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刚敬完王怀仁，杨晨又向李浩龙和陈亮举起了酒杯。
“久闻浩龙哥和C哥道上的大名，今日得见真是不胜荣幸。”
不管什么宴席都不可能真等到吃饱喝足了再去谈正事。华夏的酒桌文化，酒只是助兴之物，生意还是要保持理智去谈清楚了才有心思吃饭的。
与李浩龙和陈亮喝了一杯，杨晨又掏出一个红包，向两人递了过去。与之前给王怀仁那一个一般大小。他在韩国时并不怎么在乎钱财问题，所得所获大部分都投入了如今新首尔的建设，这番初到S市却是真真出血了一番。
两人要待推辞，杨晨却笑着说道：“区区薄意，连兄弟们的医疗费可能也不大够，只不过小弟初到贵境，却伤了两位大哥的兄弟，终究要给些茶水费的。两位大哥要是不收，这生意小弟却是真的没脸再谈了。”
见杨晨说到此处，李浩龙也不好再推辞。一旁的王清远随口吃了点菜就告辞离开了，他和杨晨的事基本都已经解决了，很清楚接下来谈的是黑色生意。自己能帮衬自然是要帮衬一点，但纠缠太深却对自己不利。
三人也不以为忤，客气了几句也就放他离开了。见他离开，杨晨也就索性放开了说道：“说起来说是生意，但究其根本还是小弟初来驾到，诸事不便，需求两位大哥的照拂了。”
李浩龙不以为意，说是照拂，但和自己两个谈，终究还是要谈到黑道上去。只是做出个洗耳恭听的模样表示尊重。
“小弟虽然是有些背景，但终究是离开家太久，在蛮夷之地呆了数十年，早就不堪造化，偏又是个不安定的性子。”杨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家里见我没出息，自然也没有太多安排，只是我在S市有些无聊，还是想着找找乐子，找些钱赚。”
“不知道杨少具体是怎么想的？”李浩龙笑着道，说话间又有了黑道大佬那龙盘虎踞的气势。
“听说天乐和横江旗下都有黑拳的场子？”
“正是，杨少有兴趣？”
“两位哥哥应该也知道小弟我会些功夫。”杨晨笑了笑：“听说还有家安保公司？”
“对。”陈亮点点头，安保公司和黑拳场子都是他旗下的产业，暗自心惊杨晨对天乐的清楚程度。
杨晨点了点头，喝了杯酒，终于提出了自己的目的：“两百万，我想要安保三成股还有黑拳场子一半的股份。”
话音斩钉截铁，好像不容辩驳。
李浩龙和陈亮齐齐皱眉，沉默了几秒，李浩龙才沉声道：“杨少，这不大合适吧？”
“我查过了，安保公司账目上的资产是四百万，我出一百万买三成股。黑拳场子在国内终究成不了大气候，我要一半又如何不合适。”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杨少有所不知。天乐安保公司也不是什么上市公司，又不是什么大收益的产业，一直是小亮在管理。他一人就占了七成股，我也才拿天乐安保的三成，你一开口就是三成，未免是多了点。”
李浩龙微眯着眼睛看着杨晨，闪烁着难以明味的光芒。其实三成股倒并不是太难接受，但李浩龙更多再想的是杨晨真正的目的。安保公司基本是涉黑公司必备的产业，倒不是多能赚钱，只是手底下那么多兄弟，总有些是没有文化，也没有能力对公司资源进行管理的。他们从小到大唯一的专业就是街头打架，安保公司自然是最好的归宿了。他想不通杨晨想要插手的理由。
“说起来的话，小弟也没有太多的目的。”杨晨玩味地看着李浩龙和陈亮：“只是小弟在S市总会有些事情要做，手底下没有个把人手终究不大方便。”
“杨少要用人，直接知会一声就是了，以新首尔和天乐即将达成的合作关系，我们还能拒绝不成？。”陈亮突然插口，脸色不是很好看，安保公司他一个人占了七成的股份，代表着他在天乐武力方面独一无二的地位。眼下杨晨要分三成，自然不可能从李浩龙那里出，那就要从他手上拿了。
