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委家属院三楼客厅的几位老爷子谈兴正浓。林凡毫不拘束的打量着客厅的布置，“组合家具沙发床，黑白电视放中央”八十年代的憧憬在这个客厅清晰地展现了。崭新的棕色组合家具，米黄色的花边布，熊猫抱着竹子的黑白电视，简洁的只有数字键的乳白色电话，绿色的冰箱，铺着花边布的桌子上摆着带有山水画的大茶杯，一副九十年代初期典型的家居风格扑面而来。三个小伙伴怯怯的站在一边，四处打量的林凡一下就突出了。
“这事你们的吧？看看东西少了没有。”小警花刘佳递过手中的包说道。
林凡随手把包递给了马鸣，不去理会小伙伴的激动，眼神依旧四下打量。
“不看看钱？”小警花饶有兴趣的问道。
“钱又什么好看的。”林凡扭头盯着小警花的眼睛说道。
刘佳小脸一红，狠狠瞪了林凡一眼：“往哪看呢？再看把你的眼挖出来。”
“佳佳，不要吓唬小凡。这么大了还跟小孩一样。”正陪着林三爷几人聊天的刘老爷子发话了。
“小凡，老实呆着。”林三爷赶忙说道。
“林爷爷，你家小凡人小鬼大，人小色心不小哦。”刘老爷子哈哈一笑。
“爷爷。”小警花脸蛋红出了水，小脚一跺，躲进了厨房。
“这孩子面海挺嫩。三哥啊，当年多亏了你和村里人照顾，否则我这百十斤就交代了。”刘老爷子感慨万千。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当年都不容易啊。”林三爷抽了口手上夹着的中华。
“就是，就是。以前俺爸还抽烟叶呢，现在都俺都敢抽一块五的石林了。中华烟俺也就是听说过。”冒烟忙不迭的插嘴道。
“想抽就拿去抽。别客气。到这里就是到家了。”刘老爷子塞过了整包的中华烟。
“哎，俺只是说说。”沾着半个屁股的冒烟跳起来推辞道。
“拿着吧，回去到坟上去趟。”林三爷替冒烟接过。
“哎。当年不易啊。冒烟走了，村西住的马老爷子也没等到回城的那天。一晃三十多年了，都不易啊。”吕二爷满脸唏嘘。
“不提这些没用的了。”林三爷踢了下吕二爷的脚。
“三哥。你这是嫌弃我呢。当年下放到咱们村，我就做好了老在村里的思想准备。是村里人照顾了我，否则我怎么能活下来呢。参加体力劳动，呵呵，是小凡庄造就了现在的我啊。家里老父亲和大哥都没挺过去，二哥进城之前身子就不行了。”刘老爷子端起了水杯，四周一下静下来了。
”哎呀，不提了，不提了。老了就爱琢磨当年的事。咱们村的学校重建了吗？”刘老爷子放下水杯，打破了沉默。
“还没呢。村里困难。虽然现在不愁吃穿了，但是咱们手里没钱啊。三个村的孩子都挤在四间勉强能用的教室呢。”林三爷轻叹一声。
“那就没翻盖一下？我记得七九年我走的时候都漏雨了。”刘老爷子一怔。
“没钱啊。平时也就这么讲究着，倒是把西边几间房子上的瓦换到了剩下还能凑乎的几间上了。乡里正打算叫四年级和五年级去乡中心小学去读呢。”冒烟吐了个烟圈，想起这里不是家里的炕头上，连忙又低下头看起了脚尖。
“那怎么行。我记得那些房子还是我去咱们村前几年盖的，墙体都快裂了吧？再说要撤四五年级也不是办法，我看还是要让孩子们在村里读。”刘老爷子掏出了一个黑色的小本子。
“是啊。那房子是58年盖的，三十多年喽。村里现在没那么多钱，估计一时半会解决不了。苦点就苦点吧。没有文化不行。村里的小孩野惯了，去乡里也就七八里路，一会功夫就能到。”林三爷瞄了眼刘老爷子的小本子。
“村里现在都动了来了吗？现在这个时候可是动起来的好时候，多少能弄点活钱了，要赶紧行动啊。”
“嗯。能动起来的都动起来了。冒烟搞了个磨坊，村里老面又开了个代销点，年轻的有去南方打工的，村里喂猪喂鸡的也多起来了，我们老哥四个弄了个收废品的点。”林三爷答道。
“好好好。老哥几个一起干准能干好。废品回收虽然听起来部怎么样，不过也能有大作为。不过咱们村里还是动静小了点，我看步子还要迈大些，眼光也要长远些。咱们村两面环河，村里水塘也不少，离城里又近能干的事很多啊。”刘老爷子脸色阴转多云了。
