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蕾,你跑慢些,我们先回工坊。”维诺德追着蕾奔走在通往城北的大道上,这姑娘身被重甲,脚步虚浮,但却跑得飞快,维诺德一时之间也追不上她,只得跟在后面边跑边喊,心里决定再也不能让这姑娘喝酒。里欧也远远追在他们身后。
跑在前头的金发女孩仿佛没听到般,脚步不停,嘴里嘟啷着“维诺德”,“战斗”,之类的词,看样子醉得挺严重。
三人追逐之间,很快就看到了北边城墙。城墙上依然灯光透亮,充斥着喊杀声与魔法的炸裂声。战斗依然在进行,攻上城墙的祸兽已经不再是鬼面狼和恐爪蜥那样的低级货色,不少体型更大,力量更强的祸兽纷纷攀上城来,让人类方压力骤增,守军开始出现较大伤亡。
领主迫不得已只能下令倾倒下最后一批火油,但这一次却没有取得应有的效果。高级祸兽纷纷顶着烈火攀上城来,它们身躯庞大,粘在身上的火焰一时无法烧死它们,反而成为了它们对付人类的有力武器,杀得那些没有灵能外放能力的守军和冒险者纷纷避退。人类的军阵一片混乱。
斯诺领主已经亲自上了前线,他有传奇阶的实力,握着一柄长剑,挥洒出数道几十丈的剑芒,斩杀来犯的祸兽,一个人守住了一大段城墙。但人力终有尽,祸兽却无穷。
城上的情势已不容乐观,祸兽的统领却觉得还不够。只听远处的天空传来一声巨吼,漆黑的夜色下一片乌云朝碎雪城压了过来,速度飞快。
离得近了,人们才看清,这哪里是乌云,分明是一头翼展有二十丈的巨大怪物,浑身血红,鳞片密布,骨刺嶙峋,长着爬行类动物般的头颅,但更加庞大狰狞,头上鳞片外突,双角锋利。它的后足粗壮有力,前肢稍小而不失灵敏,四只巨爪上裹着红芒,长尾倒棘密布,巨翼铺展,赤红的竖瞳里闪烁着暴戾的血光,俨然是一头绝世凶兽。
“龙,巨龙!”城墙上有人喊道,满脸惊恐,连被身边的祸兽掏出了心脏都浑然不觉。
龙族并不是埃拉斯大陆演化出来的生物,这群来自异界的强大智慧种族曾对埃拉斯发动过侵略战争,在战败后与埃拉斯的秩序之源签订了诸多不平等条约,这才在大陆上占有一片生存之地。是以除了少数悍不畏死的恶龙,龙族并不会主动向人类发动攻击,这群生物大多生活在人迹罕至的群山之巅,存在于人们吓唬小孩子的传说之中。成年的巨龙至少都有传奇阶的实力,眼下的这头巨龙,看体型明显是已经成年,而且受到了与祸兽同源的混沌力量侵染,或许应该称之为祸龙。
这祸龙在一片火光中扑向城墙——也许用砸更加恰当,翼展二十丈的巨兽相比百米高的城墙也颇为显眼。坚固的城墙在它巨大的体重一扑之下裂出了一道十数米长的豁口,周围的人类与祸兽避之不及,要么被巨大的冲力震下城墙,要么干脆惨死在龙爪之下。不足十丈宽的城墙容不下它巨大的身躯,它在那小片城墙来回肆虐,锋利的巨爪屡屡撕开城壁,带起碎石飞溅,垂在城墙外的长尾不时扫上城墙,带走几位逃跑不及的守军的性命,威势无人能挡。
斯诺领主连忙提剑奔来,只有同为传奇阶的他与这庞然巨兽有一战之力。幸而这头祸龙被转化成祸族之后,似乎是失去了喷吐龙息和使用魔法的能力,斯诺领主凭借相比起巨龙的身躯而言敏捷异常的走位,依靠剑气在龙身上划出一道道不深的血口,转移了祸龙的注意力。祸龙在相对狭小的城墙上身体施展不开,愤怒之下,双翼一展,腾空而起,绕着这一段城墙盘旋,不时飞扑而下,抓向斯诺领主,但都被斯诺灵敏的避开。一人一龙相斗之中,这一段城墙已是千疮百孔,被摧毁了约有一半,不断有祸兽顺着城墙上巨大的豁口爬进城里。
维诺德在城下看见巨龙扑向城头的那一幕时不由得惊得顿住了脚,但他好不容易就要追上的蕾却发出了一声欢呼,“哇,好一头大家伙。”接着反倒加速朝城墙的方向跑去,待维诺德反应过来,她已经接近了城墙,看那样子竟是要与巨龙搏斗。
“蕾,赶快回来!”维诺德赶忙大声呼喊,他已经十分后悔让这姑娘喝酒了。
女孩似乎是听到了维诺德的声音,在城墙下停了下来,四处张望,像是在寻找什么,让维诺德松了口气。
蕾环顾一圈,立刻找到了自己的目标,她打死了身边几只已经进到城里的祸兽,跑到了魔导机车处,翻身上车,也不知道触动了什么开关。在维诺德惊愕的目光中,魔导机车慢慢的浮空而起,两个看起来不协调的轮子连带着整个轮轴支架脱落下来,车身下方微微变形,露出车下和车后的喷口,喷出一阵肉眼不可见的压缩气流,带着魔导机车飞离地面。此时的魔导机车少了那一对不协调的车轮,整个看起来倒是有些美感,或许这才是这魔导构装物的本来面目。想来这就是克朗普所说的特殊功能了,那老混蛋居然连这么重要的事都不明说。
