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棺相护”痴痴的盯住巨人,过了很久,用一种毫无灵魂,笨拙木纳的声音一字字道:“你......你认得我?”
无论“棺棺相护”是真傻还是装傻,巨人的声音依旧和他对待生命的态度一样,认真坚定:“江湖上不认得‘棺棺相护’的人恐怕已不多。”
“棺棺相护”眼中神光全无,就像是翻了白肚的死鱼,喃喃道:“他居然认得我。”
他惨白色的眼白中忽然沁出一条血丝,有如毒蛇的信子:“很快,很快的,马上又要有东西吃了。”
他在和谁说话?
这件事情,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知道。
他忽然盯住巨人,眼中的血丝已变成了一种怨毒的惨绿色,就像是风干的血迹:“既然你认得我,我请你做客。”
巨人道:“到哪里去做客?”
“棺棺相护”发出一种诡秘的冷笑,一字字道:“棺材里。”
然后,巨人就看见他背后的棺材好像颤抖了一下。
他牙间发出“格”一声响,眉心已皱成了一把刀:“我也请你做客。”
“棺棺相护”痴笑道:“到哪里去做客?”
“棺材里。”巨人冷冷道:“如果你今天死在这里,我会给你选一口最好的棺材,保证比你的棺材还要好。”
他说:“我这个人从不开玩笑,你一定要相信我。”
“棺棺相护”居然点头:“我信,我相信的。”
他说:“只不过,我先请,你先来。”
这句话一共九个字,这句话说完的时候“棺棺相护”已攻出九招。用那双有如猿猴般的长手,攻出了九招爪式。每一爪皆破风闻声,用这么样一条臂膀使出来,就像是一条鞭子,又如死神掌中的镰刀。
巨人闷哼一声,他早已提防“棺棺相护”出手,此时也攻出九拳,每一拳皆迎住“棺棺相护”爪心。他的拳法大开大阖,速度却很快,每一拳打出去,就像是神箭手掌中的雕翎利箭,力沉且准。
九爪九拳,当空一拼,立时并发出一串爆裂之声。巨人并未收势,又攻出两拳,比方才还要快,还要准。一拳正中“棺棺相护”胸膛,另一拳已切上他腰肋。
“棺棺相护”忽然笑了笑,巨人的脸色却是一变,只觉拳劲泥牛入海,右手已被一种诡异的吸力所制,正缓缓没入他腰肋下的肥肉中。
巨人反应极快,立时纵身跃起,脚下踢中“棺棺相护”小腹,借反震之力已将右手抽出。
甫一落地,他忽然竖起拇指,朗声道:“了不起!”
“棺棺相护”左瞧瞧,右看看,最后才把目光凝注在巨人脸上:“你是在和我说话?”
“是!”巨人道:“你了不起,实在了不起!”
“棺棺相护”忽然脸色一红,竟像个害羞的小姑娘一样低下头去,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羞怯:“我......我有什么了不起的......”
巨人的声音更认真,就像在说一个世人都认同的真理:“一个人能同时练成‘铁布衫’和‘绵身劲’这两种一刚一柔的外门功夫,难道还算不得了不起?”
“铁布衫”难练难精,初练时先要用特殊的草药浸浴,将皮肤泡至坚硬粗糙。三五年之后,再让人用棍棒、刀剑,不断挥砍锤炼,辅以特殊的外门气功,周而复始,如此十数载后,方能有所小成。
这门功夫修炼过程艰难痛苦,更要求修炼者以童子之身练功,近年来,江湖中已很少有人会去练这门吃力不讨好的功夫。
练“绵身劲”的人更少,“铁布衫”由外而内,只要按部就班,终能有所成就。“绵身劲”却不同,以内家功夫为基础,由内而外,少则十年,多则三十年。若是内息不成,便前功尽弃,等于浪费了十数年光景,这么样的功夫又有谁肯练?
“棺棺相护”肯练。
他不仅练成了“铁布衫”和“绵身劲”,还将这两门一刚一柔的外门功夫毫无缺陷的融合在一起。
“棺棺相护”抖了抖肚子上的肥肉,忽然露出一抹诡秘的微笑:“我还有一门极难练成的功夫,你想不想看?”
巨人没有笑,他似乎生来就是个极其认真严肃的人,从来不会笑一下:“这么样的功夫,我总是很想看一看的。”
“看”字出口,巨人忽觉罡风扑面,只见“棺棺相护”已冲了过来,以头作锤,就要去撞巨人心窝。
“铁头功!”一旁的横戈儿惊讶道:“想不到江湖上公认最难练的五门外门功夫,他竟已练成三门。”
他说:“这种功夫练成了也没多大用处,真不知他练来做甚。”
“或许,他只是想证明,别人做不到的事他能做到。”通通儿苦笑道:“或许,也只有像他这种心性痴傻之人,才会去练这些武功。”
此时,横戈儿忽然“啊”了一声。“棺棺相护”出招并不快,巨人竟然不闪不避,只听得一声闷响,胸膛已硬吃一记头槌。
“棺棺相护”一招得手,脖子忽然以一种诡异的角度向下一折,又已击中巨人腰肋。他并未再攻,向后退了两步,一双眼睛瞪的滚圆,惊讶道:“你......你为何不避?”
巨人当胸一拍,响如铜钟,虎吼道:“方才我打你心窝、腰肋,现在还给你!”
他说:“公子常说,做人要问心无愧,要公平!”
通通儿已在苦笑。
“棺棺相护”居然也大吼一声,道:“现在我还要打你心窝、腰肋,你避不避?”
巨人道:“要是我也打你这两处要害,你避不避?”
“棺棺相护”道:“我不避!”
巨人大喝:“我也不避!”
于是他们的心窝、腰眼又互相吃了两拳,落下的雪花已被他们的拳风碾作飞尘。
长街上有如战鼓在擂,鼓点急促闷响,只见二人拳来脚往,皆是只攻不守,“棺棺相护”全身已泛起绯红之色,那巨人全身也有多处伤患迸裂,沁出鲜血。
这二人一高,一阔,看上去皆非凡胎,有如神魔鏖战,谁也不甘示弱,谁也不愿先退一步。
横戈儿已看呆,他出道以来,从未见过如此骇人的战役。二人哪里还有一点插招换式的意思,皆是以命相搏,至死方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