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你是谁？
杨晨脸色有些怪异，总感觉这样的问题似乎有着一股诡异的熟悉感。好像之前进行过差不多的问题？
这才过多久，这只鬼就忘了自己？
如果不是眼前这只鬼魂表情看起来足够灵动，身体更是无比凝练，杨晨甚至会怀疑这只恶灵生前莫不是老年痴呆？
眼前新形象的恶灵问完话并没有继续将眼神锁定在杨晨身上，两个眼眶里黑白分明的眸子继续四处打量着。反倒是杨晨拄着剑看着眼前这张之前好像从未出现过的脸，脸上出现了若有所思的神色。
无数张脸同时存在，占主导的凶厉女人、冰冷男人还有茫然老人……到现在只有一张的和常人一般生动的脸？杨晨隐约想到了一种逻辑上的可能。
那自己可真是死得有点憋屈，就好像是打了半天BOSS发现自己是在帮BOSS升级一样。
感受到淡淡的晕眩感，杨晨无奈地苦笑一下，他知道这是自己因为肩头骇人的血洞失血过多的表现。再加上几次脏腑的震动还有体内依旧稀薄的青云劲，以现在这个状态在眼前这个看起来比之前还要强大的恶灵前能活下去的可能性真是小之又小。
“我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你现在是谁？”
奇怪的是似乎没有太多绝望的情绪，杨晨歪了歪头向鬼魂问出了一个同样似曾相识的问题。
现在的恶灵看起来似乎并没有攻击自己的意向，那不如先聊聊看。杨晨试着拖延时间，既是抓紧时间能不能再恢复一些，也是等待侯全坤的到来。
“我？”鬼魂皱了皱眉头，如同活生生的人类一般生动。然后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一样眼睛盯着杨晨沉默着。
“怎么？到现在还是不知道自己是谁？”杨晨嗤笑了一声，暗道这难道是只糊涂鬼？
“不是不知道……”听到杨晨的嗤笑，恶灵脸色一如之前的平淡，好像没有在意其中的嘲讽之意。皱着眉头摇摇头：“只是失去自我意识太久……好像记不得了。”
“记不得？”杨晨有些惊愕于鬼魂的答案，下意识地问道：“那得有多久？”
还第一次知道原来鬼魂也会忘记事情。
“记不清了，我只记得被抓到的时候还没有这样的房子。”有些茫然地摇了摇头，鬼魂抬起手指着身边的西式小洋楼别墅说道。
“那看来是很久了。”杨晨轻轻提了提嘴角，想不到还遇到了一只古董鬼，转瞬又抓到恶灵嘴里的一个关键词，皱起了眉头：“被抓到？”
这只鬼魂被抓到了为什么会这么突然出现？杨晨可不信林欢和柳箐的通灵游戏有打破鬼魂封印的能力。
“对，在吞噬灵魂的时候，被几个强大的修士抓到了。”恶灵并不忌惮于和杨晨说起自己的过去，提起吞噬其他灵魂的时候更是露出了阴森的邪异笑容。
“被强大的修士抓到了？”杨晨皱着眉头，按照侯全坤的说法，第一次妖邪的清扫应该是在建国之后政府与世家的约定。那个时候境内不少地方都是洋租界并不符合恶灵提到的时间。
在那之前一直是白玉京管理着异能界，但侯全坤不是说白玉京并不会管这种事情吗？
这倒是侯全坤给杨晨说得偏激了些，白玉京虽然确实不怎么管这一类的事情，但异能界的基础就是世俗界。为了异能界的稳定，白玉京还是会处理一些较为严重的灵异事件。
否则怎么会流传下来如此多斩妖除魔的传说？
“对。”似乎是因为提到自己以前吞噬灵魂的事情让恶灵有些兴奋，它挂着笑容，一指杨晨调笑道：“比你这种不成器的家伙强大多了。”
杨晨对于这样的嘲笑无言以对，眼中多出了几分恼意。他自知自己的境界确实算得上是低微，甚至今天来寻恶灵麻烦的行为也完全带着不自量力的意味，但任谁听到嘲笑自己的话都不会开心得起来，何况杨晨的真实年龄才十七岁。