魔导机车转眼间已经飞到了百米多高,蕾直接就驾着它朝巨龙冲去,维诺德叫不住她,心里懊悔,拳头紧握,指甲都陷进了肉里。冲进城里的祸兽向他包围过来,他怒吼一声,“统统去死吧,你们这群畜生!”接着便冲进了祸兽堆里,他这回双手持盾,大开大合,完全是以伤换命的打法,如同一头愤怒的野兽般。
幸而里欧此时也赶了过来,连忙加入战斗,用自己的冰系魔法牵制住不少祸兽,掩护维诺德,不时看看天空中的战斗。
魔导机车飞到了祸龙的近旁,在蕾的驾驶下绕着祸龙旋转,借着酒劲,她倒是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只是脸上不自觉的显露出对眼前巨兽的厌恶,她在巨龙翅膀扇起的罡风中操控着魔导机车做出各种翻转腾挪的高难度躲闪动作,她还是第一次直面这样的大家伙。祸龙的注意力还在斯诺领主身上,对身旁只有它半个头颅大小的魔导机车并不上心,被转化成祸族之后,它似乎失去了应有的智慧,只余下来野兽般的本能。
蕾抓住祸龙一次扑击后身形不稳的机会,接近祸龙的一侧翅膀,借着魔导机车的推力,举锤凿向祸龙翅膀中段的关节,战锤上隐约显出一个魔法阵的虚影,炸出一瞬红光,在“呯”的一声气爆声中,整个锤头二次加速,直接把祸龙的翅膀关节打出一通血孔。祸龙在这一击之下身形不稳,差点砸到地面上。它艰难的挥动半断的一边翅膀,摇摇晃晃的悬停在空中,发出一声巨吼,目露凶光,也不管城墙上不断用剑气骚扰它的斯诺领主,就向蕾猛扑过来。蕾一击得手,“嘿嘿”浅笑一声,早已离开了原位,她的驾驶技术精湛无比,总能在龙牙龙爪龙尾就要触到她时躲闪开来。
地面上的维诺德没有注意到这一幕,依然在与城外蜂拥而来的祸兽血拼,城墙下现在一片混乱,抵御祸兽的战线拉得老长,城里的祸兽不计其数。
半空中的战斗又有战果,在蕾和祸龙猫抓老鼠般的搏斗中,斯诺领主看着城中的混乱,焦急万分,他浑身灵能喷涌而出,形成了巨大的人形虚像,百丈长的剑影席卷长空,直接斩断了祸龙的一只翅膀和一截尾巴。祸龙从半空中摔到城外,挣扎着想重新保持平衡。斯诺领主喘了会粗气,也不管祸龙的死活,连忙跑下城墙指挥战斗——他一瞬间几乎爆发了全身灵能,短时间内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城北的众人在斯诺领主大声呼喊的指挥中渐渐稳住了阵脚,结成阵势,一时之间抵御住了几波祸兽的进攻。
半空中的蕾撇了撇嘴,似乎有些责怪斯诺领主抢了她的对手。而一旁的祸龙已经在挣扎中站起了身子,粗壮的后肢支撑起它庞大的身躯,正在用坚固锋利的爪牙破坏城墙——这巨兽对失去的肢体没有感觉般,龙爪扫动,龙口开合,眨眼之间城墙上又被它拆出一个缺口。
蕾驾着魔导机车飞到祸龙的头顶,祸龙认出她来,仰头张嘴冲她咆哮,脑中的本能让它想吐出灼热的吐息。但它巨口大张,却什么也没吐出来。蕾见此机会,又触发了什么开关,接着立马从车上跃起,一锤砸在车上,借着反向的冲力,跃进了城里,她双手握着战锤,锤头朝下,在接连闪动的魔法阵与连续的气爆声中,不断减缓落下的力道,稳稳的落在了维诺德身旁,挥起战锤给他解围。
而被她一锤砸得加速下坠的魔导机车正好卡在了祸龙来不及闭合的大嘴里,紧接着产生了剧烈的爆炸,爆炸的震波把附近的城墙都炸出了一个小洞,处于爆炸中央的龙头也不可能幸免于难,失去头颅的祸龙轰然倒地,死得不能再死。
“我的天,这就是所谓的特殊功能?”目睹了这一场景的里欧心中直冒冷汗——他可是在这危险的东西上坐了好几天。
一旁的维诺德见蕾平安归来,心里松了口气,冷静下来,不再拼命。他的身上已是遍布伤口,让蕾看得有些心痛——这姑娘和祸龙周旋了许久,酒也基本醒了。
“我们先回工坊。”看着城墙的缺口里不断有祸兽涌进来,维诺德觉得碎雪城多半是要陷落了。他不想就这么死在这一群炮灰手里,这毫无意义。魔导机车虽然毁了,但克朗普还藏着不少好东西,想必能带他们逃出生天。
他招呼上蕾和里欧,三人向城东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