“既然合作了，那两位为什么不考虑一下把合作更加深一步呢？”杨晨歪着头想了想，脑中浮现出了早上李成勋发来的那几份股权转让书：“说句实话，小弟留在S市也是有些不得以的原因，但现在想来也是个加深关系的更好契机。既然我用一百万换三成股两位不同意，那不如换股怎么样？”
“换股？”李浩龙眼睛一亮。
“最近两位与新首尔的走私生意已经差不多谈妥了吧？”杨晨没有直接解释，而是转开话题道：“港口上的事情，该是多少分成就是多少，虽是合作双赢，但各方面牵扯太多，终究难以形成更紧密的联系。”
“那既然如此，我们新首尔也有着一家安保公司，性质与天乐的相近，换股的话，我们两帮之间的关系岂不是更加紧密？”
李浩龙和陈亮都皱起眉来，眼神凝重地思考这件事的可行性，这两家安保公司换股，基本就代表着将自己这方最根本的力量交了出去。岂不是就是结盟的意思。
“之前说了小弟是不得以留在S市，指不定哪一天就要回首尔去，小弟在S市这些日子本就闲着无聊，只要随便给个职位当当，该做事做事，也耗不了天乐多少资源。改日两位大哥也有可能去首尔，两边结盟的话做事自然要方便许多，何乐而不为呢？”
此时看李浩龙和陈亮的态度都有些松动，却还在犹豫当中。杨晨哪里能不抓住机会加上一根压死骆驼的稻草。
如果新首尔只是个普通的首尔帮会，就算有着港口走私的合作，李浩龙也许都不会想和其结盟。毕竟S市和首尔之前山长水远，就算结盟了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但如果加上这个有着华夏国安背景的新首尔二当家呢？
犹豫了片刻，李浩龙眼中闪过一丝决意，与陈亮对视了一眼，率先举起杯来。
“早听说新首尔的两位当家的都是英雄出少年。如今一看，却原来比传言的还要优秀许多。”
“过奖了，李哥过奖了！”杨晨也是抬起酒，眼中泛起一丝生意做成的喜意，但还是问道：“那我们这笔生意？”
“黑拳场子的事情还待再谈。”李浩龙一脸的精明，纵横江湖数十年的老手哪里会让杨晨抓住话柄，张口便先把刚刚没谈的黑拳场子先撇了开：“这杯酒，先预祝结盟后两帮合作愉快！”
想拿话柄？哪有那么简单！
杨晨没能占到便宜，倒也没有多少遗憾，谈生意嘛，都是谈出来的，哪有那么多便宜可占。见李浩龙欣然同意了安保公司的换股，更是暗笑饶你精似鬼，还不是被老子坑了一把？一仰头也把酒喝了。
新首尔的安保公司可不像天乐这样一统，本就是从新村派那接手过来的，自然不可能代表着而新首尔的全部力量。况且李成勋将自己的股份全转给了他，虽然两兄弟不会分彼此，但为了避免太过集权，也不可能将帮里的打手兄弟一股脑地塞进去。至于杨晨会不会就此丧失了对帮里力量的话语权，两人都没有担心过，话语权这种东西可不是用一点点股份来决定的。
“只不过啊弟弟，结盟归结盟，如果只用一百万来买黑拳场子，估计还是有些不够啊。”喝完了酒，就代表着两方已经成功结盟，李浩龙的称呼也就亲近了许多。摇了摇头，刻意做出一副无奈的表情对着杨晨，道：“黑拳在国内自然是成不了气候的，但你别糊弄哥哥，你真是只要黑拳场子？”
他是真杨晨放在了同一地位上，至少从杨晨之前对天乐帮的了解来看，他可不信杨晨真的以为天乐帮的黑拳场子只是个简单的打黑拳的地方。杨晨也笑了笑，心知这种小把戏已经被人识破了，也不遮掩：“哥哥明鉴，倒是弟弟耍小心眼了，自罚一杯！”
说着一仰首，一杯酒又入了喉，这一杯杯的都不知灌下了多少杯了。李浩龙和陈浩都暗自感叹眼前这年纪轻轻的少年酒量不一般。
杨晨好像刚刚喝的只是一杯清水一样，放下杯子继续道：“说是黑拳场子，小弟确实没准备只要黑拳场子，至少小弟还是知道黑拳场子上面还有着一家赌场的。”
