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间黑暗的屋子。这是白天,阳光灿烂,而这间屋子,却像是黑洞一般,阳光怎么也刺不破,照不进。屋子的正椅子上,一人端坐。黑暗中,依稀能看的出他的轮廓。
“少阳!你到底记住没有!咳咳……”这人一边说,一边不住的咳嗽。他的目光似乎能穿破这黑暗,直直得射向前面,正跪在地下的林少阳。
林少阳的头深深的埋在地上,那人的目光似乎有着千斤重,让他不敢抬起头来。他浑身战栗,一肚子的话不敢说出口,甚至,连哭都不敢。
“你忘了吗——你!”这人忽的站起来,颤巍巍走到林少阳面前,他浑身因愤怒而不住的颤抖,“你!我求求你了!”这人竟因怒而悲,扑通一声跪在了林少阳面前,伏地大哭。
“林少阳啊,我求求你啦,你看在这么多条性命啊——”
林少阳被吓得惊慌失措,他赶紧扶住那人,泪水含着委屈、心痛浸湿了地面,他痛苦的喊道:“父亲——!”
“父亲!父亲!……”
“喂!喂,醒醒……”一个中年男子不住的拍打林少阳的脸。只见林少阳躺在一张床板上,痛苦的喊着,他浑身蜷缩在一起,抽搐着。
“这小子!”中年男子骂道,一遍伸出蒲扇般的巴掌,一个急抽,“啪”的打在林少阳脸上。随着一声呻吟,林少阳悠悠醒来。
“叫你小子做鬼梦!”中年男子笑道,“都在商量大事,你这臭小子猪一样哼哼哼,扰乱大家心情。”
林少阳无力地看着周围的一切。一间狭小的房子,他躺着的床板的四周都堆砌着杂乱的破旧物品。从房门阔大的缝隙中,可以知道这是一间内屋,外间正聚集着一大群人,这些人一个个全都披麻戴孝,盘腿坐在地上,望着前方站着的一个人,同样是满身白素,更兼一脸怒容。这人的身后是一尊佛像,看来,林少阳就躺在一间破庙的里间。
只听外间立着的那人道:“今天我们共商大事,从此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是王某信不过大家,实在是事关重大。若大家听王某的,我们歃血为盟,把自己的血滴到酒中,然后就喝了这碗酒。”
“好!”众人都道好,各自抽出佩剑,朝着手心就是一下。旁边的一些人也开始准备酒碗,给众人倒酒。
“哎呀,呸,我才不要!”这时,人群中传来了娇滴滴的一声,“傻吗,我才不自己弄破手,疼死了。”
众人看去,只见人群中正坐着一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正撅着嘴,满脸鄙夷的态度。
林少阳从门中看去,正是那天常香隐花园中遇到的,要去摸食肉花而被他拦下的女孩。
“幂儿!”一个有力的声音喝住了这个小姑娘的声音,“你要是再胡闹,看我不打断你的腿!”只见一个书生打扮的中年男子,满脸怒容的说道。
“爹爹……哎呀师哥,你看看……”这叫幂儿的姑娘抓住身边的一支粗壮的胳膊,撒起娇来。这人就是幂儿的师哥,那天花园里与林少阳争斗的人。
“呃,师父,你看师妹也是,恩,也是无意的……这个……”
“你住口!我平时怎么让你教他的?”书生模样的男子大声呵斥道。
林少阳发现,幂儿他们并没有穿孝,那个提议歃血的男子走来,向着呵斥幂儿的书生拱手道:“原来是杨善勃杨兄。”
林少阳问旁边叫醒他的那个男子:“杨善勃?这人是谁啊?”
男子道:“这人你都不知道啊,这人是天罡派祖师的弟子啊。”
“天罡派?”
“瞧你似乎有一身本领,却被人暗算,原来真的是对江湖的是一点都不知道啊!”
林少阳脸红了。“哎呦,男子汉还脸红呐!你是怎么学的一身功夫啊!还没断奶吗?”男子说道,脸上是鄙视,嘲笑还有惊奇。
其实他不知道,林少阳身上藏着太多秘密;其实,不通世故才是林少阳本色;其实,他也许真的不适合走江湖,只是那不得以的命运选择了他。
男子也不再说什么,继续道:“天罡派都是些研究奇门遁甲,五行八卦的家伙,据说开创者是袁天罡,袁天罡教了几个徒弟,不过这些人都秘密研究各种术,不公开露面,只有杨善勃到处走动,结交各路朋友,处理各种事情。慢慢的,徒弟也开收徒弟了,那个女孩的师哥就是杨善勃的大徒弟徐如风。这女孩是他闺女。”
林少阳心里明白了。只是,那天在常香隐的花园中,在他与徐如风争斗时,他是怎么昏倒的呢?
外边,杨善勃急忙回礼:“原来是王家大公子王鲤先生,多有得罪多有得罪。”
王鲤回礼,道:“不敢,素知天罡杨师傅教导有方,果然名不虚传。想必这位就是千金了,这般年纪就这样伶俐,杨师傅就不必怪罪啦。”
“怪罪不怪罪,关你什么事!”杨幂嚷道。
“混账!”杨善勃大怒,扬起手掌就要往杨幂脸上落。
“师父!”徐如风大声哀求,可哪里还来得及止住杨善勃那凛冽的掌风。杨幂也吓得缩起头,紧闭双眼。可就在这时,只见杨善勃的手僵硬的停在了半空。
“杨师傅,别这样嘛,他还是个孩子。”王鲤轻轻的说道,只见他用一只反手,若无其事的架住了杨善勃的胳膊。
周围众人都低声叫好,交头议论:“王先生好本领啊!”
杨善勃脸色一变,接着哈哈大笑:“世人皆知太原王家世代读书为业,王子安先生更是享誉海内,“王杨卢骆”并称。想不到后人在腿脚上的功夫也这般了得,佩服佩服!”
王鲤也笑道:“不敢,叔父文武全才,我等不敢妄加议论。在下在族中最差,更不说与各位相提并论啦,哈哈哈。”
当下,众人都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人道:“王先生与杨先生都是好样的,有他们在啊,不怕咱们的事不成。”
另一人道:“说得没错,那咱们的事就这样定了?怎么行动,咱们可得好好商议一下啊!”
众人点头称是。
“大家听我说。据我所知,那人就在均州。”王鲤道,“只是此事非同小可,我一直没有说给大家,这样,下月初一,我们齐聚均州,当晚在迎真观汇合。迎真观的寒松真人是我们自己人,大家前去,只管说是‘三十六家的’。”
众人都道:“好,就这么办。”
“事不宜迟,趁着天黑,我们就此散了吧。”王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