好在他并不是个真正意义上还在象牙塔中的普通十七岁少年，恼意只是一闪而过。沉默了一会，他不去理会恶灵的态度，语气冰冷地又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我哪知道？”恶灵邪笑着耸耸肩，解释道：“那群家伙抓到我之后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没有除掉我，反而一直给我各种灵魂吞噬，最后被那些外来灵魂干扰失去了意识，怎么会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把我放在这里。”
杨晨听恶灵说的内容，眉头越皱越紧。按理说这只恶灵已经被抓住了，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片没有什么意义的土地上？
是几个抓住他的修士无力封印了？杨晨不怎么相信这个答案。
在听到鬼魂说出那几个修士向它“投食”的事情之后，他总觉得这事情中满满地透着一股阴谋的味道。
“说起来还要感谢你这个不成器的小家伙呢？”杨晨还在思考，鬼魂却突然一指他笑着说道。
“嗯？”杨晨眼神中闪过一丝慎重，虽然眼前这只新形象的恶灵好像并没有什么攻击自己的想法，但看着对方指着自己邪笑，内心还是莫名升起了一丝不安感。
“如果不是你费尽心机除掉了不少外来灵魂的意识，我可不知道还要沉睡多久呢！”恶灵将两只手抬到胸前的位置，低头打量了一下，笑道：“虽然也被你伤到了不少，但总好过之前那无数灵魂争抢位置时那半死不活的状况吧，我可要好好感谢你呢！”
恶灵的声音一时间极尽温柔亲和，好像真心要感谢杨晨一样。
“感谢？”杨晨看着恶灵邪异的笑容，感觉心脏突然“咚咚”地加速跳动起来。虽然恶灵没有表现出什么恶意，但他还是觉得到一丝丝的不对劲。
就好像普通人看到老虎眼中的笑意一样，不自觉地便紧张了起来。之前看起来愉快的谈话气氛瞬间消失。
“怎么感谢你才好呢？”恶灵也不顾杨晨的反应，自顾自地喃喃自语。歪着头打量着杨晨，好像对这个问题很是发愁一样。
那副思考的样子就像他要拿出多贵重的礼物对杨晨表示感谢一样，杨晨心里却没有一丝的相信。要不是考虑到自己状态不佳，贸然出手会更加危险的话，只怕他早就提剑攻击过去了。
“有了！”紧张的气氛下，杨晨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才看到恶灵右手握拳在左掌上一锤，似乎是有了决定。
而就是这么一个简单的动作却让杨晨背心一凉，好像身后有人突然向后颈吹了一口凉气一样。看着恶灵脸上越来越诡异的笑容，谈感觉一瞬间好像心脏都快跳到了嗓子眼。
“不如……”恶灵的声音传过来，刚听清楚两个字，杨晨就感觉眼前一花，恶灵消失于眼前的视野中。
下一刻，是真的感觉到一阵冷风从自己的后颈吹进了衣襟。
没有做思考，身体自然地做出反应。杨晨此时全然忘记了身上的伤势，猛地向前一扑，同时放开了手中的醉仙剑。
等到醉仙剑在他青云劲的控制下闪电般飞起向后刺去。向前扑倒的杨晨才向后看去。
“不如……就让你也成为我的一部分怎么样？”
那张带着邪异笑容的惨白脸庞此刻已经近在咫尺。
“快跑！”
落地的翻滚在地上留下了一道血迹，杨晨大声向站在一边的柳箐喊道。
事到如今，杨晨哪里还会对恶灵放自己一马抱有希望。在强烈的精神刺激下，他已然顾不得左肩的疼痛和身上的疲累感，反倒是在肾上腺素的分泌下好像又升起了几丝力量。
可惜，一旁的柳箐似乎已经被眼前的突变惊呆了，面无血色、两眼无神地看着前方樱唇微张，两条腿被冻住一样一动不动。
心中一急，杨晨再转身看去，才发现自己醉仙剑刺到了空处。恶灵原本凝练的身体在醉仙剑刺到胸膛的前一刻，居然如雾般散开了一道空洞！
醉仙剑从空洞中穿过，没有造成一丝伤害！
等到醉仙剑好像有着自己的意识一样回到了杨晨的身边悬空漂浮，恶灵胸膛处又瞬间凝实，看着杨晨的眼神中尽是轻蔑的笑意！
艹！
脑海中只来得及暗骂了一声，一个发现让杨晨将接下来的恼意又一瞬间憋了回去。
月光下，自己在草地上的倒影怎么突然和鬼魂连在了一起？
不对，不是倒影！
再定睛一看，哪里是什么倒影，分明是一片升腾的黑色雾气！在发现异常的下一瞬间，杨晨就感觉到危机感从身后传来。
