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伍子苗后,陈曲真、邬副官、黑风回到了临时司令部里。陈曲真躺上烟榻,拿起了烟枪,邬副官给他把烟泡点好,仍然有些担心地:“总司令,就这么放那个小子走了,他会不会出了这个门槛就翻脸不认账了?”
陈曲真抽了口烟,老奸巨滑地“嘿嘿”笑了笑:“不会的,不会的,本总指挥已经看到这小子骨子里去了,这是放长线钓大鱼!”
黑风有些舍不得那些现大洋:“总司令,如果消灭了贺大脚和她的游击大队、你当真要把那1000现大洋和那个女人给他?”
陈曲真又是奸猾地一笑:“小气,短见。为了能取得贺龙的首级,蒋委员长还悬赏五万大洋哩!这区区1000现大洋算得了什么?再漂亮的女人又算得了什么?要知道,我们要消灭的是贺龙的亲大姐,她可是贺龙能立足湘鄂西的左膀右臂呀!”
黑风不死心地:“消灭了贺大脚和她的游击大队后,他还有个屁用?!老子等他来取钱带走女人时,把他干掉得了!”
陈曲真严肃、肯定地:“不行!这是卸磨杀驴,堵死了自己招降纳叛之路!世人知道了,谁还再愿为我们办事?就是红匪中有想投靠我的人,也不敢反水了!”
黑风:“老子悄悄地……”
陈曲真:“要记住,没有不透风的墙。我陈某人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宰相肚子里能撑船。小小一个伍子苗,算不了什么。如果我们真消灭了贺大脚和她的游击大队,那小子有功,也必然暴露无疑,就是杀了他也不会有如何价值,留着他反倒可以当我们的宣传工具。到那时,借他一个胆,他也不敢再在这个地盘上混下去了,我们就放他去远走高飞。可以借他这个活人,宣扬国民政府的宽宏大量,拢络天下志仕豪杰为我们所用!”
邬副官领会了陈曲真的用意,赞不绝口:“高明,实在高明!还是我们总司令深谋远虑、棋思三步,高人一筹呀!”
陈曲真:“好了,这内应的人安排好了,游击队的巢穴也知道了,该说说怎么剿灭他们了。黑局长,你是此地人,你了解千壳山割耳台的地形吗?你先说说!”
黑风自夸地:“老子怎能不了解?!那千壳山一带本来就是我祖上留下来的山林,归我黑风所有。那割耳台就是紧贴着千壳山主峰的一个山头,像主峰的耳朵。由于它上面地势平坦,就像被割掉了一半的耳朵,才被人叫作了割耳台。”
陈曲真不满地:“我不是问这些,我是问如何剿灭游击队?”
黑风大咧咧地:“那还不简单?!你陈总司令不仅是湘鄂西剿共总司令,又是HN警备一军的军长,指挥着千军万马,马上调过来几个师,把整座千壳山都严严实实地围起来再攻,不就能一下子把他们全部灭掉了?!”
陈曲真有些为难地:“谈何容易呀!我的部队远在湘西,如要调过来,还不得十天半个月,那游击队还不闻讯早跑了?再说,一下子来上万号人马,怎么吃?怎么住?”
邬副官不甘心地:“杀鸡何须用牛刀!黑局长,用上你的全部人马,再加上我们的别动营和警卫连,就有1000多人,一起进山去围剿怎么样?游击队不就只有一百来人嘛,还有不少是伤员和家属孩子……”
黑风极力反对:“那可不行。1000多人远远不够。割耳台四周全是上百年的老林子,密得很。加上坡陡路滑,游击队又居高临下,他们易守,我们难攻。即便是硬攻了上去,他们往老林子里一钻,我们上哪儿去找?还不是等着挨黑枪吗?”
黑风的一番话,让大家都沉默不语。许久,邬副官突然问黑风:“黑局长,你说山上是老林子,都是些什么树?”
黑风不知他的用意:“什么树都有,主要是马尾松。”
邬副官一拍掌:“那就好了!”
陈曲真明白他想出了办法,催问:“什么那就好了?快说说!”
邬副官卖了个关子:“总司令,我想到一计。”
黑风急了:“什么好计?别卖关子了,快说呀!”
邬副官清了清嗓子:“眼下正是冬季,山上树木干燥,松油正厚。眼下正刮北风,而且风力疾猛。割耳台南靠主峰,那边是一面陡壁,人根本无法上去。也就是说游击队只有东、北、西这三面可逃。如果我们在这三面放火,让茂密的树林烧起来,火借风势,很快就能燃遍整个割耳台。既使烧不死他们,也能把他们熏死。虽然不动枪弹,可抵得上千军万马的威力!”
