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一年,南陵的银杏又落了一地,秋娘也仿佛又苍老了一分,云姬也又多了一丝白发。
“唉,妹妹,吃点东西吧。”秋娘叹了一声,向着眼睛红肿的云姬劝道。
“姐姐,你吃吧,我没什么胃口。”云姬柔柔道。
秋娘再度叹了一声,也不再强求,毕竟她自己也没什么胃口。姐妹二人就在这湖边的小院,看着庭院内光秃秃的银杏树,怔怔的发呆。
南陵是个歌舞升平的城市,这里是周皇专门享乐的地方,小桥流水,花船舞楼。周皇甚至专门挖了一条运河从京都直通南陵,百姓皆是怒其奢靡。但是在大周治域外,却有传言说,这条运河是武侯指使周王所挖,目的是行水运之便,让国都与商业繁茂的南陵四城相连。但是运河工程浩大,势必劳苦大众,所以武侯指使周王来做这件事,让周王背负骂名。
几年前的南陵,秋娘舞绝,云姬歌绝,二人在一起便是南陵最美的风景。
秋娘善妒,一个抹了上好胭脂的琵琶女都能让她妒忌。秋娘从小沦落风尘,最是清楚这个南陵的风尘世界跟江湖世界一样残酷。一个人,在她们那个位置若是失了宠,下场是何等的凄惨,不是随便卖给某位大人物当作玩物,就是投入那些个肮脏地方,遭人欺侮。
云姬好愁,她本是天云域云国的公主,可梁皇纵横八域,云国自是已灭,这位亡国公主幸而逃命,却也是被迫沦落风尘。每每想到故国的总总,她都要找秋娘哭诉。她也是秋娘唯一认可的存在,秋娘见她着实可怜,在这风尘里多多照护,否则这位亡国公主下场肯定凄惨无比。
二人在这风尘里相扶相依,直到那一天,那位俊采神逸的公子降临到了她们身边。
那一年,他脚踩墨云鞋、身穿流云服来到了南陵。此后,南陵的二绝便再也不露面了。世人纷纷猜测,他是被周皇派来将两位绝世美人偷偷带回了国都。但事实是,他只是来南陵办事,无意间撞破了恶人对秋娘和云姬的歹计,顺手救下了秋娘与云姬。自古便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展玄也是,他陷入了温柔乡。
往后每年银杏落地时,他都会来南陵,来到那个湖边的小院。
一年年过去了,这位遮天神府里最富盛名的遮天神卫,被武侯亲赐墨尺,审罚遮天神卫。
这一年,他远赴寒山雪域。
这一年后,秋娘与云姬看着南陵的银杏,落地又发芽,发芽再落地。
--------------------------------------------秋娘兮云姬----------------------------------------------
银光闪烁,展玄抽出了藏在墨尺里的玄剑,这柄玄剑实际上才是赋予他审判百官、裁决遮天神卫的权利。每次行刑时都是墨尺立地,宣读所犯大周律,然后抽出玄剑,还天地以清白。
然而武莲仍是那样,只是一个简单的冷视,一朵血莲虚空绽放。妖异的红光与刺眼的银光撞击在一起,白光却是以一种肉眼可见的速度被红光消磨下去。
展玄一口鲜血喷出,连受三次血莲撞击,早就受伤严重的展玄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啊!”展玄凄厉的嚎叫,宛如将死野兽的最后鸣叫。“制裁诸象!”玄剑舞起,一道道精妙的剑法挥出,远处伫立的墨尺也遥遥相呼应,从墨尺上浮起段段文字,在空中绘成一篇《大周律》。千万道银光从玄剑中飞出,每一道银光飞出,《大周律》上都会飞出一段文字附于银光之上,千万道银光在空中翻飞,然后齐齐向着武莲攒射而去。
这次,就连武莲也是凝重了起来,但是眼神还是那般轻蔑。这回,武莲不再用出那虚空生莲之法,只是双眸变成了血色莲花,那千万道银光竟变得如蜗牛般爬行,慢到极点地飞向武莲,任凭展玄如何催动,也不能快速几分。武莲不再侧坐在白虎身上,她悠悠然从白虎身上下来,一步步向前走去,直到走到了离她最近的一道银光。
只听武莲寒声冷道:“本君何罪之有!凭何审判本君!”两句话皆是问句,却是理直气壮的陈述而出。武莲随手一挥,那千万道银光竟是如镜子般碎裂开来,然后化成粉末消散于天地间。
展玄又是一口鲜血喷出,手中玄剑震颤着发出哀鸣,伫立着的墨尺上的《大周律》也黯淡了下去。展玄含血低喃,已经说不出清晰的话了,但武莲知道他说的是“不可能”。
“有何不可能,你也只是比那边那个剑都拿不稳的蠢货强一点罢了。”武莲无情地说道,她说的那个废物自是藏剑人藏剑。
“你空有一身剑道天赋,书生更是亲自以《大周律》给你创了这《大周律剑》,你也只是修到了大乘境界,却不思进取,你看你墨尺泛红、玄剑生银,黑不黑,白不白,黑白都不分,你何以执掌这墨尺玄剑,呵,《大周律》都要耻笑你!”
