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恬率军退去,让赵军感到万分侥幸,白起也不禁松了一口气。毕竟,这是冷兵器时代的战争,胜负的决定,往往取决于死亡的人数。更何况,自己这边数千人,大半都是后军、匠人,如何抵御那名传千古的大秦铁骑兵。
“白大人”,见白起走在队伍的中央,司马错不禁拍马回头,“白大人此番,不费吹灰之力,便救下了我军数千人的性命,大人的手段,着实让在下佩服。”
“司马校尉”,白起看了司马错一眼,“若我所料不错,我军的一切,都在秦军的掌握之中,或许,从最开始,我们便中了敌军的圈套。”
白起之言,虽是猜测,但却着实让司马错为之震撼。他不明白,在秦军撤军之后,在赵军有序赶往兹氏城之时,白起为何会有此顾虑。
“白大人的意思是?”司马错不解的问道。
“司马校尉”,白起望了望远处,“我军驻扎地点距石城不过十里,距兹氏城却有三十里之遥,为何我舍近求远,不要你领军逃向石城,却要向兹氏城方向赶呢?”
“这…这…”司马错还真不想白起会有此一问。确实,当初白起要司马错命人向兹氏城逃离之时,他本该第一时间提议逃往石城的,可他却压根没有想过这回事,而是完全听从了白起的指挥。
“莫非是因为石城去兹氏城的道路平坦,适合辎重运输?”司马错有些不太确定的说道。
“恩”,白起点头,“此其一。相比较石城,兹氏城更大,更适合囤兵驻守,这也是我为何要修通去往兹氏城的道路,并不惜舍近求远运输兵器前往兹氏城的理由之一。”
“还有其他原因?”司马错不禁问道。
“我军驻扎之地,与石城隔着一座石山,虽绕道而行不算太远,但毕竟道路崎岖。且山地地势不明,极易遭受埋伏。”
司马错听闻白起的解释,不禁暗暗点头。不过,对于白起的这个看法,司马错却是不太认同,毕竟,在那里埋伏,本身就是一种极为危险的动作。毕竟,这是赵国的地界。
“司马校尉不信在下之言?”白起见司马错虽不断的点头,但面有怀疑之色,不禁开口问道。
司马错笑而不答,很显然,对于白起的发问,他是默认的。
白起微微一笑,对于司马错的质疑,他根本就无心去验证。毕竟,能让更多人活下去,才是他最想要的。
诸人行不过数里,便有士兵来报,兹氏城内,廉颇将军已亲率万人出城,接应自石山而来的辎重。白起得知,也是暗暗点头,毕竟,这三个多月没有白忙活。
不过,他也只是高兴了一瞬间,便又立即拉下了脸。石山附近,资源极佳,不但可以取材炼铁,还可以烧制石灰、木炭,甚至,兹氏城通往石城的道路,都被自己修缮完毕。
虽然这道路不如他那个年代的道路,甚至连乡村道路也不如。可毕竟这也是凝结了他不少的心血,而且可以借助此道路,源源不断的运输物资、器材。
“不行,我得保全此处”,白起想到此,不禁暗叹出声。
“大人,你说什么?”司马错与白起并肩而行,听闻白起说话,便立即凑到跟前。
“司马校尉,着人从石山东北侧绕道石城,令石城守军出城相助。你领军随我,沿秦赵边境,绕道石山另一侧”,白起说完,立即勒马转身,向石山方向疾驰。
“大人,白大人”,司马错冲身后将领点头,示意依白起之言行事。而自己,则立即拍马,追赶白起。
“大人,你这是为何?”追上白起的司马错,不禁高声问道。诸人本已经逃离了危险,眼看就能与廉颇将军所率大军相会,可白起却突然转回石山,司马错不禁满腹狐疑。
“司马校尉,我证明给你看,石山之下,到底有没有伏兵。”
司马错闻言,不禁面色大惊。他虽在军营十多年,可无论是哪一位将领,都不会轻易让自己的士兵以身犯险,总是尽可能的避免士兵的伤亡。可眼前这白起,虽然有通天彻地之才,却根本无视士兵的安危,甚至不惜以数千名士兵性命为代价,来验证自己的猜想。
若不是对白起怀有极为复杂的感情,司马错恐怕当即便要呵斥白起一番。司马错虽没如此去做,但白起在自己心目中的形象,却已经是大打折扣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白起的猜测,司马错率部尚未抵达石山脚下,便见秦军数百人,沿着赵军所修道路,向自己等人所在的方向疾驰而来。火光在夜色的映衬下,显得各位的耀眼。
来军,正是秦将赵佗所率近卫军。
与蒙恬所率大部分离之后,赵佗料定赵军在被蒙恬大军偷袭之下,定然会仓皇向石城逃窜。只有石城,才是距离赵军驻扎之地最近的城池,也只有在城池的保护下,这些战斗力参差不齐的赵军,才能免受秦军铁骑的追杀。
赵佗率军,克服了地形的不利,在蒙恬大军与赵军交锋之前,便已经到达石山以北,距石城南门,不过数里之遥。
赵军遇袭,必逃向石城,欲进入石城,南门将是赵军的首选之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赵佗刻意率军向前再进数里,占据了石山东北侧,这里是通往石城方向的必经之路,无论是从石城的南门进入,还是从石城的东门进入,这里都将是不可逾越的地带。
深谙兵法的赵佗,依据地势,将数百名近卫埋伏于此,只待赵军逃往石城,途经此地,自己便可以如狼入羊群,尽情收割赵军的性命。同时,为蒙恬大军全歼赵军,提供时间上的支持。
可出乎赵佗的意料,最开始,似乎还能隐隐听到战马的嘶鸣之声,越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小,甚至最终完全听不见。
“莫非赵军竟如此慌乱失措,舍近求远,逃向兹氏城?”赵佗不愿意相信这个违背兵法常识的推测,但是眼前的事实,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一番。
终于,他断定蒙恬大军一定是在追逐逃窜向兹氏城的赵军,而如果此刻自己还没有任何行动,莫说此番出征,自己将无法建功,甚至还会背上个临战逃脱的罪名。
赵佗终于坐不住了,他命令五百士兵继续守在此地,以防万一,而自己则亲率剩下的三百多人,径直向兹氏城方向奔去,试图赶上蒙恬率领的大军。
夜色之下,仓促之间,所以的一切,都须近在眼前,方才能够看得清楚、明白。可往往,当人们看清看下的事物之时,为时已晚。
赵佗不认识司马错,毕竟司马错在他的眼中,不过是籍籍无名之辈。至于白起,立于军中,即便是赵佗有意寻找,也无法找寻他的踪影。不过,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赵军的服饰,他一眼便可以看得出。
赵佗不识司马错,可赵佗的大名,于司马错而言,确是如雷贯耳。赵佗在战场上的风姿,司马错见识过岂止一次?
相较于赵佗的惊愕,司马错却显得极为兴奋。
“杀……”司马错大喝一声,一马当先,冲向秦军。
“活捉主将”,白起大声叫喊道,可声音却被赵军的马蹄声、叫喊声所淹没。白起不知道司马错有没有听到自己喊出的这句话,不过,无论听没听到,都只能这样了。
这血腥的场面,可不是白起能适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