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谷寺周围树木郁郁葱葱,除了松杉外,有一种树上不时随着秋风掉落榛子样的半圆形硬壳果子,不知是啥树木。我拣拾几颗在手里把玩,漫步在林荫山道上,听着谷中林涛、鸟鸣和溪流交汇在一起的天籁之声。有了一种置身世外的清寂感。突然想起袭半千一这位自号钟山野老、清凉山下人的清初大画家和他的《溪山无尽图》。也想起曾在南京住过十多年,最后圆寂于牛首祖堂山幽栖寺的髡残上人。
这天晚上,大家游观夫子庙秦淮河夜景,魏其儒拍了不少片子。我虽然有架海鸥300型相机,也只能白天拍点景色,晚上便没辙了。
南京展出三天,再到苏州展三天后,结束交流活动。
南京展开幕的第二天,我们全体乘坐包租的一辆中巴开始了南京镇江一无锡一苏州的一路交流与观光。
江苏群艺馆的朱明同车为我们带路。
镇江市群艺馆的领导和美术摄影部的同仁在会议室里热情接待我们,史孝先和肖冰让朱明打电话通知扬州的李金乐。他是去过白银的山水画家,和史、肖二位笔会时相约过江南见面。打完电话半个多小时,李金乐骑着摩托车由扬州赶到镇江群艺馆。他热情邀请交流团去扬州。经过头头们的协商,决定第二天早晨去扬州玩半天。
这样在镇江的活动便只有半天时间,很紧张地游览了焦山公园和金山寺。我在焦山特意访了南朝名碑《瘗鹤铭》,此碑书法笔势开张,舒展自然,似闲云野鹤样自在高雅。我因喜爱而临写过,可惜的是字数不多。这次有机会观瞻原碑,甚感欣慰。那焦山公园里有一处崖前碧水,水中仿古亭子有木板桥通往山崖之下,隔水观之,一时间竟然生出了一丝古人幽居所谓“清溪深不测,隐处唯孤云”的那种诗情画意来。我坐在水边石上,请同行者拍了一张照片一一可否留得住那种感受呢?
镇江去扬州由瓜洲渡江。唐人张祜在镇江夜宿待渡时,留下了“两三星火是瓜洲”的诗句。当时的瓜洲尚是长江中的一个沙渚。后来逐渐与北岸连接。如今这瓜洲渡是大渡轮连车带人一起载上往来过江了。
在扬州,李金乐陪我们游了瘦西湖,中午他的一位老板朋友请客,金乐还约了几位扬州画家一起陪同。午饭后,告别了李金乐和他的朋友,我们一行原路过江,按计划赶往无锡。
到无锡已是下午六七点钟。汽车来到无锡文化局专人等我们的地方时,等在路边的两个人中,有一个好像是岳世武。
到跟前果然是世武,原来他是由南京直接坐车到无锡的。老岳原初想参加这次江南行活动,经与强有楼副局长和曾馆长协商,同意了。但他们单位开始不同意,后来又让来了,他便一个人赶到南京。走时强局长打了电话,江苏省群艺馆派人接站,还专门派了一位女同志,带他游览了中山陵。在南京玩了一天后,赶到无锡与我们会合。
无锡的太湖鼋头渚风景非常美,我拍了不少湖边的芦苇。另外还游了蠡园和太湖边的欧洲城。本来想去三国城说是拍过电视连续剧《三国演义》的地方,门票要五十元,只好望而却步。欧洲城门票三十元,已经到了门口,咬了咬牙,我们几位同南京小朱一起进去了。里边仿造了欧洲大陆许多著名的建筑物,比原建筑小,大样子还有点像。我没有出过国,无法体会真仿之间的不同感受,却很有兴趣地观察起落在“凯旋门”上的一群鸽子,并拍了好几张照片。
二十日早晨,我们离开无锡去苏州。出了无锡不久,中巴车便出了故障,一时修不好。那司机站在路上堵了一辆去苏州的大巴,我们一行人挤着坐上,总算到了苏州。
在苏州玩了两个半天,群艺馆美术部主任夏维淳一直陪着我们。他是一九四六年的人,看上去很年轻,不像五十多岁的人。老夏是个很好的人,跟我能说得来,后来的好些年我们都有通讯联系。他画一手清丽雅淡的水乡山水画。
