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时候,肖月特地将外面敞开的部分用已经劈好的柴特地垒的高高的,将里外隔开。又从送来的树枝上摘下来一些枯树叶拢成了一堆——昨天特地请木倌帮忙多带些有枯树叶的树枝回来。肖月就窝在里面睡,她自娱自乐为原生态睡床,当一天忙完肖月独自一人躺着,抱着自己的双腿,她能感觉到自己又瘦了,这下好了不用减也能瘦了。肖月眨着眼睛看着漆黑黑一片,心里活动着:这么些天都没郑彪的消息,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去?不知道自己的那帮损友现在都在干什么?肖月叹了口气:秋也不知道怎么样了?这一次肖月真真切切地感觉到自己如同蚍蜉一般撼不动现实这棵大树了。想着,想着,肖月便睡着了。
第二天胖嫂送午饭的时候,满面笑意,进了柴棚打量了一番,面露同情,口中却道:“这里是清净,比一大帮臭男人挤在一起是好多了!”
肖月忙笑道:“是呀,多亏了大嫂您帮忙呢!”
“哎呀,谁让我心软呢。”胖嫂接过来说道,“快去吃饭吧,待会儿那帮人吃完饭有的忙呢!”。说完便施施然走了。
虽然多了项活,肖月并不觉得有什么,这秋天的水不算凉,井水还有些温,要是冬天可就惨了,好在这一个月干完就离开了,也许还不用一个月呢。肖月一边使劲地刷着碗,一边天马行空地想着以后自由的生活:等郑彪这边有了消息,就可以回去了,回去之后要和狐朋狗友胡吃海喝一顿,告慰受到惊吓的灵魂,还要约三五朋友去K歌......
日子一复一日,已经十天了,肖月数着日子过,不过还算轻松,没有死亡危险还有一日三餐,如果不是回家心切,这已经算是很好的了。每天送木材进来的时候是肖月最忙的时候,现在熟了偶尔他们也会开开玩笑,毕竟都是打工的伙计。就连胖婶见到他脸色也好看多了。肖月也喜欢和木倌说话,木倌说话总会让人开怀大笑。憨子说话有个特点,有些结巴,所以更显得憨态可掬。
木倌见肖月生的瘦弱,说话又斯文,便叫他秀才,虽然肖月觉得有些怪怪的,也没说什么,反正是玩笑话,无伤大雅。
这天送木材来的时候,木倌耷拉着脑袋,憨子也有些无精打采。肖月一边忙前忙后帮着将树根拉到墙边靠着墙跟,一边笑着对木倌和憨子道:“是不是出了什么事?你们两个今天怎么都不说话?”
“你还不知道?”木倌警惕地望了望四周,确定没有其他人,便小声地说道:“秦国已经打下了上丘......”
“真的?那你们家人怎么样了?”肖月虽然不清楚上丘在哪,但还是关心地问道。
“不知道,现在兵荒马乱的,再说也没人能送信啊!我们也回不去......唉!”木倌颇有些悲伤。
“我-老-老-老娘,还-还-还-还-还在家呢!”憨子说着说着眼睛便红了,鼻翼狠狠地吸了一下。
“秀才,你老家哪里的?”木倌踢了一脚憨子,看看四周,示意他收敛些情绪,转头问道。
“我家是庐州的。”肖月也有些伤感。
“哦,那也是怪远的,不过比上丘要好些,就算秦人-”说到这里木倌小心翼翼地看了看门口,“就算秦人打过去也还要几天,只是可惜咱们都要成为亡国奴了。”
悲伤的气氛感染了肖月,三人一番唏嘘,见有人进来便各自忙开了。
这时候天黑的比较早,干活的人回来的也就早些了,肖月吃完晚饭便开始洗洗刷刷。今天胖嫂心情很好,喜笑颜开,倚着墙从袖子里掏出一个梨子擦了擦,便咔哧咔哧地啃了起来,一边啃一边和肖月聊天。肖月见状问道:“胖嫂遇到有什么好事啊?”
这下胖嫂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一脸兴奋:“你知道不?我儿子立了军功了!刚接到这小兔崽子平安信,哎呀,你不知道,先前老娘我是一颗心七上八下的,这下终于可以放在肚子里了。这小兔崽子真是不给陈家丢人,争气!就说嘛,这性子也得随我......”胖嫂越说越来劲,梨子也不吃了,从她儿子出生一直说到参军还不得歇。肖月早就刷完了碗盆,见她说的兴起便配合她说话。要知道人家有喜事忍住不说是很难受的一件事,比如人家搬了新房子,说了半天室内布置技巧,你还不识趣的问他房子的事情,他会在心里猫爪一样,心里暗自埋怨还不问房子的事真是不知趣。最后忍不得自己说了,心里对你的印象就要打折扣了。肖月自然不是无趣的人,再说了,好事同分享,所以她听的仔细,偶尔还会附和两句,比如:哦?真的?那后来怎么样了?哦,原来如此之类的。等她意兴尽了肖月连他儿子小时候屁股上几道疤怎么来的都知道了。等她说完,肖月伸了伸腰,刚起身,胖嫂突然神秘兮兮地靠近她耳边道:“听说这次打上丘,我儿子跟着尚将军砍了好几颗人头,这下军功是跑不了了!”
肖月半直起的身子僵了一下,脸上笑容也定住了。目送胖嫂扭扭地走了,肖月心里叹了一口气:自己虽然不是宋人,可是傍晚木倌和憨子悲伤的样子还在脑海里,这会儿让她替胖嫂高兴她真做不到,甚至从内心是反感的。战争就是屠杀,同样是家人儿子,一个是挥刀杀人,一个被杀砍头,一家欢天喜地,一家坟茔哭泣。在这动荡的时代,谁能对抗命运?幸而自己生得盛世,可惜现在也如草芥,前途难料......
半夜,肖月正睡的熟,忽然被一阵叫喊声打乱,紧接着外面传来一阵骚乱,听声音应该是客栈后院。肖月摸索着站起来,看到后院灯火通明,不时传来呵斥声,围墙外隔一丈便有一个火把,这里好像被包围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此时后院站满了打着火把的士卒,明晃晃的大刀在飘忽不定的火光中更显的刺眼。睡眼惺忪的人们都被赶了出来,一名身披黑甲,头戴铁盔的将军站在人群前面,只见他皱着眉头挥挥手,人群立时消了声。旁边一名青衣吏目清了清嗓子道:“咳,你们听好了,现在我们在搜寻一名奸细,我们怀疑他就是刺杀东平侯的凶手,这个人被我们刺伤了,就是往这边逃了。有可靠消息,他就在技艺馆里!”话刚落音人群中立马嗡嗡地议论纷纷,如同炸开锅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