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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8章 滚滚长江东逝水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英雄。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面对黄浦江,再次想起这首歌,不知不觉哼唱起来。

黄浦江是长江的最后一条支流,先是流入长江,然后流入东海。

那天下了班,我没有像往常一样匆匆赶回家去,而是步行穿过南京路,再次站在了长江边。我需要长江水洗涤我的心胸,开阔我的视野,我需要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力量支撑!

长江水在我脚下奔流不息,它们以最清澈的姿态盛开,然后凋零。我想,我需要和浪花一起重生。我应该选择不叹息,不惋惜,不怜惜。

刚才在南京路见到的情景,实在让我大吃一惊!两年过去了,没想到再次见到廖云鹏,以及他的亲密女友!他的女友竟然是——当年我们百般捉弄的段采青!

那天是我第一次领到薪水。我在一家房地产公司做会计,会计工作机械单一,很累,但也单纯,至少我用不着每天和形形色色的客户打交道。对于一个毕业已经两年的我来说,这份工作已经不错。

行走在南京路,对我是一种享受。我知道,上海人一般不在这里买衣服,来这里的大多都是外地人,旅游团什么的。但是离开了两年,我还是比较怀念这里。

那晚的南京路依然人满为患,摩肩接踵的人流,似乎走在人群里便不再孤独。啊,大上海,我回来了!我还能融入你吗?

忽然,一件衣服闯入了我的眼帘——那是一件长款连衣裙,总能让人联想到迎着海风,漫步在沙滩上的情景。款式简洁大方,垂感十足,加上田园风格小碎花,足以衬托出女性优雅内敛的气质。

我走过去,想犒劳一下自己。老板是个女孩子,正在给另一对顾客介绍本款衣服的特色。“这款衣服叫作迤俪田园风碎花及踝连衣裙,粉色印花,穿上它会使您散发出公主的甜美气息,这位先生,快给你的女朋友买一件吧!你的女朋友长得真漂亮!”

由于背对着他们,我看不清他们的脸。但从后背可以看出,他们两个一个潇洒,一个迷人,真的好般配!

我尤其喜欢前开门襟两侧蕾丝花边和松紧腰线的设计,充分体现出女性的时尚魅力。而且还配有可拆卸腰带,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进行调节。

于是,我走上前去,想进一步问个究竟。

“请问,您这件衣服有165号的吗?”

“哦,不好意思,我们这里只剩下一件165号的了,这位美女正想购买……如果您可以等几天,我们会再次补货的。”

“哦!”我失望地转回身要走,忽然一个声音在耳畔响起来!

“雪晴,是你吗?你什么时候回来上海的?”

那份熟悉的感觉,令我脚步发软。我抬眼一看,对面的帅哥靓女居然是——廖云鹏和段采青!

廖云鹏,我的邻居,哥哥一般的温暖,分手恋人一般的尴尬。更何况,他身边的人是段采青!当年我假扮他的女友,百般戏弄羞辱的那个人!

第一感觉,是夺路而逃!

第二感觉,是我逃脱不掉!

那么,我只有面对,不是吗?

于是,我努力了一把,让微笑在我脸上绽开——

“哦,真巧,竟然是你们啊!你们也来买衣服?”我看看段采青,冲她微笑了,“你好,大美女!不好意思啊,前年就当是一场恶作剧好了!”

她皱了皱眉头,似乎想了一阵子,终于记得了。

“哦,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面的。没关系,没关系,那时候我们年轻啊!”

“是啊,我们年轻!”

“晴儿,哦,雪晴,怎么样,有时间吗,我们一起去喝杯咖啡?”廖云鹏说,同时浮现在脸上的,还是邻家哥哥般的微笑。那微笑,虽然似曾相识,却已是锈迹斑驳。

我赶紧拒绝,见面本身已经足够尴尬,何必再延伸这份不爽呢?

“哦,我还有事,你们忙吧,我再去别处转转看。”我要逃了。

“那么,这件衣服留给你吧!”段采青大方地说。

“哦,不要啊,我只是随便看看。现在我改变主意了,我不想要了。”我还是转身走了。

“美女,把你的电话留一下,过几天到货了,我会通知你来取。”店主叫道。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婉拒了。

“哦,不要了,我会自己过来的。”

我逃跑似的离开了。才走出没几步,手机响了。

“喂?”对方居然不说话。

但是身后却传来一句话,那是廖云鹏的。

“这就是她的手机号,没想到,她的手机号居然没变!”

显然,廖云鹏在出卖我,把我的手机号告诉了那位老板。

“别挂别挂,我就是想确认一下你的手机号。你忙你忙。”廖云鹏说。

离开南京路,我一路徘徊着,不知不觉来到黄浦江边。黄浦江都奔向大海了,而我,不曾归去,无处可归。

第二天,我才上班,还没有收拾完办公桌上的材料,手机就响了。

我的手机最近几个月用得很少,除了老妈因为女儿的事找我,更多的时候都处于安静状态。

“喂,晴儿,是我!”居然是廖云鹏的声音。

“哦,是你?有事?”我简短地说。

“没事就不能找你了?别忘了,我们曾经两小无猜,至少还是邻居吧,你就这么冷落邻家哥哥?”他居然和我贫。

“有事说话。”时过境迁,物是人非,我没有心思和他耍贫嘴,更不想睹人抒情。

“好,那我就说了啊。你那天看上的那个裙子,我帮你带回来了,你在哪儿,我送给你。”

“不要,我又不喜欢了,留着给你的采青。”我依然节约词句。

“她有了,这是我在别处给你买的。”

“别处?在哪里?”我很奇怪,那家店主不是说要几天之后才到货的吗?

“天涯何处无芳草?在上海这样的大都市,要找到一件衣服是很容易的。不过,我可是费了好大的劲才找到它的。”

“那我更不要,无功不受禄。没事的话我挂了。”我不容他回答就关机了。

我们是什么关系?应该是路人甲乙,没必要赘言。

过了一小时,传达室来电话:“蓝雪晴,公司门口有人找你。”

我在上海的同学,都已经蒲公英一样飘落全国各地,所剩无几的亲密战友,这几年也都没有联系了,谁会找我呢?

我带着几分好奇,下了电梯。

“很难见到你嘛,离开了两年脾气见长啊!”见鬼,又是廖云鹏。

“你怎么找到我的?”我眉头紧锁,有些不悦。这个信息时代,想把自己藏起来,谈何容易!

“呵呵,凭我的人脉和社会关系,找到一个你,还有何难?”他笑笑,不以为然。

“我说过了,我不喜欢那件衣服了,我也不会要的。”我艰难地咽了咽唾沫,他真是阴魂不散!

“你非要不可,我已经给你带来了。”他笑嘻嘻地递给我一个包。

“我不要。云鹏,你我都不是自由身,我有丈夫女儿,你有女朋友,我不能接受你买的衣服。还有,我们也不能随便见面了。”我面无表情地说。

“你结婚了?还有个女儿?”

“对。”

“当年,我觉得很对不起你,我想弥补一些。”他惊讶的表情掩饰不住。

“没什么好弥补的,我现在很幸福,我感谢你,不然我现在都不会成熟。”我依旧淡漠的神情。

“我能去看看蓝姨吗?”

“不必了吧?我妈很好。好好照顾你的女朋友,衣服送她吧!”

“送不出去了,她已经有了。”他无可奈何地说。

“那么,随便送给谁吧。顺便说一句,以前你给我买的那些衣服,我都捐赠灾区了。”我转身就走,不再看他一眼。

滚滚长江东逝水,浪花淘尽过往。恩怨情仇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我胡思乱想一番,一步步走回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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