展玄瞪大了眼睛看着武莲,伤势深重,话早已说不清了,只是嘶哑的哀嚎,他想说的是不可能,可内心却已被武莲说动。
“都说温柔乡,英雄冢,你身上那****的气息真令人作呕,真替书生不值啊,选了你这么个人来掌管遮天府。”武莲毫不留情的讥讽着,似乎真的为书生感到不值。武莲已将《虚天灵莲》修至圆满,对世上任何污秽气息最是敏感,可以轻易看出这展玄身上的那种粉色的****之息。
展玄瞪大了双眼,眼中充满了不相信,可心中的信念却已崩塌,就这么瞪着眼睛倒了下去,玄剑也跌落在了他身边,银光收敛,变的如凡铁一般。
“切,垃圾。好了,小虫子们,告诉我,书生来这寒山雪域到底要干什么?”武莲将视线从展玄身上挪开,就像看腻了蚂蚁窝中的大蚂蚁一样,她看向了其他那些蚂蚁。
那只大虎忽地发出一声震撼天地的虎啸,一时天空雷声大作,狂风升起。大风卷着申左申右来到武莲身前五米处,一起卷来的还有藏剑和赤蟒。申左申右被那朵血莲直接砸成了重伤,根本无力反抗,而藏剑和赤蟒却是丝毫不敢反抗。
武莲那双眼眸里的血莲渐收渐绽,逼视着四人一蛇。藏剑连忙说道:“我在天云域行走时发现了遮天神卫的踪迹,便一路跟随,跟随途中确定了有申左申右这兄弟二人,便联系了赤蟒意欲袭杀以拿下魔宗的奖赏,后来又怕不稳妥又联系了病鼠来相助。其他一概不知。”一向少言的藏剑一下子说了这么多话,饶是赤蟒也是另眼相看。
赤蟒见藏剑说完了,赶紧接着说:“藏剑所说句句属实,可那病鼠真是废物。多亏君上前来相助,君上实力真是冠绝天下,敢问君上此刻突然而来是否为截杀那武侯?”
“聒噪!”武莲瞪了一眼赤蟒,眸中血莲一下绽放,赤蟒便飞出老远,痛呼一声后便不见了动静。藏剑面上不动声色,内心却讥讽了赤蟒一句蠢货。
武莲将目光放在了最有可能告诉她答案的申左申右兄弟二人身上,寒声道:“我的耐心不多。”
申左申右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只见申左点了点头,申右便开始说道:“我等封命随武侯来此,日夜兼程,来到这寒山雪域后,遇到大风雪,武侯说有魔宗人追来,让我们与他分开奔走,一日后在寒山雪域与荒古寒域的交界处再与他会合。”非是申左申右二人毫无信义,而是武侯在与他们分开时,教他们如果遇到不可力敌的人后,若是逼问,便如实相告。申左申右二人对武侯的命令是毫无置疑的,自是按武侯所说的做。
“哼!我猜是书生让你们如此老实地告诉我的吧。”武莲当然听得出二人没说假话,立马就猜到是书生所教。世人都称颂“武侯智计无双,梁皇虽盖世,然不敌也”。
“确是。”二人点头称是。
“书生啊,书生,你还是那般多计。”武莲感慨了一声,顷刻间思绪万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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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娘兮云姬,舞尘红兮戚戚。秋娘兮云姬,舞云流兮寂寂。
秋娘兮云姬,何时再起舞,起舞莫悲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