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争不相信方景焕真会对他开枪,在他看来,这样一个柔顺似女孩的小子怎么会心狠手辣,从试探到一点点把他逼到悬崖,方景焕都没有任何的反抗,有句俗语叫人善被人欺。
可沉默的羔羊爆发了,转眼间角色互换。
陈争的脸颊不由自主地轻微抽搐,被瞄准的眉心针扎般疼,想表现得镇定,维持着他的风度,却镇定不下来,一边又疑惑着为什么方景焕会有枪,禁枪极严的国情下,绝大多数人都没有亲眼看到过枪,更别说摸过。
陈争觉得自己应该要做些什么,可看到方景焕手指一点点地扣下扳机,内心不可抑止地涌出恐惧,他不敢再去赌下去了,在必输的赌局里,输的代价可是他的性命。
在扳机被扣到临界点前,陈争的双脚让开到了一边。
方景焕没再理会一旁参杂着惧怕与不甘的陈争,几步到房门前,背对着门,把手枪对准这些人,偏头与身后的高晨说道:“把门链扣上。”
高晨抓起把手边两根手指粗细的门链,链头按进了门边墙壁上的卡槽里,说道:“好了。”
“再把门打开。”方景焕说道。
那群人立即慌了,不安的蠢蠢欲动着,想要阻止开门的举动,方景焕高度集中的精神都定在他们身上,顿时又开了一枪,打在中间的地板上。
高晨刚扭开把手,门就猛地往里推开,使得他不得不忙退后一步,以免被门砸到鼻子,门开到一小半的程度,散发金属光泽的门链一下绷直,只让门露出不大的缝隙。
瘆人的嚎叫徒然间变得真切,数双满是污秽的血手从缝隙外伸了进来,几颗丧尸脑袋狂躁地想要跟着挤进这不大的缝隙,睁大得近乎把眼珠子挤出来的眼睛里面漆黑一片,看不见任何眼白。
拉直的门链一次又一次发出令人牙酸的紧绷声,让人担忧这不怎么粗的铁链子会不会崩断掉。
不用方景焕下一步的指示,高晨提起龙泉剑对着这些丧尸脑袋薄弱处,一个个刺了个通透,不在意一些血液以及细碎的人体组织溅到衣服上。
那群人里一些承受力不高的人呕吐起来,即使方景焕没有拿枪指着他们,也没人敢乱动了。
丧尸很可怕,可怕到那群人只敢有多远躲多远,连反抗的心都没有,但换成人,就忽然间就有勇气了,怎么胡作非为都不为过。
可他们似乎忘记了,在方景焕进房间杀死丧尸的那一刻,以及高晨面不改色的举动,就已经证明这两人其实比丧尸还要可怕。
高晨确认了门外再无一只活着的丧尸,解开卡住的门链后轻轻拉开了门。
死后贴在门上的尸体顺着开门的惯性,滑倒进屋内,大量血液从致命伤口里流出,很快在地上形成小小的一滩血泊,那群人连退后了几步,女生倒也清楚尖叫会引来丧尸,快要憋不住的用手捂着嘴巴,现在门被尸体挡住了,万一外面忽然又有丧尸过来,门可就一下来不及关上了。
高晨抹了一把滑腻腻的胳膊,觉得不太舒服,走进门边的厕所里,再出来时手里多了条浴巾,擦拭了下被血液溅到的身体部位。
方景焕踏出了房门,全神戒备,先前还在担心开的那两枪巨响会引来更多的丧尸,把外面走廊给堵住,看来却是多想了。
目睹全程的那群人保持沉默,就那么眼睁睁的看着两人离去,甚至还庆幸并没有惹恼对方,对他们开枪,只是威慑。
当然这些人也因此对陈争有了埋怨,没有几个对他是好脸色,事情在变坏的时候,尤其是关乎性命,总要有一个人来供他们发泄心中的怨恨。
现在,被孤立在孤岛上的是他陈争了,他绷着脸不看周围投来的目光,心中涌动的愤恨无处发泄,方景焕的那两枪就仿佛是射在他的身上一样。
“人怎么可以恶心成这样,还以为咱俩好欺负不成,早知道该听了你的,不要去多管闲事。”跟在方景焕旁边的高晨恶声恶气道,掩盖着是他要救这些人的错误决定,险些栽在了房间里。
“嗯。”方景焕不轻不重的回应了下,他已经将那些人抛在了脑后,是死是活已经和他没了任何关系。
高晨随手扔掉擦拭完的浴巾,愤愤道:“说真的,你开枪的时候怎么不对着那个人开,换成我不把子弹打光都解不了这个气。”
方景焕没做声,知道说的是陈争,他当时的确没怎么想开枪杀人,觉得有那样的震慑已经足够了。
方景焕都没有意识到的是,更深层次的原因在于,比起杀人,自生自灭的困在屋里,以外边灾难的严重程度,根本不可能会有救援出现,无论他们最后是跑出去还是饿到发疯,到时活着比死还要折磨百倍。
走进楼梯间,高晨忽然低落道:“方景焕,你说我们帮他们解决了屋子里的丧尸,还把所有吃的都拿出来给他们,可为什么到最后会以为我们俩想是害他们?”
