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恩义服装厂的那一天是六月二十一号,我没有特意去食堂向那个女孩道别。直到我离开,我也没有去问过她的名字。
恩义的食堂不再有我的身影,你知道了我离开的消息,心里会不会有一丝难过。我眼里的你和你心里的我,会有什么不同?一个工厂会牵制很多人的活动范围,若有一天我在商贸城遇见她,我一定要走上前问她的名字。
上个月的时候我联系了海阳一家劳务公司,他们说只要是外地户籍,进去的可能性很大。然而一个月后我在联系他们,他们却告诉我金源电子厂不要男的了,这让我大失所望。
我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发小东风歌又从黄岛来海阳了,我们又去了青岛劳务驻扎在海阳商贸城的一家劳务分公司,得到的消息也是一样。东风歌的到来,没有了上次相聚开怀的笑容。
看他一筹莫展的脸,粗糙的胡须又增添了几分憔悴。东风歌告诉我,他老婆要跟他离婚,已经闹腾了两个月了。现在她自己孤身一人回到了邯郸城。
东风歌说:我始终都难以相信她会是这样一种人,居然如此狠心抛弃年幼的儿子,从此以后我们父子相依为命。七年,我和她在一起生活了七年,她离婚的理由却是我们性格不合。
东风歌哭得是稀里哗啦,手里的酒此刻就是毒药。而我的心比他还要难过,还要心痛。一把鼻涕一把泪听他说,思念无处不在,我每天过的都很痛苦。忘记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我们都只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没有抹掉记忆的能力。
歌!不要太难过,我们曾经说过无论发生什么事,日子还要过,生活还要继续。哭过之后我们就把她忘记吧?她也许是厌倦了现在的生活,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就让她去外面的世界转转吧,去转转吧!希望她有一天能良心发现你对她的好,是任何一个男人都无法替代的。
她一定会有回来的一天,只不过。是走?是留?随她吧!!!东风歌的世界,邯郸郡主依然最美。这一杯一杯的酒你说是酒也好,是毒药也好。我东风歌不怕死,我只是放不下,放不下呀!
我和东风歌两家都不是多富裕的人家,家里的生活从我记事开始,都是泥巴墙小草屋,我们两家隔墙为邻多年相安无事。
我和东风歌亲如兄弟,09年腊月初九是东风歌大婚的日子。那时我十九远在青岛打工,我特意请了假回家为他当伴郎。东风歌和她老婆结婚,女方父母原本是不同意的,东风歌带着她私奔了直到小东华的降生。
时过境迁小东华今年也三岁了,原本应该是村里村外让人羡慕的一家三口。只因一句性格不合,多年夫妻恩情付之东流。我不是最后一个知道此事的人,东风歌的心情一个眼神,我就能体会到他内心的苦衷掺杂着太多的委屈。
东风歌见过诗雅后没有像他们一样,指指点点说我什么。我们没法去金源电子工作,诗雅也很难过。庆华让我们两个去找他,他说:他在益丰服装,已经混的如鱼得水了。如果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去金源电子,我们只能去找王庆华了。我和诗雅又不能如愿在一个公司,一起上班一起下班了。
我和东风歌在楼下的水果摊,遇见了艾伦电子公司人事部的马琼。我客气的和她打招呼,她对我的印象很深。去年萧洒事件时,我陪着她去的交警一大队。
她得知我现在没有工作,问我还想不想再回艾伦公司。我说:想呀!只是公司有规定,不是说男的二次进厂不要嘛?马琼给了我和东风歌一人一个苹果,明天你们来应聘吧!
我和东风歌兴奋不已,马琼本就是人事部的,有她在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诗雅爱吃芒果,我买了二十元的。晚上孟依然下班我告诉他,我又要回艾伦公司了,他听到很是高兴。
晚上十点多诗雅下班了,我去了金源电子。回来我看到孟依然的房间还亮着灯,我听见两个人还在说话。我要回艾伦电子厂诗雅表面看似很高兴,一想到还有夜班她一脸的伤心难过。我又剥了一个芒果递给了诗雅,她又递我嘴里咬了一口。
外来务工的我们有时可以选择去哪一家公司,公司也可以选择不录用我们。身不由己的我们远离家乡,在一座不属于自己的城市奋斗。为了什么?为了生活。所有的人都是如此,如论贫穷还是富贵。
早上八点半我和东风歌去了艾伦公司应聘,门卫的保安把我和东风歌拦在了门外。艾伦公司的保安大多都认识我,公司的规定他们只有服从。孔子豪也是一名保安,他和孟依然我都住在桃园茶庄三楼。进来吧!孔子豪打开了门,站在伞下的那一名保安白了我一眼。
面试室里还坐了两女一男,我们之间没有交流。马琼夹着文件包走进了面试室,戴着眼镜一脸严肃。我们都把毕业证放在她的眼前,可想而知我和东风歌直接就聘用了。其他三人都带有疑惑的眼神看着,我和东风歌得意的撇起了嘴角。
东风歌的宿舍就是我原来住的101房间,房间里只有萧洒那一张床板还空着。宿舍里的人对萧洒闭口不谈,萧洒的事东风歌全都知道。东风歌对我说:你的朋友就是我东风歌的朋友,无论生死!
