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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杨心一篇之秘境的偶遇

无端的烦恼侵袭,心一便去徒步了一座山,位于香格里拉的泥汝秘境。他从两千七百米高度处开始攀登,现在到了海拔三千米的高度,泉水幽绿清澈,河谷怪石嶙峋,溪花飞溅翻腾,两边是古树山川,前面是羊肠小径,满眼的苔藓绿,满树的雪风滕。他脱离快节奏的城市来到慢节奏的深山,放空了身心,感受到空明。与钱相关的忙碌在此处显得毫无意义,这里是思想者的天堂。

心一的背包算是重量级,里面装着超轻版的帐篷、睡袋与防潮垫,高山气罐与气炉,干粮只准备了五天的,他只是想来一次五天的放逐。他精打细算,只带必备的装备,绝不多负担一点重量,因为这次徒步的路程很遥远。他没有做完备的路线规划,只认准了大概方向,便走向了大山深处。对于这种漫无目的的徒步,他只想拄着登山杖,顺其自然,心里面没有波澜的时候,他很容易认清现实,认清该走的路途。

他行走的路线中前半段一直有条泉水哗啦啦的淌,这片净土尚未被开发,只有零星的土著牧民偶尔从林间穿过,马背上的马铃声诠释着他们的到来与远去。清澈的泉水给他提供了干净的水源,他不用担心污染,大山本身就是过滤后的纯净,尤其行进在人际罕至的尼汝秘境,偶遇的牧民告诉他,他们也是取泉水直接饮用。在这片大自然孕育的生灵中,人不过是其中一种微不足道的小生灵。土著牧民敬畏大山,大山也给了他们丰厚的回报。那油油碧绿的兰花草,万紫千红的杜鹃花,高挂在悬崖的蜂蜜块,亘古连绵的参天古树,藏在古树间的野山菇,奔跑于山间的野兔,悠闲漫步的大狗熊,驰骋于草原的野山羊,驻足凝望的牦牛......无一不诠释着和谐相生、物竞天择的自然法则。

他徜徉于其中,只能享受与融入,不能打扰与侵犯。他行进到一半的路途,在一片牧场,周围有牦牛吃草,远处一间简陋的木屋,上面有炊烟袅袅。他走进木屋,与牧民攀谈。四面透风的木屋,仅靠中间长燃的柴火维持温暖,他们的床就简单靠在旁边。没有电,也没有灯,没有娱乐,也没有交流,若再没有信仰,生命将在这里消亡。净化的心灵在此永生,古老的文明在此传承。酥油茶化解旅途的饥渴,青稞面给予自然的芳香。他深刻体会到朴素的坚贞与敦厚的朴实,他完全敞开怀抱尽情包揽,包揽那些大山的故事与大山的生灵。那是一种清净无为的睿智,指引着心灵的归宿。

他离开了木屋,继续向海拔四千米处攀登,再没有前一段的缓慢上坡,这一段是几近垂直的悬崖,只有持续的攀登。不一会儿,木屋已被踩在遥远的山腰,高高的松林开始耸立,悬崖也显得异常陡峭。盛开的白杜鹃挂满山坡,他坐在零落的花海中间,近看花与花的偎依。花开花落不过十多天光阴,它们绽放瞬间的美丽,也是一年中最辉煌的价值。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他在这里回忆,却忆不起那模糊的面容。

绝顶之上,山岩不拘一格的突兀,不少苍松已无生迹,显现枯木的腐朽,枯木的腐朽显现破败的苍凉,天穹久远,亘古无端。他大吼几声,响彻云霄的吼音尤在山谷震荡,震得破鸟惊飞,震得江山落泪。山中渐起雾,他的眼前逐渐白蒙蒙,路不清晰,林中幽邃。这样的荒林还不知道绵亘多久,他尤感寂寞荒山的孤独。古树一生与谁相伴,路途他将与谁相守?

