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双贝这几天正和妈妈闹别扭呢,原因就是张大龙。
从二道沟回来,陈双贝和张大龙就没断过联系,一开始还是一天发个短信什么的,后来干脆就打起了电话。陈双贝热情开朗的性格是把张大龙吸引住了,没过多久,张大龙就找上门来了。这突然袭击,连陈双贝都没想到,张大龙也不知怎么找的,一下子就找到了陈双贝的家。
打开门的李玉兰被眼前这个人吓了一跳,什么地方和儿子那么像呢?细看吧也不一样,双宝的眼睛不大,这个小伙子是个大眼睛。双宝是长瓜脸,这个脸型有点儿方。要说像,就是两人个头差不多,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可就是让人感觉,很像,这让本来这些天心里就不踏实的李玉兰又多了几分不安。
“我叫张大龙。”不用介绍李玉兰都看出来了,是为了双贝那个死丫头来的。
这几天她天天闹着要去二道沟,还把张大龙的事儿和家里说了,她爸爸不管,这些年闺女们的事儿也没管过,这件事要是管了还麻烦了。李玉兰明确表示不同意,“去那儿干什么?那个破地方,兔子都不拉屎。”
“我哥怎么去了?”
“你哥是大学毕业分去的,没办法。”
“我不信,他班同学还有分咱市里的呢,他去的时候你就愿意,我去就不行?”
“你一个姑娘,他是男孩子。”
“妈,你老古董,我去也是大有作为的,张大龙在那儿开煤炭公司,说正缺人手呢,让我过去帮他。”
不提张大龙还好,一提张大龙,李玉兰更来气了。本来是让双贝去打听打听张小雨的底细,哪承想遇上个张大龙,儿子的事儿还没弄明白,闺女又搅进老张家了。这张大龙也不知道有什么特殊,只几天的工夫就把闺女给迷住了。
让双宝上煤矿学院,是李玉兰的主意,毕业的时候分二道沟煤矿也是她提的,想当初也就是为了和老伴儿怄气。老头子干了一辈子地质钻探,四海为家的,老了老了才安顿下来,可对家怎么也亲不起来。到了他这儿,老陈家已经是两辈子单传了,婆婆只盼着李玉兰能生个男孩,可一连生了两个女孩儿,婆婆就担心起来,按当时的想法,如果她再不能生个男孩儿,恐怕就得离婚再找了。
好不容易,李玉兰在二道沟生了一对双胞胎,婆婆乐坏了,对双宝是爱如掌上明珠。这双宝也是招人喜欢,聪明,从小学习就好,只要他爸爸回来一定要在胡同口大声地宣扬几句:“儿子,这回考第一没有?”“考了。”“多少分?”“双百!”那时的双宝还小,不知道什么叫显摆,爸爸问了就答,他答完了,爸爸的脸上就笑开了花儿。
可后来发生的一件事儿,让李玉兰和老伴儿本来就不太热乎的关系变得僵化。
双宝上初中的时候,有一天得了急性阑尾炎,医生要紧急做手术,可当时有小道消息传,血库的血有可能带有艾滋病毒,吓得爸爸主动要求给儿子输血,奇怪的是,他不能输,儿子是A型的,可李玉兰和他都是B型的。俩人傻了眼,爸爸妈妈不能给孩子输血,这不可能吧?老陈尽管是个工人,可地质队那也是有文化的地方,这点事儿他听说过。
李玉兰一看躲不过,干脆就承认了,在二道沟本来生的就是一个女孩儿,正赶上同产房有一个也叫李玉兰的产妇生了一对龙凤胎,丈夫矿难,正愁没办法养活呢,索性把男孩子接了过来,反正自己生孩子的时候,陈家没一个人在身边,两个产妇又同名同姓。
真是神不知鬼不觉!可如今再不说出真相,陈家会怀疑到自己的清白。老伴儿没说什么,以后的日子两个人就是冷战。李玉兰是战战兢兢,担心他把实话跟孩子说了,所以一直都是忍气吞声,眼看着他对那孩子一天天的冷淡下去,而双宝还尽力的讨好爸爸,一心想做个好孩子让爸爸高兴。可怜的孩子!每当这时,李玉兰心里别提多难过了。
双宝高考了,和爸爸商量报考志愿,爸爸说你自己决定吧。看他那表情,李玉兰真是生气,无论如何,孩子在咱家这么多年了,怎么就能没有感情呢?李玉兰就说了一句:“上煤矿学院吧!”双宝听话真就填上了,还真的就被录取了。毕业的时候,她又说了一句:“去二道沟吧,那儿的矿不错,人也挺好的。”她在心里说,那儿有你的父母,应该去看看。
等双宝回来告诉妈妈,自己真的要去二道沟报到的时候,李玉兰就后悔了,去了那儿是不是就把儿子给送回去了?所以这些年,她都关注着儿子。
越是担心越是出乱子,又在二道沟处了对象,一打听不是别人,正是那个李玉兰的女儿,算算那不就是那个女孩儿吗?
李玉兰是坚决不同意,找了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理由否定了。本来还以为自己的借口不怎么样,担心儿子要是认定了恐怕事情就难办了,可双宝的态度让她吃惊,他什么都没说,连一句疑问都没有,更没想到的是,就在这个时候,双贝提出要和张大龙处对象。
“不行,我不同意!”
“为什么?”双贝可不同双宝,李玉兰常常在心里想,谁家的种随谁。
“太远。”只能是这个理由了。
“远不是正好,省得你们烦我。”看看这个没良心的,烦她?谁敢烦她?
双宝在家的时候,只有她欺负双宝的份儿,只要是两个人起了争执,她一哭一闹,先不说别人,就是她爸,马上就说双宝的不是。这小丫头也忒不是东西,只要不让着她就告黑状。
你说一句,她有好几句等着。大人的态度在她这儿一点儿作用都不起,这不,张大龙上门儿来了。
“我不同意你们的事儿,你不用跟我说了。”李玉兰给了他一个冷脸。
“我会好好对待双贝的,你放心,二道沟不是个大地方,可二道沟将来一定会好的,再说以我现在的条件,双贝一定能生活得很好。”张大龙挺会说啊,这一点和双宝不一样,双宝不喜欢多说话,闷闷的。现在想起来,李玉兰觉得心酸,也许双宝也和这个孩子一样会说话,就是因为在这个家里才变得沉默寡言。
“孩子,我是不会同意的,你走吧!”没什么话说,干脆下了逐客令。
“大娘,我听说了,我妹妹的事儿你就不同意,你说争命,双贝和我不争命吧,你又不同意了。究竟是为什么?”张大龙可不是陈双宝,那孩子什么话都没有只答应了一句。张大龙怎么这么难缠?
李玉兰拉下脸来,硬是把张大龙撵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