天乐帮倒是会做生意。华夏的特殊制度下，光是打黑拳当然是成不了气候赚不了钱的。同理，赌场也是一样，终究不可能像拉斯维加斯澳门一样，成为支柱产业。但如果两个项目加到一起呢？想去看黑拳比赛的观众们必须先经过天乐帮的黑赌场，会不会被吸引到先赌两把？来赌钱的赌客们一进来就看到大屏幕偶尔转播的底下黑拳比赛，会不会产生兴趣？
况且，黑拳比赛本身就可以拿来赌嘛。
“弟弟这么说……”李浩龙脸色一凛，略带深意地看着杨晨道：“是想要黑拳加赌场的一半分成？”
他这副表情倒是大多是装出来的，从杨晨之前的表现看起来，这个年轻人做事既有分寸，不可能真的作出用一百万买一半分成的事情。但他不知道杨晨的真实目的，样子还是要做到的，手指轻扣着桌面，道：“一百万要天乐帮支柱产业的一半分成，胃口还是大了些吧。”
“哥哥说笑了。”杨晨当然不是这么想的，抿起嘴角轻轻摇头：“天乐帮赌场收益太大，就算我真有钱投资，也没那么好的肠胃消化得了。”
“那弟弟是想？”
“两个方面。”杨晨竖起两根手指，然后边收起第一根边说道：“投资还是两百万不变，但第一，黑拳场子我要六成的股份。”
李浩龙和陈亮微不可查地颌首，两百万，买黑拳场子的六成股份也算是仁至义尽，毕竟光是黑拳场子可赚不了多少钱。此时杨晨又收起了剩下的那根手指：“第二，S市和仁川港那边的生意，我单独再拿出百分之五给两位大哥。但是黑拳的赌盘我也要分六成，至于其他的赌局，我要一成。”
这话说出来，李浩龙和陈亮俱是脸色一变。这笔生意要是真谈成，那不管盈利还是亏损，只怕一天都是十来万上下的流水啊。李浩龙赶紧在心中算了个账，走私的利润自然不用多说，走私一辆好车就能有快上十万的收入。虽然这几年国家管控极严，但如果走私韩国的话，谁说一定要走私车辆啊！走私蔬菜肉类啊！韩国的蔬菜猪肉牛肉卖得多贵啊！这样算起来，恐怕一天船程就能有好几百万和新首尔两边分。至于自己这边的赌场和黑拳，一天大概也近一百万的收益，但对方只抽一成的水啊！怎么说还是在走私上拿到更大的分成比例更诱人一些。
这生意做得！就算是卖这位新首尔的二当家那神秘的背景一个面子也要把生意做成咯。何况这两年横江那边的黑拳场子做大了，这黑拳生意也是越来越难做了。
一想到这里，李浩龙突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位不正好是解决横江黑拳问题的机会吗？一念及此，李浩龙赶紧作出一副为难的表情道：“弟弟的条件也算是十分优厚了，如果是平常，哥哥自然是二话不说就要答应下来。但现在的话，这S市的黑拳生意却不大好做啊。哥哥却是不愿坑你。”
“怎么说？”
“弟弟也许不知道，华夏的黑拳圈子太不景气，自然也不可能去邀请什么大牌拳手，那这华夏大大小小的黑拳场子的拳手是哪来的呢？”见杨晨摇摇头，李浩龙又继续说道：“国内的黑拳手，大部分都是各势力自己养的。”
“自己养？”杨晨有些疑惑，难不成真是从小养到大的打手？李浩龙又解释道：“其中大半是从各地武校什么的找来的不要命、家庭条件又比较差的拳手，当然也会有不少民间的拳手自愿挂靠在不同势力的黑拳场子。”
这下杨晨明白了，所谓的“养”，其实就是说一个势力黑拳场子里的拳手都是属于一个势力里的。总的来说，就是没有办法请到高手，只好自己找一群来养着，好在看黑拳的观众们，更多喜欢看的不是所谓的技术，而只是单纯的血腥而已。
“不瞒弟弟，这两年哥哥的黑拳场不大景气。”李成勋又继续道：“在横江的地盘里也有一家黑拳场子，也是和赌场连在一起，照搬的咱们的模式。”