透着绵绵薄雾,朦胧的视线,在一个不高的坡面下,他隐约中发现了一片橙色,他走过去,是一顶帐篷,是一个露营者。他喊了一声:“有人吗?”

帐篷里的人只咳了两声,听得出是一个女孩,但又没反应了。心一听得出来这是个生病的女孩,他叫了两声,帐篷里却无回应,他赶紧打开帐篷的门,那女孩躺在帐篷里昏迷了,他触摸她的额头,是高烧,很严重。他赶紧解下背包,取出急救包,给她打了一针退烧剂。又给她喂了一些水,敷了几片湿巾在她额头。他在外面搭帐篷。过了好一会儿,女孩苏醒过来了,探出头来问:“是你救了我?”

心一道:“刚才我给你打了一剂退烧针,这两片退烧药你再服下,水也给你。”

女孩道:“谢谢!”

心一问:“你发高烧昏迷了,之前怎么没吃药呢?”

女孩道:“忘拿了。”

心一问:“你第一次户外吗?”

女孩道:“第二次!”

心一有点无奈,在这荒山野岭,一个女孩子独自户外有点危险,也许是受了《涉足荒野》那部电影的影响,既然她选择了如此,也只有坚持下去。心一说道:“祝愿你能找回自己!”

女孩问:“嗯,谢谢!你叫什么名字?”

“姓杨,名心一,心灵的心,专一的一!”

女孩“哦”了一声,道:“好巧的名字,我叫穆欣怡,欣赏的欣,怡景的怡。”

心一道:“听起来,我救了自己一命!”

女孩道:“真不好意思!”

心一道:“我要去捡柴、取水,天渐黑了,会比较凉,你可以钻进帐篷好好休息,不要再着凉,OK?”

欣怡道:“谢谢你了!”

心一带上头灯,拿了取水器与一道绳索。心一凭借以往的户外经验,推测在这高山地带,穿越这片森林,前方不远应该会有湖泊。这里有行人的痕迹,他寻着并不明显的小路向前行进,走出去没多远,就看见一片大草原,人迹罕至,在草原的低洼处,有一片小湖,水质清澈,触手冰凉,这是非常优质的水源,也意味着不需要什么物理与化学手段处理,回去之后煮沸即可饮用。他把水囊灌满,拎回营地。

森林里枯枝与朽木遍布都是,随意去捡,捡回来一大堆,心一点了堆篝火,又支了个小型灶台,把水装进烧水容器,进行加热煮沸,这里海拔约四千多米,水也只能烧到八十五度左右,但这足够杀死所有病原体了。

心一说道:“拿你的杯子来盛些热水。”

欣怡看着心一慢慢弄这一切,感觉很新鲜,递给他一个铝制水杯,问道:“你很娴熟,你经常在户外露营与野餐吗?”

心一倒了一杯热水递回给她,道:“既然打算放逐自己,就该具备放逐自己的条件,我们出来不是寻死,是求生......”

欣怡知道她这次的出行很草率,居然忘了带药品,却没想到发烧到昏迷的程度,在她感觉喘息不畅的时候,她能找到这块地方支起帐篷,就已经是创世之举了,可是越来越严重的症状致使她还是失去了知觉。

欣怡说道:“我知道我没准备好,不过我很幸运,遇上你,我想这是我绝路之途的意外收获。”

心一道:“这次出来,我本来已经够漫无目的的了,没想到你更洒脱。”

欣怡笑了笑道:“这样不是很好吗?我还是第一次在森林中进行篝火晚餐,感觉很奇妙。”

心一道:“每个放逐自已的人,都有自己独特的故事,在种环境下有个人说话这也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在我大部分的户外路途中,很多时候都是独自面临这样的夜晚,我们出来所去的地方只是一种寄托,更换一下环境或许能领悟些什么,远非为了去而去。你可以分享一些你的故事......”

