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护站在广场上,扬晨舟跟在陈甜身后,七拐八弯,穿过一条条帐篷与帐篷之间的小道后,终于看到前方明亮灯光下的广场。
广场上也有帐篷,角落的白色移动医护站格外醒目。
扬晨舟跟着陈甜,踏入广场时仿佛从一个世界进入另一个世界。仿佛在无边的寂黑旷野跋涉了许久,然后,看到了灯火阑珊的村落。但这个村落,也是安静的。
来往的车辆,进出的人流,除了车辆发出的声音和脚步声,竟然没有什么人声,属于活物的声音在夜空下被压抑,和着沥沥飘忽的雨水,以及明晃晃的灯光,竟让人有种模糊不清和闯入异界的感觉。
扬晨舟大力的吸了口气,一滴雨水竟然趁机滴落到她的唇瓣上,她嫌弃的噗噗两声,刚要抬起手用手背擦一擦嘴唇,才想到自己的手背也被雨水淋湿了。
用干燥的掌心抹了抹嘴唇,放下手后,她瞥了一眼广场中间被空出来的容车辆和行人通过的活动区域,那里,正对着她视线的,是一列站得笔直的持枪士兵,可以想见那列士兵的对面应该也有一列士兵。
她也没有什么想法,只瞥了一眼,就收回目光。
能有什么想法呢,这种时候,再说,有想法,也得等弄清楚状况了后。
陈甜大概也不知道该具体找哪位医生,于是她便随便挑了一间医护站,结果还没等她们走到医护站外的遮阳挡雨棚边,不远处一个持枪的士兵就看见了这两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冒出来的姑娘。
:“站住!你们什么人?来干什么?”
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陈甜和扬晨舟立马僵在了原地。
:“我们是那边帐篷的,我们两个同学做噩梦一直叫不醒,所以我们来找医生。”看着持枪朝她们走过来的士兵,陈甜吓得声音都有些不稳了,急忙解释道。
扬晨舟也连忙道:“是的,我们是来找医生的,我们帐篷里另外两个同学不知道怎么了,做噩梦一直叫不醒,我们怕她们出事,才过来找医生的。”
“做噩梦叫不醒?”士兵防毒面罩后的眼睛将眼前两个女孩上下扫了一遍,在扬晨舟二人提了一口气睁大了的眼睛中,他说道:“行,跟我来。”
说着,这个士兵就领着陈甜二人到了一间医护站门外,然后,他按了一下医护站门外墙壁上的一个按钮。
不久后,医护站的房门就被从里面打开,一个穿戴着隔离服带着防毒面罩的医生站在门里,先是扫了一眼陈甜二人,然后看向士兵:“怎么了?”
:“她们从草坪那边来,说帐篷里有两个同学做噩梦叫不醒。”士兵说。
医生点了点头,然后扭头看向陈甜和扬晨舟,声音低沉,面罩后的面目难以看清,只有一双毫无波澜的眼睛,在并不怎么美观甚至可以说有些丑陋的防毒面罩下,显得又黑又冷,他问了一长串的问题:“你们说一下那两个同学的情况,谁先发现她们的症状的?她们有什么症状表现?呓语?抽搐?在你们来之前持续多长时间了?是第一天发现她们这种情况吗?你们是怎么叫她们的,有尝试推醒她们吗?她们白天有没有什么异常表现?”
扬晨舟二人有些蒙了。
陈甜看着眼前穿得密不透风的医生,对方站在门后,门只开了不到45度角,当然,她有看到门外墙上贴着的“非医护人员止步”的告示条,这一切都没问题,都很正常,但不知道为什么,也许是被淋湿了的衣服贴着肌肤有点难受?也许是有点冷?她突然觉得心里有点怪怪的感觉。
“是我先发现的。”她看着眼前的医生,回答道:“她们昨天晚上也做噩梦了,我昨天也是叫了好半天才把她们两人叫醒,然后她们今天又做噩梦了,而且好像更严重了,我和她都上手推了几下,都没醒。我们怕出什么意外,不敢太大力推,所以过来找医生。然后,她们白天没有什么不对的,都很正常。两次......两次都是上半夜,说梦话,抽搐?昨天没有,今天.....今天好像有点,我们之前用手机灯光照她们的脸,发现她们好像能听到我们的声音,眼皮下的眼睛在动,但就是醒不过来,看上去很难受。我也不知道持续了多长时间,不过我们过来就花了好几分钟,也不知道她们情况有没有更严重!”
她连续的说完,然后喘了一口气,一眨不眨的盯着眼前的医生,希望对方能根据她给的信息得出有用的东西。
医生面具后的眼睛眨了一下,结果陈甜还是满脸期盼的盯着他,他被面罩遮住的眉头皱了皱。
:“你们先等一下,我进去喊人一块去。”他说。
说着,他转身进了屋里,再出来时身边跟了一个男医生和两个女护士。
跟着出来的男医生看到陈甜二人:“就是你们?行,走吧!”说着,却又扭头看向站在陈甜二人身边的士兵,对这个士兵道:“麻烦肖队长叫两个人跟着我们去吧。”
于是,来时只有陈甜和扬晨舟两人,回去时她们身边就跟了四个医生还有两个全副武装的士兵,陈甜和扬晨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都从对方眼里看到惊疑。
不难发现两个小女生的神情,男医生顿了顿,还是稍有不忍,便放柔声音,解释了一句:“走吧,你们带我们去看看,要是做噩梦醒不了的话,可能还需要转到医院,他们跟着我们也能帮忙抬一下人。”
扬晨舟不知道陈甜有没有被安慰到,反正她自己是一点也没有被安慰到,但尽管如此,她还要表现出自己相信了,松了一口气的样子。
回去的路上十分安静,医生只在一开始的时候问了一下她们帐篷里四个人的信息,然后就没有再说什么。陈甜心里有些紧张,脑子里也有些乱,一边回忆着之前在医护站外的事,一边想着方敏霞和蒙恬的事,时不时,又装作自然的十分小心的用余光扫一眼前后左右的士兵和医生,扬晨舟听着她小鹿乱撞一般的心跳,本来也有几分紧张的心情竟然轻松了许多。
大概因为沉默,他们一行人走得十分快,很快就随着陈甜的指示到了扬晨舟四人所住的帐篷。
帐篷的门帘依旧是扬晨舟二人离开时关上的样子,陈甜就要上前拉开门帘,却被前面的士兵阻止。
:“等一下。”这个士兵说,说着,他在陈甜不解的目光中往前走去,然后拐进了帐篷的侧面。
扬晨舟眸光一动。
她转头看向眼前的帐篷门帘,夜色下,还有微风和细雨,其实也很难分清门帘是否在中途被人打开又合上过,她其实希望这只是士兵太谨慎,但同时,她还是放缓了呼吸,侧耳倾听。
羞答答的,腼腆的,娇嫩的,不安的,这是陈甜的心跳。
沉稳的,强劲的,紧绷的,竟然也有些许不安味道的,这是两个士兵的心跳。
略带紊乱的,急促的,失衡的,都能让人感觉到一口气提在嗓子眼的,四个医护人员的心跳。
真是奇妙,大千世界,每个人的心跳,其实都不一样。而不同类型的人之间,他们的心跳,更是各有不同,差异明显。
听在耳朵里的声音,在脑海里也不知道怎么被处理了一下,扬晨舟瞬间就能分辨出不同来,此时此刻,她甚至不是在听音,更是在读人。
不过,微眯的眼睛陡然睁大,扬晨舟凝眸看向眼前的帐篷门帘,夜色下难以看清的面容上一瞬间划过吃惊和凝重。
帐篷里,竟然只有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