陈曲真露出了笑颜:“火攻?!好计,好计,兵书上三十六计中就有此计。想当年诸葛亮就是用了此计,火烧连营,击退了曹操的八十万大军!”
黑风一听要放火烧山,心痛地:“不行,不行,这是什么鬼计?!这山林可是我祖上传下来的家业,我不能让它毁在大火里,它可值好几担袁大头呀!”
邬副官没好气地:“你是县团防局的局长,就怎么只想到你的那点家业?贺大脚不死,游击队不灭,他们还不是早晚会摘下你的脑壳。到那时候,你就是有再多的家业还不是会被人家共了?!”
陈曲真也劝着:“黑局长,你是个精明的人,怎么犯了糊涂?这个账是不能用金钱来计算的!烧了一处山林,你黑堂主、黑局长就能坐稳这个位置,还担心今后不会有更大的家业?!再说了,树烧了,可以再种嘛!这游击队若是不消灭,今后他们就会跟你过不去,会成为鹤峰的大患,你将永无宁日呀!”
黑风见他们主意已定,很难再改,不服从也不行了,咬了咬牙,愤愤地:“妈的。老子豁出去了,不就是一处老林子嘛!能用割耳台的山林,换取贺大脚和游击队全部人马的性命,也值了!也算老子对对得起党国了!”
陈曲真狡黠地笑了笑:“这就对了嘛!事成之后,我定会为你向蒋委员长请功的!”
邬副官:“火攻是好,只事……”
陈曲真:“有什么直说。”
邬副官:“我们刚招降的伍子苗也在割耳台,大火一烧起来,他一样难以逃生,一样会葬身火海。”
黑风:“哪还管得了那小子!”
陈曲真:“放了他就是为了消灭游击大队,既然一把火能解决问题,那留下他还有何用?何况他已经为我们提供了游击队的准确住址,也算起到关键作用了。”
黑风:“让那个家伙也葬身火海去俅!老子看他不顺眼!”
邬副官见陈曲真已下定了火攻的决心,问:“总司令,您看,什么时候动手合适?”
陈曲真反问:“你说呢?”
邬副官:“我看,当然是越快越好,还最好是晚上。一是,我们点火的行动,不会被游击队发觉。二是,他们正在熟睡,等火烧到了跟前,想逃也就晚了!”
陈曲真阴毒地:“好!就晚上!干得神不知鬼不觉!事不宜迟,趁我正在此地,马上把这件大事办了,把我们的心头之患除了!我要亲眼看到贺大脚和她那帮泥腿子闹红的下场!”
邬副官拍了拍黑风的肩头:“黑局长,听清楚了吧?总司令发话了,你安排几个对那一带熟悉的手下,尽快选一个风大的晚上,带上火油,悄悄去割耳台东、北、西三面的半山腰上把火点了。让贺大脚和她的游击队在睡梦中见阎王去!”
黑风:“好……放火谁还不会……看,已经过了大半夜了,我睏了,要回去躺一会儿了,起来了就作安排!!”
陈曲真:“你辛苦了!可以回去了!”
黑风打了个呵欠,走出门去。
陈曲真:“邬副官,你今晚活捉了伍子苗,又为消灭贺大脚和她的游击队献上了火攻妙计,劳苦功高!那个屋里的1000大洋就算我犒赏给你了!”
邬副官:“那,伍子苗来了……”
陈曲真:“我再另准备一份就是了。”
邬副官:“谢总司令!”
陈曲真:“不用谢了,凡是为我陈曲真做了事,立了功的,不管是那边的人,我都会给他奖赏,这是我做总司令的原则。至于那个女人,她确实很有女人味,如花似玉,脸蛋、身子都能让男人着迷,且娇媚温柔,百依百顺,很会讨人欢欣,是个难得的宝贝呀!”
邬副官:“要不然伍子苗怎么会欲罢不能呢?!”
陈曲真:“我把她也交给你了,替伍子苗保管着。怎么玩都可以,只要不弄死就行!”
邬副官:“她不是在伺候总司令吗?”
陈曲真:“何止是只伺候过我?她原本就是黑风养在外宅的一个情妇,我的突然到来,黑风知道我喜欢年轻漂亮、听话温顺的,一时难以找到,就把他送给了我。我看她确实不错、蛮合意,就把她留了下来伺候。没想到今晚临时抱佛脚,还用她招降了游击队的一个副司令。她以前和黑风睡过,又伺候了我几日,刚才还和伍子苗……你不会感到硌意,心里不舒服吧?”
邬副官:“怎么会呢?!我知道总司令是一番好意,为我着想,我感激不尽!”
