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真去啊?那我得多带几个兄弟去压阵势,你等等。”
孙亚坤站在那默默的打量着从楼上走下来的广聚老板,此人生的脑满肠肥,一身赘肉,挺着大肚腩,小眼眯眯着,一头寸发,四十来岁的样子,一边下楼,一边剔着牙。一见他们兄弟在下面站着,立刻一脸堆笑,伸着手就走了过来。
“哎哟,哎哟,又劳烦兄弟们跑一趟,你看哥哥我也实在是凑不出那个钱了,不然早给你们送去了。最近买卖也不咋地,**亏损啊,这日子没法过啦,唉,这也是没办法啊。我也只能是舍出这张脸,让洪哥笑话啦。你看,你看,我还忘记了,老胡啊,快拿几个凳子,让这兄弟几个坐下,都别站着啊。”
说完,他首先坐在了他那张皮转椅上。脸上依然挂着他那招牌似的堆笑,但眼睛里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被喊的老胡动作倒是挺麻利,一会的功夫抱出一摞塑料凳子来,摆成一排,伸着手让小六他们几个坐下。
小六理都没理他,依旧站着,转头看了看孙亚坤,撩眼盯着靠坐在那的广聚老板。
“张哥,您也是明白人,兄弟几个也来了几趟了,这也是我们吃饭的生计,您是讲究人,也不能坏了规矩不是,您看,您能不能……”
“这位小兄弟说的极是,我这回人可丢大发了,没办法啊,还不起啊,不然,也不能麻烦你们总来不是。”
“其实这钱啊,也没几个,您这庙大门大的,也不差这点,我看,您还是尽快还了吧,我们总来,也耽误您生意不是。”
“这兄弟你就说笑了,我有多少钱我还不知道吗,没办法啊……”广聚老板说完,也不看他们,依旧笑着,自顾自拿着小茶壶开始口对口的啜饮起来。
小六瞧着他那衰样,就恨不得上去狠揍他几拳,***,哭什么穷,就看那桌上摆的九龙玉雕,构图精美和谐,工艺精雕细刻,抚之有温润脂滑之感,就能值个几万,这是他上次来特意借机摸过的,回去和洪哥一学,洪哥就不屑得啐骂了那姓张的几句。有钱还装熊,真***欠收拾,但他们就是不能动粗。
孙亚坤一直站在窗口,看着小六和广聚老板纠葛。
“哐……”一声巨响,伴随着的是玻璃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大家都惊讶的转过头来,那个广聚也一下从转椅上站了起来,瞪大了那双小眯缝眼向声音发出处看去。
“不好意思。”
“阿坤……”
孙亚坤拍了拍手,他的手上很明显的流出血来。
“张哥,我看大家说的太热闹了,不免感觉热了一些,见这窗口打不开,只能敲碎了。”
“切,跟我来这个?”
广聚老板不屑的又坐了下去。
“哐……”又是一声巨响。
孙亚坤的左手上更多的血流了出来。
小六跑过去,紧抓住孙亚坤的手,“你干吗?这手还要不要了?”
孙亚坤轻轻的把手从小六的手里抽了出来,向后慢慢得退了几步。
广聚老板有些惊讶的看了看,看到他的手,动了动嘴唇,把欠起的身迟疑的又坐了下去。
“哐……”
鲜红的血刺的人眼睛都有些发晕了。
广聚老板“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你干什么你,不就是要钱吗,至于这样吗,这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啊,他洪哥财大气粗的,你们跟着犯什么傻。”
“哐……”
孙亚坤的脸克制不住的抽搐着,手依然保持着砸击玻璃的状态,攥着拳,没有收回,手上血肉模糊,血更快的流淌下来,脚下又是一摊鲜红。在窗前他所经过的地方,都是一滴滴接连不断的红色花朵。在淡黄色理石地上,肆意昂扬的绽放着。
广聚老板眼睛直直得看着孙亚坤。
小六一把抱住孙亚坤,“你不要这样!你的手要废啦,咱钱不要啦,咱回去,现在就走!”
“广平,把钱给他吧。”一个平和的女声传来。
小六等几个愕然回头,孙亚坤也强忍着疼痛,抬起头来,这声音听在他们耳朵里有如天籁,让他们一时不敢置信。
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下走下一位三十多岁的女人,身穿一身深蓝色长裙,戴着珍珠项链,脸上是淡淡的温婉。
“惠娟……”
“这个孩子和咱们儿子一样大吧,别难为他啦。”
她看了看痛得脸色越发苍白,但强忍着不吭一声的孙亚坤,“赶快去包扎一下,别伤到筋骨。”说完,转身又向楼上走去。
“惠娟……”广聚张老板喊了一声,见她没回头,便有些无奈的看了看小六和孙亚坤他们几个。
“老胡……把我那黑兜拿来!”
老胡又动作麻利的跑到楼上,取下一个黑包来。张老板从兜里拿出几打钱来,扔到桌子上。
“你们先把这八万拿回去,我手上现在没现金,三天之内再来取其他的,说话算数,回去吧,如果不是老婆说话,我还真***想……”
广聚老板又有些不甘的靠坐在转椅上。
小六赶紧上前把钱揣到拿来的皮兜里。
他拽着孙亚坤便快步向外走去。
“告诉他姓洪的,他这小弟是收对了,***,还真有这么为他卖命的跟着他!”
张老板骂骂咧咧的在后面喊了一句。
一走出门,孙亚坤一下跪倒在地上,用右手紧紧的抓住左手,闭着眼,皱着眉,咬着牙,血依旧在流着,上面已经沾满了很多的玻璃碎片。小六慌了神,赶紧叫人找车,把孙亚坤扶上车便向医院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