我带着东风歌熟悉了一下公司,院内有职工超市,不过价钱要比外面超市贵。讲解了住宿,食堂还有公司班中的一些纪律。
我又被分配到了DF车间,东风歌去了二楼QP车间。我委托苗小洁对东风歌要多多关照,她说;我们都是好朋友,有我没人敢欺负他。我什么时候成了苗小洁的好朋友,我都不知道。苗小洁是一个好女孩,现在的她有了男朋友。跟她在一个车间。长得一表人才不比萧洒差。
我再次加入了DF车间的队伍里,林凡早会特别介绍了我,大家的鼓掌声让我受宠若惊。那天和我一起应聘的那个男的也在其中,他叫胡涛!多么霸气的名字,只差一个字就成国家主席了。
离开三个月的时间里DF车间几乎是大换血,除了几个干了多年的老职工还有劳务公司的孟依然,一个个新面孔都很友善。
车间也有很大的变化,以前DF车间的休息室在金渡金车间旁边。现在改在了铜镀金车间这边了,车间扩建新上了两台自动曝光机设备。我还在以前工作的设备岗位上曝光,轻车熟路上设备就可以正常作业生产。
食堂有一张饭桌一直都是DF车间的位置,熟人之间打招呼,朋友之间欢声笑语。我似乎又找回了曾经的自己,心情也格外的好。只是看到东风歌凄凉的眼神,我没有了笑容。
东风歌这里有我很多朋友,有机会带你都认识一下。苗小洁!他今天学的怎么样?他在裁料机上工作,哪有什么学头,干的很好。他刚来有什么不懂的地方,你多帮帮他,他不爱说话。这个你就放心吧!我你还信不过吗?当然信的过!我们异声同笑而过,我抬头向远处的苏樱会心一笑。
东风歌依旧穿的很朴实,他是一个很顾家的人,在外打工挣得钱只留几百元的生活费,几千元的工资全汇给了老婆和孩子。没想到多年全心全意的付出,抵不过一句话。
相恋多年才走到一起的婚姻,绝不可能会只因简简单单性格不合四个字,而闹到夫妻离婚的地步。一定还有其他的隐情在其中,我们无法考证。东风歌也无处着手查起。人在做天在看,总有水落石出真相大白的一天。这段婚姻能否破镜重圆,还需要更多时间来等待。
于泽文双手放在背后摆出一副当官的样子,慢悠悠的向我走来。朱光!在“女儿国”的生活如何?我说还行!听说你找了一个女朋友,还是一个离过婚,生过孩子的女人。看他哈哈大笑的表情,我咬牙切齿恨不得上去狠狠的给他一拳。
有些话还需要在心里掂量掂量,我真想对他说:孟依然玩过的女人,你玩的时候又有何感想。此话如果说出口对我们三人相处的关系很不利,对付于泽文这种人,只有不去理会他。任由他去埋汰嘲笑,没有人搭理他了,他也就没有话可吹了。
他在车间里连新来的职工都叫他恋腿狂,一上班就开始研究那个车间的谁谁的腿有多苗条多好,那个车间的谁谁的腿又短又多难看。如果被她们听到估计能让他活活气死。
我不是一个把面子看得很重的人,只是他的话不仅带着讽刺,还有挑衅。第一天上班他就在新同事面前敷衍我,我心里很生气还要面带笑容。
站在三号曝光机的同事他叫李舒奇,山东省聊城人。他说:他以前是一个做生意的,开过饭店租过门面也卖过水果,可惜都好景不长。一次车祸又撞断了他的一条腿,那一年几乎都是躺在床上度过的。
我对他说:那年抓了那么多人,怎么没把你这个小瘪三给抓进去。吃牢饭的还没放出来,这里就有一个想蹲局子的。大家休息的时候他总给我们讲他在江湖的故事,一步踏入江湖终生难退。说他一个人提着砍刀与十几号人对砍。给人有一种看电影的感觉,故事的真假已经没人过问.他有声有色的诉说,还是蛮吸引人的。
DF以前休息室的位置摆放了十台手动曝光机,我抬起头眼前的窗外就是金渡金车间。如果汪腾毕业再回艾伦公司,还是在金渡金部门工作。她的一举一动都会在我的视线里。
侧窗就是ET部门车间,大飞那个狗东西正在电脑前偷偷玩网游。沈玲和王小鱼敲打着玻璃跟我打招呼,没想我穿着一身无尘服带着口罩。她们都能认出我来,我眼带笑意招手跟她们打招呼。
车间留有走动的过道直冲二楼电梯入口,来来回回的韩国人停留片刻,车间每一道工序一览无遗。这一次大规模的扩建四面八方多了很多窗口,密密麻麻的摄像头让车间几乎没有了死角。在这样的环境中工作,一点自由感都没有,不定时的监视无疑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