苏州园林天下第一,老夏带我们游了拙政园、网狮园和留园,领略亭台水榭、假山回廊、芭蕉修竹等江南园林的秀丽景观。
那天下午,一些人去周庄看水乡街景。我们几个没去,是老夏还是另一位苏州朋友已记不清了,带我们走了一条市区内的水街老巷,我拍了一张比较满意的黄昏景色。
展览二十一日下午在苏州闭幕,开了座谈会并进行了与苏州部分画家的笔会活动。老夏的一位朋友,小写意人物画得很可惜名字没有记住。动笔的人多,我那天只画了一张秋叶正红的小画。
江南行交流展出活动结束后,我们坐火车到了上海。联络站的谢主任和一位女刘主任来车站接我们。谢已退休,他是老上海,人头熟,仍在联络站帮忙,现在的负责人是刘主任。
上车、下车依然是大包小包的,很累人。好在人多,虽有不少与己无关袖手旁观者,但总还是有主动出手帮我们的。
在史孝先和肖冰的提议下,到上海的当天下午,我们几个去看上海博览会。由于地址不详,先打车赶到上海展览中心,不在那儿,又赶到虹桥国贸展览馆,总算看见了“97上海艺术博览会”的横幅,却见一些工作人员正在往下取彩旗和标牌,原来博览会昨天已经结束,他们正在扫尾。我们只好失望而归。
到上海的第二天,葛局长率领我们去乍得路访问虹口区图书馆。他与虹口区早有联系,我们受到了很好的接待。
这天晚上,我们先去外滩,然后到城隍庙玩了很长时间。肖冰、孝先,还有世武和我一直跟葛在一起。走到一处茶楼,局长慷慨表示请我们上楼喝茶。除了每人一杯茶,也就四个小干果碟,那茶也没喝出多少特色来。结账时每人消费六十元,实在出乎几位西北佬之意外了。
老谢为我们订了二十六日的火车票。二十五日大家自由活动。我们几个先去上海美术馆看了两个展览。又去逛了鸟市是我动议的。因想到任伯年逛完鸟市回到家里挥毫的故事而起此念的。
下午,几个人在人民广场散心,有很多鸽子与游客和平相处,我拍了不少照片。
在一家小饭馆里打听去浦东乘隧道三线车。晚饭后便坐车到了浦东,近距离感受了“东方明珠”。又进出了当时号称上海第一的八百伴大商场。虽无钱消费,也算是刘姥姥进大观园一一见识了一下。
回程史孝先、肖冰拉上葛局长去扬州搞联展。我们由牛兴无馆长带领返兰。牛馆长大我一岁,是在漳县开会时认识的。这次到江南,他主动问我是否愿意入省书画研究院。这个研究院成立时挂靠在省群艺馆,是陈伯希先生主持的,我自然求之不得。
因了这层关系,退休后我们成了很好的朋友。应该说,这是我参加江南行的一个意外收获。
2007年6月15日
戊寅之秋
參天祝采风
戊寅年秋天,大约是九月初,我收到张金林由浙江东阳写来的信,他约我去那里画大画,说是有偿的。一个私人老板自己搞的画院,金林做老板的艺术副院长,他一拨一拨地约请各地中青年画家去东阳给那老板画画。
我想出去见识一下。
为了筹集路费,我先到平川鬻画一周。记得是住在文化馆,区电视台发了新闻。去时没带啥画,主要是现场画,以每张小画不足百元的低价格,筹集到两千多元钱。
回到馆里,正巧曾馆长找了个客货两用的双排座车子,约我和老袁,还有景泰文化馆的苏运来一起去天祝采风。车子很破旧,司机叫宋银辉。那一段,馆里每有活动,便雇用这辆车。
部主任老袁以前业余玩过照相机,馆长曾恒泽是市上摄影家协会的主席,老袁便给他当秘书长。那一段,他们对摄影创作很热心,要去天祝草原拍秋景,还准备绕道到吐鲁沟一游,我算是沾了他们的光。当时我的海鸥300型新置了28—70的小变焦镜头,对下去体验收集素材非常有兴趣。
我们的车先到景泰县城,接上苏运来后便向天祝进发。这一路苏运来比较熟悉。我也曾同他们文化馆的几位去过一次有牦牛的寺儿滩,途中,可以望见远处的明代建筑永泰古城。那次也只是到寺儿滩拍了些牦牛照片,当天便返回县文化馆。去天祝,寺儿滩是途中经过的一处山场。
