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芬菲,这个时候正赶上梨花大面积掉落,碧洗了整个世界。似雨,似雪,似雾,却又非雨,非雪,非雾。肆意洒脱的铺满了整座梨园,让人误以为是人间仙境。
我姓鞠,单名一个尔字。其实我也并不是很知道爹娘为何给我取这样一个名字,难免会觉得有些古怪。我是整座梨园的掌事姑姑,我一向很骄傲的是这点,以我这个年纪能够坐上掌事姑姑这个位置实属是非常了得的了,其实说到底这个头衔到底也还是胜之不武。
我素来怜花,惜花,爱花。却又不会想黛玉一样为落花而感伤。天地轮回,万物有始有终,它今日的凋落便是明日的重生。
世人认为,花落了便在没有它的可用之处了,其实不然。梨花落了,花瓣可酿作梨花酒,有养颜败火的作用。果实成熟后呢,更是香甜滋润又可口。这梨园处处都是宝贝。
我轻轻捧起地上一捧又一捧的梨花,小心翼翼放入花篮中,指尖染着梨花的清香涟漪,轻嗅那层浅浅的香,胜过人间佳肴海味,锦罗金钗。
我在梨园约摸着待了三年了,梨园素来清净,没人来叨扰,这偌大的梨园就我一人打扫着,居住着。这梨园说来还真是多怪,一年四季冷的要命,简直活脱脱一冷宫。我曾听闻一些个小宫女说过,这梨园里死过皇上的一位妃子,但具体是哪位妃子,我也就不得而知了。
三年前,家里贫困潦倒,凄凄惨惨,父亲觉着我个女儿家是个拖累,干脆将我托付给在宫里作职的远方表舅了。亏得表舅还愿意帮我们一家子这个忙,否则我真是不知我那父亲是要将我掐死还是买进窑子了。
要说这个梨园,可谓是诡异之极。梨园多年没有人居住,皇上却邀人日日来打理。可不知怎么每次来梨园打理的人不久后都会重病身亡。直到梨园遇见了鞠尔,便是我。高总管便将梨园交给我管理,其实看的出来,当时高总管似乎并不愿意这么做的,大概是因为我毕竟是和黄毛小丫头吧。
“鞠尔,你的饭。”小宫女将放在梨园门口就匆匆离去了,我叹了口气,这些年来也是习惯了。我待在这梨园,除了每月都会有俸禄,和囚犯几乎别无一二了。
今日是十五号,也不知是因为今日是十五号阴气重,还是因为下过小雨的原因,格外的冷。我抱紧双臂,按照往日的惯例,在院子里吃食饮酒。却不料今日格外的不胜酒力,才小酌了几杯,便昏昏沉沉睡过去了。
我似乎是做了一个梦,很真实却又很虚无缥缈。我依稀记得我的睡梦中有一个白衣女子一直冲我笑,她笑的很甜,可是却怎样也看不清她的样子,醒来的时候,朦朦胧胧听见她好像在说“良人将至。”这么个一句话,却又好像不是。我真不知为何会做这样一个古怪的梦。
然而,令我更为吃惊的事在后面。我侧身一转,正好瞧见一副俊美的侧颜对着我,我与他距离如此如此的近,近到似乎要撞到了一起。我可以感受到脸上的温度是高到了几度,又是怎样的一种红。我猛的坐了起来。
我这十八年的贞洁身子难道就要因为这个陌生男子不明不白了?但是我更关心的是……
“完了,我这辈子的名节就要不保了,更何况,宫女与太监侍卫私相授受是要被杀头的。”我几乎是接近快要崩溃的边缘。
然祸从口出,忽然我身后就出现一只手拉着我的腰间的宫绦,毫不怜香惜玉的拽进他怀里。他身上沾染了梨花的清香,从鼻腔到肺腑,全身血管似乎都在流淌这这种味道。也许是因为梨花香味令我的舒适感,我竟然会不知廉耻鬼使神差的在他怀中蹭了蹭,后知后觉的发现他只是个素不相识的陌生男子。
鞠尔啊鞠尔,你的节操呢!你的矜持呢!
“说谁是太监?你方才的话,我可是全都听见了。是不是男人你试一试不就知道了?”男子有些低沉富有磁性的声音吐息在我耳畔,他说起话来可真温柔,我似乎有些沦陷在他好听的声音里了。可是……他说的话再温柔,这话间的寓意……
怎么试?用下半身试!
啊啊,无耻不害臊的男人啊!竟然说出这种……话来,真是下流!
这话接下去可该说什么呢,总不能像他般无耻的说到,“好啊,我来试试”这种污秽的话来吧,会被别人骂不要脸的。一时之间,我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如若方才你说私相授受这条罪名还不能坐实,可现在,就不好说了。”
我这个十八年华,****的小姑娘,又单纯到死,居然还真被他这话给哄住了,坐在地上情不自禁哭了开来。
“呜呜呜,那该如何是好,我十八年的清白之身,现如今就说不清道不明的了,这要是让我爹爹知道非得打死我,就算……就算我爹不打死我,这种事,放在我们村里也是要被浸猪笼的……呜呜呜……”
我不觉得我说的有错,但是在他看来,好像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惹得他开怀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啊!”他的不经意,反而让我越来越恼。
他过来将我的小脑袋揽进了他的怀里,还细声安慰道:“哈哈,傻丫头,我说什么,你变信么,我这是逗你玩呢,你还当真不是。”
他的怀抱好是温暖,温暖到要把我的心捂热了。我反而觉着有这样温暖怀抱的人定然不会是坏人。
但是,这里可是皇上封的禁地,一般人可能进来,这个人为何要来这里,我还是给自己留了个心眼。
“你是到底是什么人,不知道这里是皇宫禁地嘛?我可告诉你,没有皇上允许是要掉脑袋的!”
瞧见他面色微微一怔,旋即爽朗大笑。我不知道这么严肃的问题到底有什么可笑的,这个人的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明明有这么一张好看的脸。
“只要你告诉我,你叫什么名字,我便告诉你。”他很爱卖关子的说到。
我不觉得告诉一个来历不明,行为不轨的人自己的名字是好事。便这样子与他说:“我叫青衣,是管理梨园的掌事姑姑,因为梨园的特殊性,就只有我一个人。”
他的眼睑微微下垂,长长的睫毛在他洁白无瑕的脸上显得格外的好看。他道自己的名字不紧不慢,从容优雅,这个人真的是做什么都觉得赏心悦目。“在下白衣,是皇上……御前的乐师,惊扰了姑姑,给青衣姑姑赔不是了。”
我却也被他这谦谦有礼的模样给逗笑了,我这个掌事姑姑可算是有名无分,掌事姑姑叫的好听,手下却无一宫女在我掌下做事。只是觉着甚是巧妙,我起的化名是青衣,而他则是白衣,这难道是传说中的缘分吗?
“就算你再怎么受皇上的宠,禁地也不是你一个乐师想来便来的,劝你再没有人发现之前还是走吧。”
他嘴角一勾,款款一笑,骤然间,我的心跳漏了一拍。他突然凑近我,附在我耳边,带着些许的邪魅,轻声道:“我和皇上关系可不一般。”
我猛然一惊,和皇上关系不一般?莫非是……龙阳之意?!啧啧啧,怪不得呢,长得这么俊美,一看便是小受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