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当下鬼子发现了晾晒在巷口的显峰军衣,立刻将巷口围了个水泄不通,永观大师见势不妙,急忙吩咐显峰、立昆跟定在自己身后不得开言。
不多时,鬼子将小巷中百姓驱赶到能仁寺空场上,由一个任翻译的鬼子操着生硬的国语训话,众人大致听出个眉目,意思说只要能说出这件军装的来历便不为难大家。
人群沉默着,片刻,鬼子头目焦躁起来,拎着一把明晃晃的军刀,朝天一指,嘴里呜哩哇啦发出一道不知什么命令,只见鬼子兵齐刷刷站成一排,端起手中三八大盖朝巷子深处射击。
枪声把众人一下子镇住了,一时间鸦雀无声。鬼子头目正在大喊大叫之际,却见刚才遭到枪击的几处老宅冒出几缕黑烟来,原来鬼子枪膛中装的是专门用来放火的硫磺弹,小巷多为百年老宅,梁柱已是朽木,此时遭硫磺弹一击,顿时冒起烟来,恰逢又是东南风大作,不一时,竟然烈炎弥天,噼噼啪啪烧了起来。
人群大乱,拼死想去灭火,鬼子头目见状也不再阻拦,竟然召集手下自顾朝西栅搜去。
此时再要灭火却哪里能够,那大火犹如一条巨龙,遨啸翻腾,从东往西一路烧将过去,众百姓顿足大哭,喊爹叫娘。眼睁睁看着祖代相传安身立命的家园在火龙的肆虐下化作一片瓦砾灰烬,人人捶胸顿足,嚎啕痛哭。
能仁古寺也未能幸免,十来丈高的防火墙在一路蜿蜒过来的火龙面前竟如竹篱笆一般,只不过坚挺了半个小时便轰然坍塌,紧接着便是整个大殿响起“哔哔啵啵”的声音,永观大师脸色铁青,面佛诵经,眼见得大梁上烈火漫卷,身旁前来躲避的磐溪小学校长一把拽住永观,显峰、立昆随即一边一个架起永观朝外飞奔,众多僧侣一拥而出。
大火一直烧到陆家桥堍,幸亏被河水所阻才没有烧过西去。但见此时整个新塍浓烟滚滚,焦臭阵阵。东栅一带哭声震天,惨不忍睹。
永观强忍泪水,思量片刻,对身旁众僧侣说道:“眼下只有找栖真寺永瑞师弟或者风桥石佛寺永乐师弟去了。”
一位年老持重的和尚道:“如今兵荒马乱,他们的日子并不好过,我看我们十几个人只有分作两路,一路到栖真寺一路到石佛寺,这样他们的负担也轻些。”
永观道:“师弟言之有理,我俩各自带五、六个立刻赶路去罢。”
众僧侣呜咽不已,洒泪而别,不提。
却说显峰、立昆两个当下对永观说道:“看来当这和尚也终非长久之策,现在腿伤已好,不如我俩到嘉兴去找敏洪哥再作商议。”
永观踌蹰一刻,道:“也罢,只是千万要小心。”
显峰、立昆两个上路,一路愤恨难平,立昆忽然想起一事,对显峰道:“我们俩这样赶路,万一遇上盘查的连个能说话的都没有。”
显峰点头道:“也是,刚才没能想到这一层。”
立昆道:“我们不如去观音桥找王喜强方卫强两个。”
两人商议定了,转头朝观音桥去,观音桥距离不过二、三里路,不一会儿,俩人来到村口打听,王喜强无人知晓,方卫强却是大名鼎鼎,俩人一提方卫强,村民居然面露惊惶之色,慌忙朝南一指,“过去穿过三棵百年老杨树转弯那家便是。”
显峰、立昆走近前去,发现方卫强家竟然十分整齐,一排三间青砖大瓦房,门口空场一株有些年头的金桂树,一棵桃树下放着几副石锁、石担,看来这方卫强确是一个练武之人。二人上前叩门,里面却毫无声息。
显峰立昆对视了一眼,显峰道:“不知这家伙去了哪里,只得先等会再说罢。”
话音未落,只见一个大汉一手拎着两条嘴里穿了稻草的青背大鲫鱼,一手提着一只大酒壶迎面走了进来,不是方卫强是谁?
见了显峰、立昆,卫强大喜道:“你们两位如何到了这里?莫不是有大事可干了?每天等在家里真憋死我了。”
显峰苦笑道:“你倒活得自在。没见新塍东栅都烧光了?连能仁寺都让鬼子烧了。”
卫强道:“早晨刚听见新塍方向几声枪响,又见那儿浓烟滚滚,反正鬼子三天两头下乡扫荡,我只得闷在家里喝酒了。”
立昆将与显峰一路商议的事对卫强说了一遍,卫强大喜道:“着啊,早该拉出去跟鬼子干了,听说这几天嘉兴那边真是闹猛,一会儿王江泾北面炸了好几座铁路桥,一会儿春来茶馆炸死了鬼子翻译官,一会儿又是瓶山上升起“抗日铁血团”旗子,我想这升旗这事肯定是敏洪他们干的,我们不就叫“抗日铁血团”吗?”
立昆笑道:“还铁血呢,躲在这屁事没干,连老窠都叫鬼子烧了。”
卫强道:“别急,你俩坐在此地吃鱼喝酒,我马上去找喜强。”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