陈曲真:“这就对了!其实这也是我对你的加赏,不让你白辛苦!虽然她有过与三个男人交合的经历,但现在你可以独自享用,总比花钱去妓院,玩那些被不知被多少男人玩烂了的破鞋女人强吧?!”
邬副官:“是……我再次感谢总司令……明天我就对黑风说,让他再为你物色一个新的,不比这个差的,没有被男人睡过的……”
陈曲真:“他应该知道安排……你可以去拿着那1000现大洋,带着那个女人回去休息了……”
邬副官:“是!谢总司令了!”他向陈曲真敬了一个军礼,兴高采烈地走了出去。
看到邬副官高兴地走了,陈曲真在临时司令部里来回踱了几步,感到了有些倦意,伸了伸胳膊腿,长嘘了一口气:“啊——游击队终于可以消灭了——心里畅快多了——”他看了看手表,离天亮还早,走出门准备去自己的卧室睡一会儿。
全身到处都裹着绷带的谷高如不知什么时候爬进了院子里,他看陈曲真从屋里出来,趴在地上哀求起来:“总司令……救救我……我可是为你立下了汗马功劳的呀……”
陈曲真厌恶地看了一眼地上的谷高如:“你跟了我这么多年,还不了解我?我陈某人舍得花钱送给有用之人,什么时候养过废人?!”
谷高如:“总司令……别抛弃我呀……我还有用……好了还为你当牛做马……”
陈曲真不耐烦地对卫兵吼叫:“你们是怎么警卫的?怎么让他到这里来了?还不把他弄走?”
警卫连连长跑过来:“总司令,把他弄到哪里去?”
陈曲真:“我刚才说的你没听到?弄到哪里还要我教你吗?我不想再见到他!”
警卫连连长:“是!我明白了!”他喊来两名卫兵,小声向他们交待了几句。
两名卫兵拉着谷高如的脚就往大门外拖,口里说着:“谷参谋,走吧!别在这里闹了,我们哥俩带你去休息!”
谷高如心知肚明陈曲真是要“处理”了他,像即将被宰杀的猪嚎叫着:“总司令——不能呀——不能杀我呀——放我一条生路吧——”
陈曲真:“怎么还磨磨蹭蹭?快弄走!别让他脏了这个院子!”
两名卫兵听到陈曲真发火了,一名干脆把谷高如背起来,一名在后面托着,快步走出了县政府大门。
陈曲真看到他们离开,谷高如的叫声远了,向自己的卧室走去。
两名卫兵带着谷高如出了县城,向荒郊野岭走去。谷高如还在不停地嚎叫着。
背着他的卫兵劝着:“谷参谋,别叫了,总司令已经听不到了!省点力气吧!”
托着他的卫兵:“你都这样了,已经成了一个废人,总司令就是听到也不会理睬的!认命吧!谁叫你去逛窑子的?!”
谷高如不管两个卫兵怎么劝,怎么说,仍然心存一丝希望地不停地哀嚎着、哭叫着,声音难听、凄惨、绝望。
两名卫兵费了好大劲儿把谷高如弄到了一个山坡上,他们看天快亮了,随便把他往一条山沟里一扔返了回去。
谷高如连哭叫的力气也没有了,只是用微弱的声音发出梦呓般的
呜咽:“好兄弟……别扔下我呀……把我带回去……陈曲真……你这个王八蛋……卸磨杀驴的家伙……不能这样对我呀……我可是个有功之臣呀……”
天色阴沉,拂晓仿佛就像是黄昏。谷高如看着沟顶的亮光,挣扎着想爬上去。可是坡太长、太陡,他的多次努力都失败了,终于毫无力气地趴在了乱草丛中。
一个嗅到了血腥味的饥饿狼群向山沟跑来。
谷高如突然发现周围冒出许多的绿色的小灯笼在向他逼近,他知道是狼群来了,却无力逃走,绝望地叫着,害怕地闭上了眼睛。狼群扑向他,把他撕成了碎片……
快中午了,贺香姑看伍子苗一天一夜都没有回来,不免有些着急和担心。难道他是故意掉队不回,想在玉姑那里过夜?即便是这样,也应该让其他队员捎个话回来呀?!他作为一个副司令,应该知道遵守纪律!难道是在城里遇到了什么麻烦事,和敌人发生了摩擦,被敌人抓了?他正想让徐焕然带几名队员下山去杨玉姑那里或是进县城去找一找,打听一下,没想到伍子苗自己却喘着粗气跑了回来。
徐焕然很不高兴地:“老伍,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才回来?”
贺戊妹:“伍副司令,是不是见到玉姑就不想走了?”
伍子苗安全地回来了,贺香姑心里的石头总算落了地,她递给伍子苗一碗水,关心地:“老伍,没跟大家一起回来,是有什么原因吧?喝口水,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