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虎平拍了下庞国政的肩膀,“我们这些小角色,又该遭殃了,到时候没地方去,仰仗仰仗庞老板”。
“说笑了,你要是小角色,月河可就没人了”。庞国政打个呵呵,把这个话题揭过去。转头回来面相讷讷无言的叶子文。
“我说叶兄弟,说实话,我见过一个人,跟你气质很相似,我很佩服,你肯定也非池中之物,到了黑山,如果宫四怠慢你,或者为难你,干脆别给他干了,到我酒楼来,宫四可没什么眼力价,不识人,还抠门,我跟你说,跟宫老四一块吃饭,你就别想他付账,不过这人倒没什么坏心眼,是个好人,不过不是经商的材料,白瞎了那些车”。
叶子文不着急搭话,他听项谓和宫诩都提起过宫四平,项谓说宫四平不适合做生意,让自己过来接替他,宫诩说四叔脾气不好,要多迁就一下,毕竟年纪大,能让着点就让着点。这会听庞国政对宫四平的评价,看来这个宫四平是个相当不好相与的人。
“谢庞老板提挈,不过受人之托,忠人之事,如果真是事不可为,我也仰仗庞老板”。
“哈哈,哈,哪里话,哪里话,兄弟你能来,就是能看得起我庞国政,断不叫你失望就是”,庞国政大笑,轻抬胳膊道。
半个月时间转瞬而过,在机场跟庞国政,冯虎平分道扬镳,“叶兄弟,你真不跟我一块过去,我跟你们月河物流可是隔壁”。
“就不麻烦了,多谢庞老大,宫四叔一会派人接我呢,照你说他那脾气,要是我蹭你车回去可能不太好看”,叶子文问难道。
“也是,算了,我先走了,回头见”,庞国政一挥手,径自走了。
叶子文看庞国政冯虎平都走了,双脚也踏上陌生的土地,走出机场,叶子文抽出一支烟点上,往大门走去,黑山是夏天,叶子文还是一身白,衣服都没带一件,第一件事,想找地方洗澡,半个月都没怎么好好洗,叶子文觉得全身都在发痒,他已经受不了现在的自己了。
环视四周,大多都是彪悍强横之辈,毕竟出来接人的,也不可能是有气度的一方人物,都是跟班马仔,路边有很多人举着牌子,接着各种各样的老板或者新人。
远处枪声不断,偶尔还有个爆炸声,周围之人见怪不怪,没有丝毫反应,果然是另类的国度,这里秩序还好,可能是因为几个高高的木质塔楼上荷枪实弹的护卫。
再往前走一点,木质栅栏的尽头,摆着一个牌子,牌子上写着叶子文三个字,叶子文加快脚步,三步并两步上去,给来接的人打声招呼。
来人是个老头,紫棠脸,有一副经得起风霜的高大身躯,脸两侧是个性的直短须,从鬓角沿着耳朵一直到下巴,鼻子下是个扫把胡子,最下面则光光如也,留着鲁迅样子的短发,活脱脱一个鲁迅,宫四平,今年五十四岁,刚毅的身躯看不出老态,身体好,精神头更好,果如项谓之言,这人能打。
“叶子文吧,我是宫四平”。老头没有笑脸,一副被人欠了钱的样子。
叶子文递上一支烟,心里嘀咕,不是来个小兵接我吗,怎么宫四平亲自来了,嘴上道,“四叔你好,怎么您亲自来了”。
“小小年纪,抽什么烟”,宫四平摆摆手,正色道“先别叫我四叔,我不知道你跟我们少爷有什么关系,不管你以前在你那里混的怎么样,好还是坏,如今到了我这里,前面的成绩统统作废,我可不养吃闲饭的人,谁的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所有的人都在忙,没时间”,宫四平的声音很板正,像个强硬的军人,什么都还没开始呢,先给个下马威。
叶子文抽回送出去的手,不言语,这宫四平,颇有些拿着鸡毛当令箭的意思,宫四平翻身上车,示意叶子文跟着,在车上,继续道,“你要是没本事,就好好开车,不过工资就不会太高,管吃住,别想着发财,饭要一口一口吃,先熟悉熟悉环境”。
“恩”,叶子文点点头,忍了,何必跟一个大叔一般见识,难怪之前宫诩要嘱咐,也难怪庞国政那么说,这宫四叔,真是。
天气闷热,宫四平也不开空调,就这么热这开,叶子文浑身冒汗,“四叔,空调坏了?”