不用看也知道身后是一道飞速刺来如同触手般的黑影！
一把抓住悬在身边的醉仙剑，杨晨腰一用力，醉仙剑画着青色的弧光向身后劈去。
果然，转过身后，黑影的尖端在青色的光芒中消散！
来不及暗自侥幸，杨晨心有所感，刚转过的身子又向侧面一撤，又一道黑影贴着脸颊擦过！
恢复了独立意识的鬼魂虽然好像正在灵能的控制量上要比之前少了一些，但控制的能力何止是成倍的增长！
虽然依旧只是黑影触手这种单一的攻击，但才不过几秒，杨晨就已经左支右绌。
每一道触手般的黑影都像是有了自己的生命，每一次攻击间还会腾挪辗转避过杨晨的剑锋，不再像之前一样虽然威力巨大却直来直往。
等到柳箐那边一激灵地醒过神来，杨晨已然被黑色的触手带走了数道血肉，好像一个血人一样。体内的情况更加严重，虽然还在苦苦支撑着，但一阵阵失血过多的晕眩感好像潮水般冲击着头脑！
“啊！”
柳箐下意识的一声惊呼在让杨晨下意识转头的同时，好像也惊动了一心攻击杨晨的恶灵，之间他眼珠子往柳箐那微微一移，一道触手就从对杨晨的攻击队列中分离了出去，骤然向柳箐发起袭击！
这个白痴！
看到这一幕，杨晨咬着牙暗骂了一句。很想让这个女人就这么死了好了，但手上还是不由自主地剑势一猛，逼退了几道黑影，身体飞一般地向柳箐掠去。
人未到，剑先出，醉仙剑带着“呼呼”的破风声劈向那道向柳箐袭去的触手黑影。
可等到杨晨到达柳箐身前，剑尖已闪着光要将黑影斩断时，他才发现自己中了恶灵的计。
那道黑影没有继续向柳箐伸展，而是在杨晨的剑尖前突然一转向，向杨晨本人刺来！
艹！艹！艹！
“杨晨！”在柳箐的惊呼声中，杨晨心中连骂了三声，不用想也知道身后还缀着三四条同样的黑影，再加上眼前这一条，他心知自己已经无处可逃！
就算还有空处闪避，那连续的大动作下已然快要瘫软下去的身躯也做不出来大距离的闪避了。
再过一秒，自己身上就会多出几道和左肩肩头一般大小的血洞。而自己，必死无疑！
也许用柳箐来给自己垫背，可以挡一两秒？看着柳箐柔弱的身躯，幼年时在面对那些黑社会大人刀尖时的经验给出了一个选择。
有时候，影响人一生的决定，只是一瞬间的选择。
下一秒，看着柳箐惨白的脸颊，杨晨作出了选择。
“给老子赶紧滚！”
最后一丝力气，杨晨一脚踹在了柳箐身上！
你这个白痴命可真金贵，林欢那个大小姐已经死了，老子还要为了救你死。
看着柳箐被自己踹飞的身影，杨晨懒得去想这样是不是有绅士风度，而是闭上了眼睛，运起了最后的青云劲，身上泛起了青芒。
气诀·青锋铠。
最开始是为了保证最大的攻击，后来是害怕耗去自己所剩不多的青云劲而在医院用过一次后，一直没有出现的气诀，在最后一刻被杨晨用来抵挡这些已经避无可避的触手。
他知道，就算挡下了这一次的攻击也于事无补了，失去了青云劲的同时，他也失去了继续行动的体力。
只是……能拖一秒是一秒吧。
你这个白痴女人给老子心怀感激，用尽全力地活下去吧。
只是……好像永远赶不上那个人的脚步了。
心中进行着独白，浮现出一道背影。闭着眼轻笑着摇了摇头，杨晨等待着青锋铠被触手黑影激发，也等待着终结。
一秒。
两秒。
三秒过去了，然而……终结迟迟没有降临。
杨晨有些纳闷，又等了几秒后，一道凄厉的惨叫在身后传来。
有些茫然的转过头，想要看看恶灵到底是发了什么疯。转过头的景象让杨晨大脑瞬间空白，愣在了原地。
恶灵的身影在一片几乎要将整片草坪覆盖的深蓝色漩涡中惨叫挣扎着，凝练的身体上不断出现这一道道的伤痕，然后化作一道黑雾消失在这好像席卷天地的漩涡中。
在漩涡的中心，隐约还能看到一道蓝色的弧光。这道弧光连接着地面和天空，就像流星划过天空后的尾光，似乎天际的末端是它的起点。
至于它的终点处，此刻一柄泛着深蓝色光彩的长剑正散发着一阵阵冰冷的气息，静静地插在恶灵脚下的土地！
在这一片风卷残云地末日景象里，一柄在漩涡中间安稳得好像早就伫立在那，好像完全不被周围翻飞的杂草尘土影响的长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