绕开走去。不想这女鬼却堵在他前面,就是不让他过去。法师不明就里,不知何故,正想问上一问,不想那女鬼不待他开口,便一把抓住他,破口大骂起来:“你这老杂毛,你还想回去?天下本无事,你非要生出事儿来。你既然不想安稳,我就让你闹个够。你且随我来,我也不怎么你,我只问你几件事情。你要是说明白了,我就让你走人;你要是说不明白,你就莫想再回去了。”说完,便扯住法师不放。法师此时虽仍是不能明白,但也已经知道今日是遇上一宗麻烦了。而且这麻烦,又定是全因那胡玫而起。他想走又走不得,只得随这女鬼来到一处地方。法师忍不住,问道:“不知你要问我什么事儿?”那女鬼柳眉倒竖,杏眼圆睁,怒道:“你与我那妹子,前世无怨,今世无仇,怎的非要如此相逼不可?且不说她是这边无名之人,就是有名,阴间既不问,你又去逞的什么能儿?你以为你是谁?又是为众人,又是为阳间的,不过沽名钓誉而已。你既想扬名立万,我今日就让你好好地扬,好好地立。你不与我说个明白,你就莫想回去。”法师被女鬼这样一问,倒是真的无话可说了。在阳间对胡玫说的那一套强词夺理的话,又不敢对这女鬼再说,只得说些软话儿,求女鬼放他回去。女鬼也知道他心思,只是逼他仔细说个明白,好借此折腾他一番。如此一来,这时候可就拖下来了。

再说这边老婆子家里,法师一人盘腿坐在屋中,看看已是傍晚,却不见醒来。胡玫装做不知道有这事一般。老婆子可不得了了,急的团团转。胡玫安慰她道:“你莫要怕,到时候他自会醒来。或许是那边的事儿太多了,他一时还没做完。他再不来,就叫他家里人抬回去算了。你放心,他断不敢赖你的。”老婆子听胡玫这一说,才安下心来。她也知道法师人人鬼鬼的,就是这样睡个三天两夜,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到了晚间,见法师仍是那样,老婆子便叫他家里人来抬了回去。胡玫当夜仍在老婆子家里过夜。

至次日早晨,法师仍在那里昏昏迷迷,也不再盘腿打坐,而是躺在床上,犹如睡着一般,家人已是有些着慌了。这样又睡到晚间,仍不见醒转;又过一夜,还是如此。此时法师的喘息也显得微弱了。这法师已经是七十多岁的人了,看样子,再这样睡下去,几乎是不能活了,家人已经是苦苦啼啼,就要给他备办后事了。胡玫听的此信,也纳闷儿,心想这女鬼怎得是如此不听我吩咐?留他一些时候,让他尝到些滋味儿,断了他那股子用火烧人的歹心,放他回来就是了,又何苦让他的婆子儿女也不得安生?如此下去,到底不行,我得赶紧去看看。莫不是这女鬼一人孤寂了,要留这老头一起过吗?胡玫正要去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忽然又听说法师已经醒转过来了,也就不再担心,仍像无事一般做她的活儿。整整一天,胡玫连法师的影子也没见着。到了傍晚,胡玫对老婆子说要回家去看看,便又回到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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