方景焕应道:“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也怪我控制不住脾气,要是语气好点,那就应该没那么多事了。”高晨陷进自责里有点出不来,气愤中带着委屈道:“可一上来就说是骗他们的,我怎么控制得住,凭什么啊,走在前面带路的是我们两个,碰到丧尸也是我们来搞定,跟着一起上天台就知道是真的还是假的啊。”
说到最后高晨眼里泛起了泪光,方景焕淡然道:“他们自己要作死,世上不是真心就能一定换到真意,越是想无私奉献,他们就越是有恃无恐,最后还想抢我们武器,不怪你。”
高晨回头望了下身后的走廊,吸了吸鼻子道:“我才不后悔去救人,要后悔就后悔去救这样的人。”
“诶,等一等,等等我,我也跟着去。”
方景焕和高晨一齐转身,只见刘伟杰跑了过来,常年没锻炼又跑得太急的缘故,刚到方景焕面前,他就呛得不行,边咳边急道:“带我……带我一起,我跟你们一块去天台。”
“不管你奶奶了?”方景焕冷漠道。
刘伟杰窒了下,咳得愈发厉害了些,好一会才支支吾吾道:“我……我……我奶奶身体不好,经不起折腾,你也知道她活不……不是的,我怎么不会管我奶奶,我就是想先跟你们上去,”
刘伟杰越说越顺,继续道:“再说了,到时候直升机一来,我好回头告诉屋内,我奶奶不就跟着一块上来了不是,我为了我奶奶也只想到这个死办法了,你看我是绝对信任你们的,不然也不会冒着这么大的危险跟着……”
“闭嘴,叽叽歪歪的。”高晨制止了刘伟杰的喋喋不休。
刘伟杰立即止住,眼巴巴看向方景焕,多少有些可怜。
“不用解释,我知道你想的是什么。”方景焕冷冷道,刘伟杰心里想的他摸算得七七八八,心里很不耻这样的人,可要是拒绝,准会如狗皮膏药般粘着。
直接杀了他?
对此方景焕并不抗拒,握剑的手因此微微动了下,可一下反应过来的他对自己冷血的念头惊住了。
这样陌生的自己是什么时候变的?还是这才是他真实的自己,一丝细细的恐惧环绕着方景焕,似乎要包裹成一个蚕茧。
刘伟杰被两人盯得心里直跳,咬牙道:“那一屋子人你们也清楚是什么货色,加上我奶奶已经到这年纪,早死跟晚死没区别,与之跟他们在屋子等救援,还不如跟你们跑出来。“
“呵,你还真敢说。“高晨讥诮道。
浑不在意的刘伟杰直白道:“我就是想活命。“
随后刘伟杰腰杆一点点地弯了不少,哀求道:”求你一定要带上我,我一定听你的,你要我做什么我都愿意。”
方景焕漠然瞥了眼刘伟杰,与高晨转身离去,既没答应也没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