“原来说起来，天乐的场子自然是更早，熟客最早都是选天乐的场子。但这两年，生意却慢慢被横江那群狗崽子抢去了。”
“哦？”杨晨挑了挑眉，他隐隐猜到这其中的原因一定和黑拳手有关。
“原本哥哥场子里真算起来也就是些不要命的业余拳手而已。横江那帮狗崽子不知道从哪弄来不少外国拳手，虽然不是什么专业的拳手。但你也知道，外国人这些年的搏击运动发展得好很多，整体的水平要比咱们的高。”
杨晨点点头，他不知道修炼界是什么情况，但国内普通的搏击水平从正规比赛上就可窥一二。这么多年也就出了一个张铁泉，在国际MMA比赛上的成绩也不算太好。（2007年）
“自从有了这帮外国拳手，横江那群杂碎就开始嚣张得不可一世了，每过一段日子就要来哥哥这踢一次场子，然后大肆宣传他们横江的黑拳场。”本来是想借杨晨的刀杀人，李浩龙说着说着也来气了，但偏偏又有些无奈：“偏偏我场子里这些软骨蛋，还真的就打不过人家，这一来二去的，场子的生意就有些衰落了。”
说完，重重的抬头喝了一口酒，长谈了一口气。赌场本来就是天乐的一大支柱产业，被搞成这样赚钱少也就算了，可这口气实在是憋屈。偏偏道上规矩，自己总不能端着刀去砍那些拳手吧。
“呵呵……”杨晨听完李浩龙的抱怨，却是轻轻笑了一声，将两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他却装出了一副云淡风轻尽在掌握的样子，抿了一口酒才道：“这事情简单，弄垮他们的场子就是了。”
“弄垮？弟弟有什么高见？”
“没什么高见。”杨晨又抿了一口酒，脸上笑容更盛，只是在李浩龙和陈亮看起来，这年轻人的笑容怎么看都有一丝不符合同龄人气质的嘲讽和残忍。
“他们怎么抢走的生意，我就怎么弄垮他们而已。”
出了包厢门，杨晨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侯全坤。便直接示意他事情谈完可以走了。
至于李浩龙和陈亮两个，许是还要谈谈对杨晨的看法，虽然坚持把两人送到了门口，却没有离开这家官府菜馆。
两人坐上了车，气氛却一时有些奇怪。两人都不由而同地选择了沉默。
过了许久，等到车已经驶离了停车场，杨晨才皱了皱眉，有些别扭地微笑说道：“谢谢了。”
他平常也不是没有笑容，但多是扯着面皮的假笑。不然就是更恶劣的完全是因为类似嘲讽之类的负面情绪作出的冷笑。除了李成勋，极少有人见到他诚心诚意地对某人说话，如今自己也不习惯起来了，看那样子好像是侯全坤欠了他钱一样。
侯全坤自然清楚杨晨向自己道谢是为了今天自己为他撑面子的事情。他也搞清楚了这孩子就这个性子，道谢也道不好，所以很轻松的摆了摆手，道：“行了，相识就是缘分，你就当我卖个人情给教练吧。”
说着，侯全坤又开始不正经了，转头嬉皮笑脸地对杨晨道：“怎么样，我演技好吧，像不像李连杰？告诉你哥哥可是练过的！今天没有哥哥你能顺利谈成？”
“呵呵”。
见到侯全坤一如既往的搞怪，杨晨却是第一次发自内心的感觉搞笑起来了，虽然眼神里还是表达出了嫌弃，但脸上的笑意却不再似以往那么冰冷。
是因为他帮了自己？还是因为两人之间莫名地有些默契？
杨晨也发现了自己表现的不一样，但却没有收着笑。不管因为什么原因，但还是感觉侯全坤亲近了许多，也许男人之间的关系，也没那么多原因好说。
“行了，为了感谢你，我请你宵夜。”
“宵夜？人均快两千的饭馆你没吃饱？”侯全坤又开始夸张地大叫。
“没吃上两口，光顾着谈事了。”
“行吧，去你家楼下吃吧，把车停了。”说着侯全坤用挑衅的眼神向杨晨道：“还能喝酒吗？”
“呵呵……”杨晨嘲讽地一笑：“爸爸喝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