双排座在路上跑了大半天,傍晚时分,来到抓喜秀伦草原边上的乡政府借宿,乡长非常热情,煮了羊肉招待我们。在馆长的授意下,我为乡干部们写了几幅字。
天亮后,我们来到抓喜秀伦草原靠雪山一边的地段,山顶有雪的叫玛雅山,听运来讲,应该属祁连山脉。有一股山上流下来的水不知是山泉还是融化的雪水,抑或两种都有。水的周围水草丰盛,有各种灌木丛,草和灌木呈现着秋的金黄和赭红色彩,非常美丽。耳畔除了水流声便是禽鸟的鸣啭,选景时往往惊动栖在附近草丛中的野禽,突然会扑棱棱地飞起,落到更远处的树丛草棵之间。
我们几个人各自选景,拍了不少照片。
我们到一个牧民家访问,他们是藏族,平时穿的便装,很难分出藏汉来,逢到节日或草原上的活动,便会穿上鲜亮的藏装。经老袁和运来的动员,一位年轻的藏族女孩穿上漂亮的藏服,让馆长和老袁拍了几张片子。
离开抓喜秀伦草原,我们驱车赶到天祝县城,当晚住进城里一家小旅社。下了些雨,气温比白银冷得多。
天亮后放晴了。我们离开天祝县城,双排座沿着一条公路向大通河方向驰去。沿途经过被称作小三峡的山沟非常漂亮,而且各段自有特色。车子走走停停,大家拍了不少照片。车到大通河边已是傍晚,那河正好转弯,河上有桥,我们依照运来的指引过桥后,沿着大通河向西北逆流而上,跑了不近的路,河对面山畔出现了一座寺院。大家感觉有点不对头,便停车问路,方知巳经在青海境内,是去往互助县城的方向。去吐鲁沟应该在过桥后沿转了弯的大通河顺流向南而行。路边村落里弥漫着雾样的炊烟。我们调转车头,沿原路返回,决定连夜赶到吐鲁沟。
车子返到过桥的那里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往南走到一个养着狗的像是个养路段的院子时,天已经完全黑了。我们问了路,半个小时后,终于向右拐进了去吐鲁沟的山路。曾恒泽和苏运来都曾经来过吐鲁沟,到这时他们已经完全心中有数了。
然而车子却不争气,快到吐鲁沟风景区时坏在了路上。还是车子底部一个零件的问题,前一天在玛雅山畔就曾因此抛过一次锚。
车上没带手电筒,我和运来二人向前走了大约五十米,拐过一个弯子便到了风景区的门口。我们去亮着灯的国营饭店服务部没能借到手电筒,只好又回到车旁。这时,圆圆的月亮从路旁高耸的山崖豁口处露了出来,大家突然想起,正是农历八月十五。记不清是谁的包里有几块由家里带来的月饼,取出大家分而食之。这时候才感觉到肚子饿了。
小宋终于在几个打火机光的映照下修好了车子。我们进沟住好店时,已经是中秋节的夜里十一点了。
吐鲁沟的秋景非常美丽,尤其是南边山的桦树林,在朝阳的映照下,晶莹剔透的一片金黄,太漂亮了。我们的车子开到了最高的沟垴,这里是高原山田的风味,有草场也有农田,塬顶的田里布满了收获后临时架起的一个个小庄稼垛子。土屋前栅栏里的草场上悠闲着三三两两的牦牛,还有挂着的藏狗。只要不走得太近,那狗是不会叫的,只是警惕地睁大眼瞅着几位不速之客。
沟底溪流潺潺,长满各种灌木林,山脚草坪上不时可见吃草的牦牛,也有几匹很漂亮的白马悠然自得。
我被出没在灌木丛里的山鸟所吸引,悄悄靠近它们偷拍照片。往往快到跟前时,它们便会惊觉地飞走,鸣叫着落到另一处树梢上。总像逗我玩似的。
曾恒泽是摄影家,支起架子拍一些风景创作,老袁也在选取景点。我和运来从绘画的角度各自寻找感兴趣的创作素材。
到了下午,几个人集中时,却不见了袁主任,我们大声呼喊,也听不到回应。这一下大家有点着急了,急忙分头边呼唤着去寻找。老袁有个心脏病,万一在什么沟岔里因劳累晕倒,可就不得了了。而这山上的林子里,谁又敢保险就没有伤人的野兽?