欣怡道:“是啊,谁会想到在深山老林里度过几个夜晚呢?你说的对,我是觉得找不到自己了。我时常感到无聊,抱着微信跟人们聊天,聊完了就忘了,自己的心事也不好诉说,聊着聊着也感觉没意思了,烦乱之中却也理不清头绪,每天过着无聊的日子,找不同的人出来约会、喝酒、看风景,依然无法解脱内心......”

心一道:“听起来,你的生活在形式上很多样化,却还不能满足你心理的需求?你追求的是什么?”

欣怡道:“我不知道。”

心一道:“你想在户外找答案?”

欣怡道:“出来试试!”

心一道:“你了解自己吗?”

欣怡道:“我了解我的过去......”

心一道:“但你不了解你自己。”

欣怡道:“也许是!那你呢?”

心一道:“我跟你不同,我了解自己的未来......我出来放逐自己,是因为我未来的画面被现在打破了,我需要重塑未来的画面......”

欣怡道:“未来还没有发生,何来重塑?”

心一道:“如果你知道自己追求什么,那么未来的画面是有个轮廓的,未来的人是会出现在画面中的。可是现在所考虑的画面,在未来那个时刻应该出现的人,现在离开了,未来的那幅画面也就不在了。又将换成其他的,就好像路途的选择,本来知道这条路可以通往光明,可在路途中间出现了一道鸿沟,无法飞越,你不得不去选择另一条路再探索,你的时间、精力在探索中不断走向消亡......我了解自己的心灵,却不能了解他人的心灵,这或许是我的错,也或许是他人的错......”

欣怡道:“我想应该顺其自然......”

心一道:“的确,没有憧憬的时候会茫然,过于憧憬时意味着会急切,你说的顺其自然只不过是无可奈何的答案,或者说是一种妥协,但顺其自然不意味着你抛开已有的东西,去顺别人的自然,在选择上而你应该有自己清晰的答案。”

欣怡道:“我想不清楚的时候便不想再去想了......或许我已老了,什么事情都经历过,我觉得做什么事都没太大的区别......”

心一道:“不,你所经历过的事情只代表一种感受与经历,不代表再来一次也导致相同的感受与结果,你以自己的过去来衡量对未来遭遇的结果判断,这本身的出发点就没端正。如果你一直这样,我想与你接触的人也不过是你辙轮的痕迹罢了,你若总是抱着以往的经历,而不以全新的自己去开始,就会造成像你说的那样。愚蠢的理由就是利用自己年纪和过往来衡量自己内心所需,绑架自己的年龄,不过是你的逃避,然后你觉得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既然无所谓,那可能,在你遇到我的时候,也是无所谓中的一个痕迹,过往即散而已。”

欣怡道:“不,我认识了你,肯定会记得你,怎么会过往即散呢?”

心一道:“同理,你经历过的人与事,也肯定会在你脑海里留下痕迹,你真的能忘却吗?你应该有所取舍,而不是混沌于一团,除非你想保持这样的混沌状态,但你也会因此有所得失,按照你的无所谓态度,那可以推断,即便失去,你也会有自己的借口来解释,这样的放逐又有什么意义呢?非得把自己逼到生死存亡的时候,以求生的欲望来斩断纷乱思绪的那种地步吗?那好像是说,你经历过生死,有一种理由可以看透一切,事实上你不过在寻找一种过程当作借口,为你所想的意念当作例证,而这个意念你现在并不清楚,当你以后对某件事情做决断的那一刻,你会有答案,而答案的例证就是今天的户外求生......”

欣怡沉默了,她的沉默也许是她心里的感受正激烈的碰撞,也许是在思考她如何维持过去与未来的统一,也许她只想静静地看着这堆篝火,寻找火光里跳动而锐意的追求......

心一不时向篝火里添加木柴,火焰执著的跳跃,他也执著的追寻,追寻不一定一下子找到,而在于探索的过程,好结果是结果,不好的结果也是结果。谁说结局一定是好的呢?谁说出现了一个不好的结果就一定是最终的结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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