“想法是有，关键是手里没钱。”打量了半天的林凡插了一嘴。
“小家伙有眼力。三哥，当年咱们说的那个事儿不能改。”刘老爷子笑眯眯的看着林凡，说道。
“那可不行。当年只是说笑，哪能当真。孩子的事咱们说了可不算。”林三爷闪着慈祥的目光。
“怎么？嫌弃我了？放心，不是佳佳。”刘老爷子哈哈大笑，望着林凡就像村里的黄鼠狼盯着鸡窝里的老母鸡。
“爷爷，你叫我？”厨房里，小警花伸出了头。
“忙你的去。”刘老爷子笑着道。
“小子，你过来。我考考你。”刘老爷子拍了拍沙发扶手。
“我听说你可是个小神童，六岁就会五年级的试题了？”刘老爷子拉着林凡的手问道。
“刘爷爷谬赞了。都是村里瞎传的。”林凡低着头红了下脸。
“敢情你扮猪吃老虎啊。谬赞都会说。小毛孩真实人小鬼大。”小警花刘佳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过来扭上了林凡的耳朵，眼睛就像发现了猎物的小狐狸，闪着林凡说不出的光。
“佳佳，进去帮忙去。小子，说说你的想法。钱不是问题。”刘老爷子乐呵呵的说道。
小警花刘佳也不走了，搬过沙发旁的脚蹬坐了下来，饶有兴趣的打量着林凡。
“等回头我写一份计划书给您过目吧。”林凡没有理会爷爷使着的眼色。
“计划书？别逗了。你知道计划书是什么吗？”小警花刘佳扑哧一笑。
“人人都说孩子小，小孩人小心不小。倘若小看小孩子，变比小孩还要小。”林凡脱口而出。
“就是，不要小看小凡。人家甘罗十二能拜相，小凡凭啥不知道计划书。”缓过劲来的赵大肥点着手中的钱说道。
“谁教你的？”小警花问道。
“小凡跟俺说的。他会讲好多故事呢。”赵大肥边说边往小伙伴身后躲。
完蛋了，被盯上了。林凡迎着小警花的目光想到。
“不错不错。这孩子有料。放心大胆的写你的计划书，回头我叫人去取。三哥，你这孩子不简单啊。”刘老爷子高声笑道。
“爸，什么事让您老这么高兴？门外就听到您笑了。”房门被打开了。白色衬衫，黑色窄身裙，锃亮的黑色尖头皮鞋，黑色带有两个背靠着叠加的半圆标志的手包。犀利的眼神配着一丝不苟的黑发，种种都提醒着客厅的人们，这是一个精明干练成熟的女强人。
女人看到客厅里的众人稍微愣了下，随即投上询问的目光。
“小青回来了。来，这是我当年呆过的小凡庄的叔叔伯伯，过来见见。”刘老爷子示意大伙重新坐下。
“各位好。你们先聊，我去厨房准备准备。”女强人勉强一笑。
“不用了，俺们坐一下就走。”林三爷赶忙说道。
“林爷爷，你们就安心在这里吃饭。婶子就是这样的性格，平时也不爱笑呢。婶子，你应该认识下这个小家伙，挺有意思的。”小警花一看众人要走，急忙安慰道。
“对了，小青。叫小凡说说他的初步构想，你也听听。”刘老爷子拉着林三爷，还不忘冲女强人使了下眼色。
“各位叔叔伯伯，不要见外。大家都做。”女强人换下了脚上的小皮鞋。”小凡是吧？说来听听。有好点子一定要讲，不能藏着。”女强人脸上的笑容绽放了。
“阿姨，你好。刘爷爷和刘佳说着玩呢。您不要当真。”林凡说道。
“谁说着玩了？我看你就是吹牛皮。还计划书呢。谁信。哼。婶子，我们去厨房。”小警花挽起了女强人的胳膊。
“这孩子，”刘老爷子摊了摊手。
“哦？计划书？什么计划书？带来了吗？”女强人一连串的问题脱口而出。
“阿姨，我有点关于村里发展的计划，计划书还没做出来呢。”林凡无奈的说道。
“啊。没事。做出来后记得拿给我看看。我去忙了，你们聊着。”女强人笑着说道。
“咱们接着聊，一会吃饭走。佳佳，你催催你叔叔。今天务必让他回家吃饭，让他买菜也不知道买哪去了。刘刚和甜甜呢？”刘老爷子说道。
“俩孩子马上就回来，振军我也问过了，很快就回来。”女强人小青说道。
这顿饭有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