最后总算在一个山墚后边,找到了还沉浸在摄影创作里的老袁。谢天谢地,只是一场虚惊。
离开吐鲁沟,车子一路下坡,到了河口,没有去兰州市,而从一条我没走过的路经过中川斜着插向去白银的一道简易公路。沿途看到几个烽火台,还有三五成群的胳驼,虽然距离远,亦然不失为一种西北大地的感受。
最庆幸的是,那车子总算没有再抛铺。
參东阳画画
由天祝采风回来,又见到金林的一封信,再一次邀我和兰州新城的张兴武去东阳。
老袁和我一起去兰州,他的朋友李林是个公司老板,可以帮我们购到卧铺票。
我们在西关十字同由新城赶来的张兴武会合,然后去李林的公司。
李林安排我们为他写字画画,玩了半天,晚上在一家经营湖南毛家菜的宾馆请我们吃饭后,就住在了那里。
第二天,便拿到了火车票。我和兴武坐火车到上海,转车至杭州,然后坐长途汽车到了东阳。当时是下午五点的样子,两人先在一家小饭馆吃饭,同时给张金林打了电话,一会儿他找到我们所在的位置,接我们到了那位老板家。
老板姓张,是东阳金灿集团公司总裁。他正在修建一个私人画院,叫金灿书画院。据说他有一个宏伟计划,打算用他收藏的大画从东阳一直沿公路展示到义乌市。所以,聘请张金林担任他金灿书画院的常务副院长,金林约全国各地的画友,或画友的画友,一批批来东阳画大画,纸张是专门由宣纸厂定做的2乂5(米)的大纸。
我们去时,除金林外已经有六位画家在那里了,他们是河北曹宝泉、彭国昌,苏州杨正伟,成都蔡寅坤和湖北的张君,还有一位杭州的老画家,住在三楼独自作画,我们上去看过一次,擅画小写意鸽子,平时跟我们基本没来往,只是吃饭时见面,我没记下名字。
曹宝泉和彭国昌在张家二楼左右两个大房间的地毯上作画,画完后挂在墙壁上看效果,继续加工调整。
我和兴武到东阳的第二天,便被小车送到了一个编织厂,那里没有生产。我们被带到二楼的一个很空旷的大车间,张君、蔡寅坤、杨正伟和金林各有一处作画的地摊。在张金林的指导下,我和兴武也各自在靠院子一边的窗旁铺上了大毡毯,领到了纸张、颜料、盆子、盘子一应用具。
蔡寅坤很年轻,用很大的笔画大写意花鸟,画风雄豪强悍,很有才气。他来的时间不短了,正在为张老板画五张大纸并在一起的大画,一张紫藤,一张荷塘。
张君、金林和杨正伟都画山水,都是有实力的中年画家。兴武跟他们一齐画山水。
我画传统花鸟。说真的,平生第一次画这样的大画,带的一支最大抓笔也不够用。厅子里有几支长杆大笔,几个人都可以用。
在张家二楼的二位:彭国昌在上楼的左手房间里画山水,曹宝泉在右手的房间里画人物。曹宝泉是浙江美院毕业的,基本功很扎实,他为老板画百美图,姿态各异生动传神。彭国昌画太行风光,水墨恣肆雄浑,颇见气势。
我们六位住东阳宾馆二楼的两个包房。曹、彭、张君住一屋,我、兴武与杨正伟住一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