“没,费油,大男生,别扭扭捏捏,这点热算啥”。
“四叔,这都什么年代了,还怕费油”。
宫四平的声音陡然高了,胡子一撇一撇的,“钱是风刮来的,你们这些小年轻,就知道享受,我向你们这么大的时候,什么苦没吃过,不满意,下车”。
叶子文相当郁闷,扭过头,“没事,没事,四叔你接着开,接着开”。
宫四平猛踩刹车,停了下来,“小子会开车吗”。叶子文点点头。
“好,你来开,我看看你水平,咱们正缺司机呢”。
叶子文跟宫四平交换了位置,打开窗户,一踩油门,小车在公路上飞驰,借助风的力量纳凉。看着叶子文的驾驶技术,宫四平暗暗点头,这小子,车开的不错,就是不知道能不能打,好几个司机都是被别人打跑的,宫四平下意识的看看叶子文的肌肉,消瘦看着不像有劲之人,暗中再叹口气,可惜了,开的好,身体不强壮。
月河城规模不大,常住人口五十万左右,物资流动很大,除了月河物流,大大小小数十个物流公司,叶子文开到月河城北郊,从绕城开过去,没有进市里,一路所见,果然有黑山风范,到处都是张牙舞爪的金属拒马,这一路碰到了三辆装甲车,火力武装不知繁几,冷兵器就更多了,枪炮声不绝于耳。
一下车,叶子文问宫四平,哪里可以洗澡,宫四平指了指后面的仓库,撂下四个字,“条件不好”。
条件好不好都无所谓了,叶子文直奔仓库,角落里一个小房间,淋浴喷头,叶子文三下五除二脱个干净,里里外外仔仔细细洗了好几遍,等他出来的时候,宫四平给了一套新衣服,在服装上,这个老头倒是不扣。
“这是司机服,你以后先跑几趟车,熟悉下底层业务,我知道你不服气,少爷介绍你来是当领导的,你首先要底下人服气你了”,宫四平指着叶子文的鼻子,冷冷的道。“走,正好小药他们这会收车回来了,再装货呢,我带你认识认识咱们的几个司机”。
叶子文也冷着一张脸,一忍再忍,这老头说话真让人不舒服,老项说自己协助他,他把自己当普通打工者了,来了黑山还是看人脸色,真他妈的憋屈,一言不发的跟着宫四平,宫四平口中的司机,其实只有三个人,两人刚收工回来,
“这个,小药”,宫四平指着一个正在往车上装货的瘦瘦弱弱的青年,青年搬着跟自己体型不成比例的巨大箱子,吃力的往卡车上房,扭头腼腆的笑笑,“你好,我叫山药,大山的山,毒药的药”。
“你说个屁的话,赶紧干活”,宫四叔颇有些地主老财的架势,难怪老项说他不懂经营,听宫诩说走的时候还十几个工人加司机呢,这会就剩下三个了。
然后指着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他叫六毛,少爷在路边捡的,脑子有点问题”。
这壮汉看起来有点二,叶子文目测身高两米五六,巨人症病患,可能脑子不太够用,也是,宫四平这种脾气,脑子够用的人早就走了,壮汉一次两个箱子,一手一个,咔咔的往车上运着,运三个来回,小药能搬上去一个。
最后一个,带着个大墨镜,躺在阴凉处喝着饮料,一身肌肉说不上强悍,但绝对不容小觑,“这是咱们月河帮的中流砥柱,能开车能打能吃苦,高夏,我宫四平最敬重有能力的人,你要是比他有能力,你也可以不用干活,坐在那里看着六毛和小药干活”。
叶子文心中直摇头,搬东西的活,专门雇几个人就好了,还扩大规模呢,看来真要在黑山打开局面,首先得让四叔养老去,有宫四平在这,别说打开局面,月河物流还能不能开下去还两说呢。
“四叔,这趟活,我去”,叶子文不打算休息,心里想着,庞国政果然有先见之明,这个宫四叔,真不是一般人能接受的。
宫四平也不客气,看了看叶子文,看叶子文是认真的,宫四平也认真道,“我告诉你,货要是丢了,或者出问题了,是要赔的,这条线不安慰,还是让高夏去吧”。
“出车一般不是两个人一趟吗,让高夏跟我一块去”。
高夏拉低墨镜,“吆,谁在说话呀这是,四叔”。
“叶子文,少爷在三青河那边的朋友”,宫四平对高夏很客气。
“朋友?是在三青河混不下去了吧,来黑山做发财梦来了”,高夏阴阳怪气的,叶子文也纳闷,难怪这个宫四平喜欢这个高夏,两人说话的口气几乎都一样。
叶子文呛声回去“用不着你去,我自己搞的定,四叔,一会就发车,我跑一趟,货丢了,我赔”。叶子文丢出一张卡,“这卡里有一千四百万,够了吧”。
“我靠,一千四百万,有钱人啊”,高夏猛的坐起来,宫四平也张了两次嘴,都不知道说些什么,这些年他节俭持家,勤恳度日,也才攒下四百多万,给宫诩去联盟学习就花了将近两百万,手中剩下的钱,都没有叶子文卡里的零头多。少爷在联盟是认识了什么人,难道不是来黑山讨口饭吃的?
宫四平想缓和一下语气,怪异而板正的道,“去吧去吧,高夏给你当副驾驶,送到贝阳城,一千多公里的路,中间经过南翔省,哪里有很多劫道的,你们多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